第28章 所為情長,...

如此又過了幾日,轉眼迎來了花燈節,夜裏寂寥的街頭瞬間變得人頭攢動,我牽着狐貍的手流連在萬盞燈火之中,想起了許多年前,雪墨染那個笨小子也曾跟着我一起出來看燈賞月,因為他猜燈謎總是贏過我,所以我心裏很不服氣。如今舊景猶在,人卻陰陽相隔。

柔弱的少年消失了,如今陪在我身邊的人兒換做了一個絕豔魅惑毫無操守的妖孽。

在他身側,還有一同出來賞玩的傾璃和淩子喬,兩人一白一黑兩點顏色,倒是既紮眼又和諧,仿佛一個來自純粹無垢的仙界,一個來自黑暗可怖的修羅界。

坦白來說,每每見到淩子喬,我總會感到一股子很不詳的氣息,如此告訴了狐貍,他則是會戲稱我一句“寧半仙”,說我區區凡人倒是喜歡裝神弄鬼。

抛開這些不說,四人吃過了街頭的小吃,抛過了飛镖,玩過了抽獎,最後在燈謎大賽的臺子前停住了步子,施展拳腳的事情我和狐貍可以出風頭,但是附庸風雅的場合我們卻是老老實實退後了幾步,不去丢人現眼了。

今年猜謎的規矩變了,由原來的單人賽改為了雙人賽,所以傾璃和淩子喬倒是正好組成一隊,翩然走上了臺子,從容地擊敗了對手,如此驚才絕豔的搭配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向喜歡出風頭的狐貍感覺甚是可惜。

傾璃舉止華貴而自然,一襲白衣,眼神淡淡,溫和但疏遠,就那麽看過去,當時砰然心跳的感覺今昔猶在,很懷疑這般風采的男子為何會出現在人世間。

淩子喬看起來英俊儒雅,客氣而親近,颀長的身姿往那裏一站倒也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

只是,我很不喜歡他身上矛盾的氣質,冰冷邪魅,比之狐貍的魅惑讓人覺得危險許多。

幾番比賽,傾璃和淩子喬毫無懸念的勝出,兩人手捧了大把的銀子走下了臺子,沖着我和狐貍笑了笑,說道:“走,請客去。”

于是,幾人又在城裏四處閑逛了一番,最後傾璃走得有些累了,揉了揉腿,說道:“子喬,夜深了,不如先回去吧。”

淩子喬點頭“嗯”了一聲,眼神潋滟地看了傾璃一眼,似乎有些什麽情愫被盡數地沉澱了眼底,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笑了笑,道:“你們兩口子有什麽情話回去說吧,我也乏了,先送狐顏回去,然後就加緊了步子回府了,我們擇日再見。”

傾璃答應了一聲,眼神柔柔地看了淩子喬一眼,說道:“許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能這樣一起賞燈真好。”

“你開心就好了。”淩子喬溫聲回答。不知為何,我覺得他的鼻音有點重,像是在努力地隐忍着淚水一樣。

狐貍尖着嗓子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然後作勢撲在我的懷裏,依依呀呀了半天,說道:“人家都不開心的,都一天沒有好好進過食了,要吃點大肉才行。”

我一巴掌給他拍了過去,見他呲牙咧嘴了,然後又将他重新拉回了懷裏,将他的腦袋摁在了我的胸前,覺得他偶爾嬌柔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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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雖然有些纖細,但是身高與我差不多,就這麽被我強迫着服服帖帖趴在我的懷裏總覺得有種違和感,于是我又将他推開,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襟,問道:“看上哪家酒樓了,說!大爺我請得起。”

他媚笑了一聲,指了指身側的一家張紅挂彩的酒樓說道:“那就它吧,最近肚子裏虧欠的厲害,真該多吃點肉食了。”

于是,我們步入酒樓,入座之後就朝着肉類下手了,醬香豬蹄膀,紅燒鵝,爆炒牛肚,清蒸兔肉,烤羊肉等等,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肴。

狐貍一見肉呈了上來,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條縫,倒真是一副奸猾的狐貍嘴臉。

我只是在一旁靜靜喝着酒卻沒有動筷子,這半生不熟的做法實在惹得我沒有什麽胃口。

狐貍野蠻地扯下了一條兔子腿,我隐約還能看到裏面鮮紅的生肉,混着血絲,十分倒胃。他卻是歡喜的緊,咯吱咯吱吃的有滋有味。

身側上菜的小二一見狐貍的吃相跟着打了個哆嗦,然後吱吱嗚嗚的說到:“吃太生的容易患痢疾,客官若是覺得生大了,我再給您拿進去加加火候。”

狐貍頭也沒擡,含糊不清地回答說:“不用,三分熟最好。”

那小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人家都喜歡吃七分熟或者八分熟的,客觀倒是喜歡吃三分熟的,哎呦,真是一人一種口味啊。”說着,搖了搖頭又回去催下一道菜了。

我眼瞅着狐貍吃相極為殘忍,甚至都懷疑那雞鵝鴨兔的可是死利索了沒有,久而久之,就不敢再看了,然後無聊地聽着周邊的人談話。

“後天就是殿試了,聽說獲得了資格,并且報名科考的一共有二百三十六人,因為人數太多,老規矩,皇上不會全部審閱,而是由大學士先看過了,然後選出最為突出的四十名考生的答卷呈遞給皇上過目,嘿,誰不知道,這考卷一旦經由那狗官的手要埋沒多少的人才了。”

“可不是嗎,說起來,前兩次的科考你也知道,淩子喬那小子之前的成績多麽出類拔萃啊,那文章做得多漂亮,就算不是中個狀元,那榜眼總沒問題吧,結果呢,哼,沒錢沒勢的,還不是名落孫山。”

“誰說不是呢,當真是可惜了。”

我聽着鄰桌的兩個中年漢子聊到了熟人,于是拎了兩瓶酒水湊了上去,說道:“這個淩子喬我倒是也聽說過,的确是才高八鬥,行文如流水,詩詞歌賦全不在話下,就是不知道為何次次落選呢。”

兩人見有酒水喝也不排擠我,于是說道:“哼,皇上前一關還有幾個狗官負責初審,或者你有一個更為強悍的老爹給你撐腰,或者你就乖乖遞上一些銀子買通他們,像那淩子喬,窮光蛋一個,空有一身的才華也是白搭啊。”

當真世風日下啊,我一時間反倒是有些同情起淩子喬來了,也能體會他提到官場時那刻骨銘心的恨意了。

正感慨萬千,忽聽其中一人說道:“不過這小子倒是越挫越勇,根本不肯放棄,後天的殿試他可是報了名的。”

我眼皮一跳,追問道:“你确定嗎?我聽說他已經放棄科考了,不願再插足官場了啊。”

“嘿,哪能啊,那小子心氣極高,不達到目的不會輕易罷休的,別看他溫潤儒雅,但是他的那股子拼勁和狠勁卻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一人回答。

那他為什麽要騙我呢?我皺了皺眉,然後又聽一人說道:“不過也挺奇怪的,這小子沒什麽背景,按理說這一次的報名他根本就不應該跻身進去啊。”

難道說他騙取傾璃的銀子起到作用了嗎?既然這樣,他為何還要尋死覓活呢?

也或者說,那銀子只起到了幫他獲得參考資格的作用,卻不能确保他的考卷能到達皇上的手裏嗎?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裏隐隐感覺事情有些不妙,狐貍也是停住了動作,眯着眼睛看了過來。

然後有一個漢子喝了一口酒水,笑了幾聲,道:“其實想買通大學士還不容易,聽說那老鬼喜歡男脔,只要找一個漂亮标志的小男孩塞給他,絕對能打動了他的心啊。”

我全身的汗毛倒數,騰地站起身來,拉了狐貍的手就往傾璃的住處跑去,邊跑邊嘀咕道:“不會吧,淩子喬那混賬東西難道是打的這個主意——”

狐貍陰着臉加快了步子,到最後反倒是成了他拖拽着我一路狂奔,然後聽他咬牙切地說道:“他要是敢把傾璃賣給那老東西,我就扒了他的皮!”

一路奔到傾璃的住處,發現大門緊閉,沉重的大鎖就那樣空蕩蕩地挂在上面,夜裏的寒風襲人,狐貍哆嗦了幾下身子,然後雙目猩紅地看向我問道:“大學士的府邸在哪裏?”

我一頓,立刻轉身就往趙大學士府上奔去,狐貍一躍幻回了原形,回身看了我一眼,說道:“告訴我怎麽走,我先趕過去。”

我給他指了指路,然後看他飛速的消失在了夜色裏,自己也不敢怠慢了,加緊步子往大學士府邸跑去。

來到那府門口時,我累得氣喘籲籲,砸了砸門,喊道:“雪府雪黎深之子雪墨染前來求見大學士,麻煩開一下門吧。”

許久之後沒有人前來開門,我将耳朵貼在了門縫上細細傾聽了一下,只聞裏面腳步聲雜亂,像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後退了幾步,然後一躍上了牆壁,看了一眼燈火閃爍的卧房,見門口一群人進進出出,心道就是那裏了,趕緊一路小跑湊了過去,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将人群推開,擠進了房內,見那林大學士已經慘死,脖子上的傷口顯然是被什麽撕碎的,血水汩汩地流着。

床榻上,衣衫淩亂的傾璃呼吸急促,媚眼如絲地看向身側那只不停舔着自己腳踝的雪白狐貍,不時發出幾聲勾人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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