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只是個孩子啊!

那行字體大小不均的說明活蹦亂跳,短短半分鐘內,竟硬生生營造出一種嚣張跋扈的挑釁感。

餘清冬用手指敲了兩下大腿,目光落在紀教授臉上,見他此刻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眉間晦氣卻濃重了不少,不由微微眯起眼。

這很不同尋常。

雖然蘇醒後無法直接看清別人身上的氣運,但出于職業習慣和豐富的經驗,餘清冬還是很快就作出判斷,紀教授身上肯定有不少科研帶來的功德,生活應該越過越順遂,哪怕偶爾被髒東西盯上,也不該像現在這樣黴運纏身。

是紀教授自己出了問題,還是說明中的那個他真的給紀教授帶來了災難?

餘清冬對此頗為在意,再加上變化又出現在他求助的檔口,他不可能不管。

和紀教授交換了聯絡方式,他又道了一次謝,就回去等消息了。

……

幾天後,紀教授帶餘清冬前往聚會的酒店,路上大致講解了下情況。

“聚會的舉辦人錢總是做房地産生意的,他年輕時遇到意外被迫辍學,因此很在意宜亭縣的教育發展。這次新高中落成,他比誰都高興,把本市所有老鄉都請了一遍,人稍微有點多,小餘你到時候不用太緊張。”

餘清冬點了點頭,等到了地方,他發現那位錢總确實很重視此次聚會,選的是本市環境服務比較出色的酒店,還親自帶着兒子在酒店門口迎接。

他和紀教授到的比較早,一下車,頭頂“當爹真難”說明的錢總就迎了上來,熱情地握住紀教授的手。

“紀老哥,好久沒見了啊,你最近又忙項目呢?我看你可瘦了不少,科研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嘛!”他說着,一拉躲在他身後的兒子,笑容滿面道,“小卓,還記得你紀伯伯不?來,叫人。”

他兒子錢卓十來歲,營養過剩長成了個小胖墩,走起路渾身肉都在顫,一雙眼睛眯縫着,丁點沒有兒童該有的活潑勁。

這會被親爹扯到人前,他挺不高興,不情不願喊了聲“紀伯伯”就縮回錢總身後,眼神都沒往紀教授身上掃。

兒子這麽沒禮貌,錢總很尴尬,咬着後槽牙瞪了兒子一眼,打哈哈說:“小卓這孩子膽小,不敢和陌生人說話,老哥見諒。”

紀教授不可能和小孩子計較,聞言擺擺手,順着錢總的話給了個臺階。

錢卓一看他爸不瞪他了,立刻沖他爸後背做了個鬼臉。

餘清冬見狀就挑了挑眉。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錢卓頭頂歪七扭八躺着一行“熊孩子毀滅世界,我就是那個熊孩子”的字,與紀教授前後兩個說明都能對上。

餘清冬不信巧合,打量錢卓胖得五官都擠作一堆的臉兩眼,剛要轉頭去觀察錢總,就見小胖墩悄悄拿眼睛瞥他,幹脆停下動作。

錢卓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他對別人的視線比較敏感,剛才就注意到餘清冬在看他,擱平時肯定要鬧一鬧彰顯存在感,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看到餘清冬的眼神就害怕,根本不敢往前湊。

眼看餘清冬盯着他不放,錢卓更加膽怯,又往他爸身後縮了縮。

錢總在意這個兒子,錢卓一動他就發現了,下意識把兒子往後護了護,看向餘清冬:“瞧我這記性,紀老哥,你身後這個小夥子是?”

紀教授避重就輕:“這是我一個學生,小餘,我帶他來見見世面。”

錢總恍然:“原來是老哥的得意門生,我就說小夥子一表人才。”

他泛泛地稱贊了餘清冬幾句,見紀教授沒有反駁,就上前和餘清冬握了個手,正好擋住餘清冬的視線。

錢卓見狀,膽子一下大起來,躲在他爸背後沖餘清冬翻了個白眼,無聲吐了口口水。

餘清冬似笑非笑收回目光,眼神染上幾分冷漠。

他相面術學得着實不怎麽樣,很多東西看不出來,但這位錢總面相堪稱典型,明明白白顯示着此人過于陰狠,命中應當無子無女。

然而他不僅有兒子,兒子還長到了這麽大,要說沒問題,剛入行的小法師都不會信。

仿佛在印證餘清冬的推斷,同一時間,錢總頭頂說明突然改變,一行“雖然我擡價注水坑朋友偷氣運但我知道我是個好人”的文字扭曲着出現,顏色灰黑,邊緣泛着血紅,充斥着不祥感。

餘清冬一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看來這位錢老板在發家過程中做了不少虧心事,他自己也知道會遭報應,但不願意認命,就動了找人借運改命的心思。

借運改命确實存在,餘清冬甚至見過兩例成功的,可正是因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明白借運改命的條件有多苛刻、代價有多慘重,即使僥幸成功,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如今的玄術界能做到這事的人屈指可數,錢老板既然成功了,要麽是那幾位大佬突然出山,要麽就是有人歪打正着完成了借運陣法。

後者可能性無限大,但也不能排除前者的可能。

借運改命一旦成功必然會引起其他變故,或許,他的蘇醒和這件事也有關系?

餘清冬面不改色松開手,決定先按兵不動,收集更多情報再做打算。

錢總沒看出餘清冬态度有變,感覺兒子放松了些,又和紀教授寒暄兩句,就将兩人讓進酒店。

……

這次聚會是自助餐形式,紀教授帶着餘清冬在酒店大廳角落裏坐了一會,人漸漸多了起來,來客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

紀教授惦記着餘清冬的事,沒心思和人寒暄,頻頻向酒店門口張望,一直到一名穿着鐵灰色西裝的青年匆匆走進來,他才眼睛一亮,站起身向對方揮手。

“小淩,這邊!”

那名青年,也就是淩律師,聽到聲音轉過頭,頓時松了口氣,三步并作兩步趕到角落,活像身後有什麽在追。

紀教授看他上氣不接下氣,趕緊給他讓了位置,關切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淩律師擺擺手:“沒事,錢老板的兒子今天也在……”他有點牙疼地頓住話頭,目光落在餘清冬臉上,一愣,“你有點眼熟……對了,你叫餘清冬是嗎?”

餘清冬有些意外地颔首,紀教授也挺驚訝:“小淩,你認識小餘?”

淩律師笑了笑:“不算認識。前兩天沉舟科技孟老板的小兒子親自來找過我一趟,說他一個同學遇到了點軟件著作權方面的問題,希望能插個隊。”

原來淩律師正是孟柯推薦給餘清冬的那位。

紀教授也笑了:“那真是巧了,我今天帶小餘來見你,也是為了這件事。”

淩律師已經從孟柯那聽說了餘清冬的大致情況,聞言反倒有些不解:“紀教授,這次您不跟進了?難道案件很複雜?”

紀教授表情苦澀:“倒也不是,小餘手裏證據很全,主要是我項目出了點問題,沒那麽多精力,只能托你多關注一下了。”

淩律師忙說沒問題,細致詢問了餘清冬一些問題,很快有了成算:“你這個案子好辦,改天帶着證據去我們所一趟就行了。我下周三以後就不忙外面的事情了,上班時間都在。”

餘清冬向兩人道了謝,淩律師正要交代他拿哪些資料,話還沒出口,就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帶着兒子走過來的錢總打斷。

“哎呀,淩老弟,你怎麽躲在這個角落,可是讓我好找!”錢總端着兩杯香槟,向紀教授致意後,将一杯塞到淩律師手裏,“你可是大功臣,來,我敬你一杯。”

淩律師拒絕:“錢總,我自己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錢總說:“可以叫代駕,這次聚會是為了慶祝學校落成,老弟你可別掃興。”他面上帶着笑,似是不經意般推了錢卓一把,“爸爸有事和你淩叔叔紀伯伯說,你去那邊坐着。”

錢卓今天被他爸拉來拉去,耐心已經磨沒了,此時被這樣一推,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看他爸心不在焉的,知道他爸這時候特別不好惹,不敢大鬧,只能嘟囔着把玩脖子上的一個玉鎖,慢慢往窗戶邊走,完全無視了紀教授淩律師,路過餘清冬座位的時候還故意踢了下桌子。

桌子上的碗碟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錢總臉色一沉,剛要訓斥兒子,話到嘴邊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只勒令錢卓道了歉,就拉着淩律師和紀教授,一邊勸酒一邊商量事情。

紀教授淩律師不好和小孩子計較,婉拒了香槟,錢卓反倒不高興了,嘴巴撅得老高,在三人背後不斷扭動,大拇指朝下比劃來比劃去,猴子似的一刻都不肯安生。

餘清冬坐在沙發上,抱臂凝視着他。

錢卓感受到不善的目光,正準備做個鬼臉,結果發現看他的人是餘清冬,登時吓得後退好幾步,心裏委屈得不行。

見餘清冬收回視線,他就蹲在窗邊不斷偷瞄,等确定餘清冬不再搭理他,才偷偷摸摸站起身來,在附近找了個打火機跑回去燒窗簾。

一邊點火,他還一邊憤憤地咒罵:“讓你們瞪我,燒死你們,燒死你們!”

詭異的陰晦氣運開始蔓延,餘清冬餘光掃到錢卓的動作,冷厲的目光瞬間轉回他身上。

錢卓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故意吐出舌頭。

挑釁太過小兒科,餘清冬懶得搭理,剛抄起桌子上的茶杯,還沒來得及把水潑出去,錢卓就猛地向後一縮。

他脖子上的玉鎖一晃,不知怎麽的就勾翻了邊上裝着檸檬水的水壺,直接澆滅了微弱的火苗,順便還澆了他一臉。

他茫然地摸了摸濕漉漉的臉,立刻爆發出巨大的哭聲,叫着爸爸撒腿往錢總那邊跑去。

但不知道是地上有水還是他倒黴到極點,路過餐桌時長命玉鎖莫名其妙就被椅子背勾住了。

慣性作用下,他一頭栽倒在地,狠狠摔了個屁股蹲兒,打火機也一下飛了出去。

劇痛讓他喘不上氣,哭聲停頓兩秒,随後更加撕心裂肺。

錢總吓得臉色都白了,顧不上那兩杯酒,着急忙慌往兒子身邊跑。

就在他離開紀教授和淩律師身邊那一瞬間,餘清冬兀地感受到紀教授身上炸開一股濃烈的晦氣。

“都閃開!”

他心頭一跳,厲喝一聲,不假思索一躍而起,腳尖一點小餐桌借力,騰空飛跨數米,一手拎起一個,擰身疾退而去。

附近響起幾聲驚叫,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一頂水晶吊燈倏然落在幾人剛剛站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接簡介:所以千萬不要放過他!

餘清冬:我瞅着像沒起床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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