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半個月後,焦頭爛額的導演組觀看了季驚棠的第一次試戲。
第一幕結束,他們兩眼放光,又叫她試了指定的一段。
簽下本子進組拍攝的第一天,蒙塵的微博可以說是春回大地,充滿生機,每天都有過嘉禾的粉絲上門叫嚣,謾罵羞辱紛沓而至,其中亦不乏遺照圖,似要将她淩遲。
“發禾難財”成為她的最新個人标簽。
季驚棠只是微笑着轉發官博的換人申明,并淡淡說了句官方話。
四兩撥千斤,更是氣得“小禾苗”們罵罵咧咧。
公安那邊查不到更多線索,劇組賠償過後,便當拍攝意外結案了。
兩則公告在微博上掀起軒然大波,但也只持續了個把天。
娛樂圈麽,今天的瓜總甜過昨日,永不乏奪人眼球的新八卦。
季驚棠在劇組安心拍戲,新片花放出後,過嘉禾的粉絲集體閉嘴,而張其然的粉絲直呼好演技真般配,用以嘲諷之前業務不精的“搭檔”。
之前的公司見她得勢,給她配備了新助理。副總破天荒地約她吃飯,誇她很會審時度勢,以前能傍上祁賓白,現在有張其然扶持,難怪東山再起得這麽快。
季驚棠只是笑笑。
關注度上升意味着兩人同進同出的機會急劇減少,一次商量過後,他們選擇分居避嫌。
好在每天蹲劇組公費戀愛的機會不算少。
見縫插針私會時,他們會躲進保姆車裏,再發出細碎輕微的聲音。
當然,他們也不約而同地對過嘉禾重傷一事諱莫如深,像茍活在同一枚發黴果殼裏的懼光昆蟲,用觸角相互試探,又相互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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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是那樣快,快到讓人的罪惡感都消弭,像經歷了一場梅雨季,污跡斑駁的地面又被沖刷一新。
新劇安排在年初一個地方臺的黃金檔,驕縱大小姐與忠犬男秘書的搭檔讓觀衆耳目一新,收視率與讨論度上升飛快。
後續的連鎖反應促使二人開始出雙入對地參加綜藝活動,互動中總帶着若有似無的暧昧與張力。
源源不斷的物料堪比營養劑,滋養出大片的CP粉。
他們掘地三尺地找糖,仿佛工蜂們在孜孜不倦地保育蜜房。
一塊兒過夜時,季驚棠總會切小號刷雙人超話裏的帖子。
還将裏邊的內容甜甜地念給他聽:“季驚棠看張其然的眼神就不一樣啊,這是正常同事該有的眼神?”
“真的嗎,”她放大粉絲們的截屏:“我怎麽看不出來?”
張其然聽得心神搖蕩,一把奪過手機,雙眼快怼上去:“就不一樣。”
他唇一挑:“愛意都要溢出來了。”
“放屁。”季驚棠起身想搶回來,被他輕巧避過,又扣回懷裏。
掙紮未果,季驚棠嘟哝:“我看才沒有……”
“群衆眼睛雪亮,”張其然替她存下那張照片,才将手機還回去:“待會傳給我,我幫你仔細判斷。”
她捏拳輕砸他胸膛:“你讓傳我就傳啊。”
“那你怎麽才肯傳呢。”他吻吻她額頭:“親一下?”
她故作排斥地撇遠腦袋。
“那,揉一下?”他下手重了些。
她就驚叫:“啊——別。”
他被取悅,退下去,用唇将她從頭到尾,寸寸賞析。
托起她左腳時,張其然頓住了,細細凝視她腳面的那處燙傷,它像陷在雪地裏的小簇枯玫瑰,并不顯眼。
季驚棠抽了下,他卻握得更緊了。
他眼光漸深、漸沉,有慚疚,有心疼,多種情緒壓下來,他情不自禁地傾頭,在瘢痕上啄了下。
季驚棠溢出細細一聲:“唔,幹嘛呢。”
張其然挑眉,于床尾看來:“就親親,怎麽了。”
女人在床頭大呼小叫:“不得了,張大影帝為愛跪舔。”
“怎麽就跪舔了,”張其然笑得極好看:“我只是在親我的種的花。”
季驚棠臉微微紅了,不吭聲。
張其然盯着她,眼格外勾人:“不得了,季大影後還會害羞。”
季驚棠摔了個枕頭過去,被他單手掌住,繼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哂笑道:“不得了,季大影後害羞過後,還又惱羞成怒。”
季驚棠火大地撲過去咬他。兩人糾纏,打鬥,相擁着滾下了床,在地毯上纏綿,像兩绺難舍難分的膠糖。
房間變得沸騰,熱浪打頭的那一瞬,張其然氣喘籲籲地問她:“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吧,季小棠。”
“當然啦!”她尖叫着回應他。
—
收到承諾并心滿意足的男人在這座他曾難以融入的城市安了家。
他購下豪宅,偷訂鑽戒,并興奮地給父母發短信:我有想娶回家的女孩子了,今年過年就帶她回去見你們。
父母問他是誰,他卻沒個準話,因為二老不想他找同行。
兩位老人只能叮囑說找個背景好人也踏實顧家的,張其然左耳進右耳出,一句“顧我就行了”便插科打诨過去。
見面的時間總短促且珍貴,尤其兩人接下了不同的片約,意味着異地戀正式開啓。
相思的過程再煎熬,張其然也只能發發消息,通通電話,與她分享每日的見聞。
見不到季驚棠的日子裏,他拍戲回來的最大消遣就是對着全身鏡排練自己的求婚場景,一句臺詞在心裏反複修改與編輯,最後被自己的生澀逗到捧腹大笑,一頭仰倒。
“嫁給我吧,季驚棠。”
“考慮到我們一直分居的情況,我建議的最好解決辦法就是結個婚,你看怎麽樣,季驚棠。”
“我想有個家了,季驚棠,你想不想?”
“季驚棠,反正你總要嫁人的,不如找個最熟悉的當老公?”
……
一年尾聲來臨時,張其然收到了時尚雜志的邀約,他跟助理要來了晚宴名單,發現季驚棠也在裏面。
他興沖沖地去對消息:“紅毯一起?”
女人的回信很是抱歉:“對不起哦……公司要求要跟這部劇的男主演一起走紅毯。”
張其然深吸一氣,在壓抑裏妥協。
當晚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紅毯昭告着璀璨星途,錦繡花路。
季驚棠就坐隔壁席。
間歇沖女人投去目光時,張其然都會收到她或搖頭或擺手的暗示。
他視而不見,女人便在短信裏氣勢洶洶地提醒他別這麽明目張膽。
到後來,就不再看他一眼,如陌路人一般。
郁悶之下張其然喝多了酒,搖搖晃晃被助理攙上車後。
百感交集,他整個人都走向失控,躬身坐在椅子裏痛哭流涕:“我不想當演員了,小塗,我不想演戲了,我演得好難受啊,為什麽戲裏要演,現實中還要演,我好累,好想回到過去啊。”
他鮮少崩潰,小塗有些詫異,但還是語重心長開導:“其然啊,我知道你拍戲累壓力大,但忍一忍是能過去的,別說胡話了,多少人羨慕你,你還想回去送外賣嗎,送外賣就比這輕松了?崔老師可對你給予厚望。”
窗外燈火連銜成星海,它們逐漸模糊,又凝結成一張女人的臉。
他的女友,他的小棠,他的摯愛,他的池塘。
他毀壞自己,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可她卻不再屬于他,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了。
張其然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寓,倒在大床上,給女朋友彈視頻。
漫長的等候過後,系統提示對方可能不在。
他啪得把手機摔遠,看它被牆面撞得四分五裂。
張其然頭痛欲裂,昏沉沉睡了過去,夢裏滑過無數面孔,最後只剩他自己,躺在無邊無際及的黑暗裏。
他恐慌地四處摸索,突然碰到一具溫軟的軀體,他手忙腳亂地把她攏來懷裏,低聲問:“是你嗎,季小棠?”
他笑起來:“你還是舍不得我一個人待着是不是?”
女人并無回應。
他往上撫摸,觸到女人面龐時,掌心猛一下濕濡了,但又不像水,粘稠而冰冷,他只能拿起手機來照。
過嘉禾在幽森的光線裏死瞪着她,半邊臉血液汩流,連眼球都被浸紅。
張其然驚起,大汗淋漓。
他連滾帶爬地下床,拼湊好手機,撥着給季驚棠。
女人總算接起。
張其然周身如抖篩,喉嚨裏發出低而顫栗的哭腔:“寶貝,我好害怕,我想自首。”
那頭是極長的沉默,沉默到仿佛接通後就猝死了一般,過了好一會,耳畔才傳來輕輕哄慰:“別擔心,我會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大結局
周日會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