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任氏見杜曼青看一眼杜含蘭,且不忙應承,只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大急,一時壯膽道:“太後娘娘,含蘭粗笨,但若能在太後娘娘身邊服侍着,沾點仙氣,總是,總是......”

杜曼青一想也是,自己是姑姑,論理自然要照應侄女一些。杜含蘭若能跟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過後縱不能做皇後,但也一定能找到一門好親事的。任氏這是愛女心切,想為女兒鋪後路。

杜伯玉卻是想着,杜曼青初降落人間,又失了記憶,身邊怎能沒有自己人?女兒雖粗笨些,若能跟在杜曼青身邊,卻是多一雙眼睛,聊勝于無。因道:“阿姐,您便讓含蘭留下罷!”

杜曼青聽着杜伯玉的話,分辨出他是好意,因含笑道:“既這樣,便讓含蘭留下罷!”

杜伯玉和任氏一聽大喜,忙讓杜含蘭上前謝恩。

杜曼青示意杜含蘭起來,拉了她的手看一眼,笑道:“這孩子也合我的眼緣,你們放心去罷!”

杜伯玉和任氏自是歡喜,又謝了恩,這才告辭。

送走杜氏夫婦,杜含蘭便過去給杜曼青捶背。

在家裏時,任氏就跟杜含蘭說了,不管外間傳聞什麽,不管別人說什麽,反正太後娘娘就是她親姑姑,是血親,不用怵不用怕,只要好好服侍孝敬就行。

杜含蘭性子直爽,被任氏灌輸了半天,到了杜曼青跟前時,果然一心一意把她當嫡親姑姑看待,一時也不怵,手腳利索的服侍起來。

杜曼青見杜含蘭雖胖,五官卻耐看,且性子直,倒也有幾分喜歡她,因開口問她一些杜家之事。

杜氏之父原是落第秀才,郁郁不得志。及後,杜氏被選去服侍慕容匡,又育了兒子,自有官府中人去提攜杜家。雖杜氏後來亡故了,但皇後姜氏還是着人照應着杜家。杜氏的弟弟杜伯玉也得到資助,一路讀書參加科考。至慕容珪登位,略略提攜,杜伯玉也就進朝為官了。他這裏得志,原在京城連着宗的杜氏族人也上門認了親,更有遠嫁來京的遠房族姑等,頻頻和杜家來往起來。

杜含蘭說着,又補充道:“聽阿爹說,因祖父祖母只育了姑姑和阿爹兩人,當年得知姑姑去世,祖父祖母就病了,拖了幾年,也就去了。現阿爹知道姑姑回來了,自歡喜無限。”

杜含蘭把杜曼青視作嫡親的親人,自把心腹話全告訴了她。杜曼青聽着,心裏有些微的內疚,同時又溫暖燙貼着。

兩人說着話,妙心進來禀道:“太後娘娘,皇上來了!”

她話音才落,慕容珪已是進了殿,含笑問候了杜曼青。

杜曼青應了一句,轉頭見杜含蘭呆站在自己旁邊,并不曉得要上前拜見慕容珪,不由暗搖頭,咳一聲道:“含蘭,見過皇上罷!”

杜含蘭這才回過神來,慌成一團,手足無措上前福下去道:“含蘭見過皇上!”

杜曼青在旁邊看得分明,杜含蘭一張臉已變成西紅柿的顏色,雙手發抖着,分分鐘會暈倒的感覺。

杜曼青不忍心再看,喊妙心道:“扶含蘭下去罷!”

妙心會意,早上前架住杜含蘭,扶了她下去。

慕容珪看看杜含蘭的背影,再看看杜曼青,語氣就有些微妙,“是杜伯玉的女兒?”

杜曼青糾正他道:“她是你舅舅的女兒,論起來,就是你表妹。”

慕容珪坐到杜曼青身邊,眼角瞥一下她道:“母後天人之姿,但這位杜娘子,看着卻......”明白朕的意思了罷?朕是不會看中什麽表妹的,母後千萬不要亂來。

杜曼青笑眯眯看慕容珪一眼,偏不接話,只問道:“皇上過來,有事麽?”

慕容珪這才想起自己是來讨要墨寶的,因道:“母後賜了妙心一幅墨寶,妙心獻給了皇姐,兒子看着墨寶眼紅呢,請母後也賜兒子一幅。”

杜曼青未及說話,就見慕容珪已是站到案前,左手執袖,右手已是端出硯臺,回頭道:“兒子給母後磨墨!”

杜曼青見他這架勢,知道自己不寫是不行了,一時道:“罷了,讓秋晴來磨墨罷!”

慕容珪擺手道:“兒子難得服侍母後,讓兒子磨墨就好。”說着朝秋晴等人一揮手。

秋晴突然聰慧起來,心領神會,朝幾位宮女使眼色,領她們下去了。

慕容珪磨了墨,轉過案角,又去給香爐添香餅。他拿香筷撥香灰,挾了香餅進去,忙忙碌碌的。

杜曼青坐到案前,擡眼看慕容珪,見他換了朝服,現身上穿的是一件不知道什麽料子的紅袍,往香爐前這麽一站,自然有了紅袖添香的味道,一時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欣賞:咱家皇帝兒子身姿好生挺拔,瞧着賞心悅目喲!

慕容珪添好香,一回頭,正好撞上杜曼青欣賞的眼神,一時心跳,俊臉微紅,只掩飾着失态,淡笑道:“這是玉蘭香,母後可喜歡?”

“喜歡!”杜曼青瞧見慕容珪俊臉有可疑的暗紅,以為他被香爐熏着了,擺手道:“別站香爐前了,小心熏壞了。”

“是!”慕容珪見杜曼青關心他,心裏突然喜滋滋,又繞過案角,站到杜曼青跟前,執袖磨起墨來。

杜曼青見慕容珪殷勤,也略略感動,有個孝順的皇帝兒子真好呀!她感嘆一下,凝神細想,想寫一首慈母愛兒的詞,想了半天,只記得一首《游子吟》,感覺現在寫不大切題,再想了一回,想不起別的好詞來,只好再竊蘇轼另一首詞寫上。

不怪杜曼青呀,有一段時間,她想把自己修成智慧與美貌并存的佳人,狠下功夫背了一通詩詞,對蘇轼的詩詞記憶猶新呢!

慕容珪待杜曼青寫完,顧不得看她的字,只默念着詞,念完擊掌贊道:“好詞!”

杜曼青補充道:“是蘇轼寫的。”

慕容珪遲疑一下,終是問道:“母後跟蘇轼很熟?”不是說洗掉記憶了麽?怎麽記得蘇轼,記得他寫的詞呢?

杜曼青對上慕容珪的眼神,一下也感覺自己話中有漏洞,趕緊補漏道:“雖洗掉了記憶,但還有零星殘存。”

慕容珪一聽,會意一笑道:“虧得如此,母後才記得兒子。”

母子說着話,卻有內侍報進來,說是骠騎将軍石顧行求見。

石顧行之父,便是老将軍石威。

慕容珪朝內侍道:“宣!”

石顧行很快就進來了,忙忙行禮拜見杜曼青和慕容珪道:“給太後娘娘和皇上請安!”

“免了,坐下說話!”慕容珪示意石顧行坐下。

杜曼青待石顧行微一擡頭,卻是吃一驚。

石顧行國字臉,濃眉大眼,英武不凡,瞧着,卻極像她的前男友石某。

杜曼青大學讀的,本來是表演系,畢業時,男友石某極力反對她當演員,理由是演員要上位,多數會被潛,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女友。杜曼青當時陷在情網中,前思後想,便放棄了理想,轉而去私企當助理,領取微薄的工資。不料她當助理不過小半年,石某便提出分手。沒多久,杜曼青便得知,石某和其公司內的太子女在談戀愛。

杜曼青之父原是某個行業的富商,當年和石某之父合作做生意,兩家交好,她和石某,也算是青梅竹馬。她大學未畢業時,杜父便因生意失敗,受不了打擊,一病去世。杜母跟了另一位富商走了。家裏剩下一些産業,全部被叔伯們以各種名份瓜分掉。杜曼青當時是溫室中的花朵,無法和叔伯們争家産,還是石某之父出頭,才為她争了一幢房子和一筆大學費用。正因這樣,石某移懷別戀時,杜曼青雖恨,到底還是沒去質問他,只咬牙過自己的生活。

如今突然在古代看見一個跟石某相貌肖似的男子,杜曼青萬千情緒湧上心頭,感慨萬端。

石顧行也感覺到杜曼青的注視,他也是親眼見過祠堂奇景的,自也深信杜曼青是女神下凡,這會略緊張,只掩飾着,禀道:“太後娘娘下凡後,京城民衆皆相信太後娘娘便是女神下凡,是要護佑南周國的。但京城四大門閥,暗地裏卻調查太後娘娘的來歷,不肯相信此事。甚至妄自猜測,說太後娘娘降落之事,是皇上所安排。為的,是要借此鎮壓他們。”

“何為四大門閥?”杜曼青開口問道。

慕容珪便為杜曼青解答。

當年,太祖領着四位心腹武将打江山,這四位武将,便是呂家、李家、王家、常家。後來立國,太祖封了四位武将為侯,甚至從四位武将家中選了小娘子進宮為妃。時日飛逝,太祖駕崩,新帝登基。那時四大武将勢力更廣,已成為京城四大門閥。新帝為了籠絡他們,自也選取了他們家的小娘子進宮為妃,甚至立其中一人為皇後。到了慕容匡這一代,依然選了這四家的女兒進宮為妃,但皇後,立的卻是另一個世族之家姜家的女兒姜氏。

慕容匡駕崩後,四大門閥認為慕容珪勢弱,必然要依仗他們,選他們家的小娘子為後,以鞏固地位。不想慕容珪以守孝為名,遲遲不立後不選妃。現時天降女神太後,女神又親近杜家,看着似乎想從杜家選皇後,四大門閥自然急了。

石顧行補充道:“四大門閥之首,便是如今朝中的四大侍郎。吏部侍郎呂良、戶部侍郎李佑孫、禮部侍郎王程、刑部侍郎常合敬。”

石顧行聲音低沉好聽,杜曼青不知不覺,視線又投在他臉上。

石顧行正好擡眼,視線落入杜曼青眼眸內,瞬間,一顆心狂跳起來,俊臉赤紅。

慕容珪眼角一擡,見得此景,莫名有了惱意,不動聲色站了起來,用身子半擋住杜曼青的視線,不讓她看石顧行,且第一次覺得,石顧行長了一張讨厭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馬年快樂,馬到功成,順心順意!

PS:開年就更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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