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聶謹言親密的接觸,在她的心裏,自然同樣重要。哪怕是一唇一吻。她是極認真的。

“聶謹言,我喜歡,喜歡你,你也要……也要一直喜歡我,不準……不準被男人……被男人搶了去。”她不由自主說出這話來。

溫小婉防男人甚于防女人,尤其聶謹言這個身份,她更是防男人防到畏于虎了——前一世,她受的傷害裏,只有這片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聶謹言心底苦笑連連,他都想不到溫小婉這是想的什麽,好不好的,這說的是什麽啊。哪個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眼睛瞎了,會來搶他?

他一口重重地咬到溫小婉的唇肉,以示警告她以後都不許胡說八道。

溫小婉吃痛了一下,發出一聲更加挑人心跳的口申吟來,她摟在聶謹言後頸處的手指,狠狠地扣進聶謹言的肉裏,以做為報複。

聶謹言像是沒有反應一般,任由她撓來撓去,覺得溫小婉的手,像他小時候養的那只小貓爪子似的,抓到身上,只癢癢的,一點不痛。

後頸處那裏繃得很緊的筋骨,含蓄迸發着無窮的力量,連帶着指間都不可避免地帶出了細膩無窮的觸感來。

溫小婉一只手,延着那處脊梁,一直向下摸着,每處骨節,她都摸得熱切而又認真,連一絲一毫都不舍得放棄,享受着她男人的每一處——每一處都只屬于她的肌體。

當溫小婉的手,快要延着那條筆直的線。滑進他腰線以下的那道縫時,聶謹言終于忍耐不住,整個身體向後面的床躺了下去,坐在他腿上的溫小婉,随着他身體重心的偏移,也連帶着倒在他的身上。

溫小婉本能地驚呼了一小聲,離開聶謹言唇齒的櫻紅唇瓣,又如食人花的吸盤,黏黏地落到聶謹言骨節分明的兩條鎖骨中央去了。手指更是極其靈活,已經開始去扒聶謹言的衣服了。

聶謹言顯露出比她還要急的一面,她那粉色的衣衫,很快被聶謹言一把撕了下去,溫小婉呼吸漸漸粗喘,卻還不忘記吩咐聶謹言,“帳子……把帳子放下來。”

聶謹言修長的手指,還在胡亂地扯着溫小婉頭上的花飾,不耐地道:“放帳子……放帳子幹嘛?”

“一室春香暖意,哪如滿帳紅芙遍身開,這叫聚氣。”

原本扒在聶謹言身上不肯松開的溫小婉,竟然很一本正經地開口,只是那雙琉璃樣的樣子,分明閃爍着只有他能讀懂的光。

他們兩個這場戲,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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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謹言假裝不願,卻還是挺了片刻後,起身去扯帳子。

聶謹言這張床上挂着的帳子,看着輕薄,其實是蠶絲所織就。韌性極好,夏不透光,冬不透涼,輕輕放下來,小小床上,無論發生了什麽,外面也只能看到一個影子,聽着些聲音了。

等着帳子放下後,溫小婉已經平躺到床中央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聶謹言了。她要看看聶謹言放着她這個美人在懷,要不要假戲真做?

聶謹言是真想的,他整個人已經跨到溫小婉的身上,已經被溫小婉裸在外面,那片皎白的雪花地,勾得目光火辣辣了。

“相公,你想要嗎?”溫小婉嬌滴滴的聲音,在閉得嚴實的內帳裏,像一滴掉入滾燙油鍋的水,炸起一片煙霧蒙蒙來。

聶謹言立刻用行動回答了她,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

溫小婉立刻‘呵呵’地笑起一串叮咚聲響,還有那真是妩媚得叫天地山巒為之一顫的叫聲。

聶謹言和溫小婉都不去想外面那些眼線如何,但他們兩個親身經歷着的,聶謹言只覺得周身血液上湧,渾身發緊,仿佛若不立時辦了眼前這妖精化身的小人兒,他就要死過去一般。

溫小婉覺得她前世的理論、今生的實踐,終于,在這一刻裏通通表達到頂峰極限去了。

兩個人在帳幔裏,胡亂地折騰起來,弄出來的動靜越來越大,暗夜裏那些個眼睛,勉強堅持着,他們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聶司公真是宦官嗎?

依然搖曳着的帳幔,依然傳出那些荒誕怪離的聲響,大約一個多時辰了,仍是沒有停下來。那兩個人的戰鬥力可真好。

帳幔裏的溫小婉,很滿意地瞧着聶謹言周身如熟透的蝦子一般,在她的身上做‘俯卧撐’運動,帶動着整張結實的大床,左右搖擺着。

“他們什麽時候走?”

溫小婉忍不住在聶謹言俯身下來時,極輕地問,然後再發出一聲嬌吟出去。

“一會兒的,快了。”

依着聶謹言的分析,他與溫小婉再做完這一輪,外面的人差不多就該膩了,然後他熄滅燭火,裝做累了睡覺。那些人就該走一批了,大概還會留一、兩個,守在門外左右,暗暗監視他。

——諒他們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他躺在屋裏的時候,他們進來。

派來監視他的人,都知道他沒有睡過整宿覺的時候,都知道他這個人說是睡着,也是醒着的。

當年有不只三、四個侍候他的小太監,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都被他活活扔出去,填了皇家獸園養的那些老虎、熊了。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觸他的這份不爽來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聶謹言裝作一臉困倦地拉開帳幔,随手一揮,把屋內點着的兩盞油燈,統統扇滅,拉緊帳幔,表示他要睡覺了。

屋裏,聶司公很開心地摟着溫香軟玉,哪怕不是真的睡,溫小婉小貓一樣縮在他的懷裏,他也滿足得不行。

屋外,某些黑暗之處,開始有人忍不住罵娘了,随後,陸續有人撤走。

就在溫小婉有些忍不住要睡着時,她聽到一手摟着她的聶謹言,極悄聲的說:“別害怕。”

“啊?”她極輕地呼聲,只在喉間轉動,發出來的只有口型,卻沒有什麽聲響。

溫小婉在黑暗裏的視力還好,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聶謹言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枚菱花型的戒指,輕輕地按到了實木床頭,雕着的衆多纏枝菱花瓣中的一朵。

溫小婉本身是做鑰匙和鎖的,她當然能懂這其中奧秘,只是沒有想到,這間看似什麽都沒有的屋子裏,竟還有這麽多的說道,然後更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他們躺着的這張床所貼着的那道牆壁,在床下牆角的位置徐徐地從下往上拉出一邊洞開的小邊,剛好拉過床邊延位置,夠他們貓身進去的。

聶謹言用眼神向那洞開的小門示意了一下,溫小婉心領神會,先鑽了進去,她剛爬進去沒有多久,聶謹言就跟着爬了進來。

進了密道後,溫小婉忍不住開口說:“相公,這東西花了你不少心血吧?”

聶謹言檢查過暗道門後,回她,“弄了五年,從我十五歲買下這間宅子,弄到我二十歲,覺得十分安全後,才敢把謹行接過來。”

果然是漫長的時間,而更令溫小婉驚訝的卻是,“你把你弟弟塞到耗子洞裏了?”

這安全到是安全了,可這也……這也太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吧?這麽藏久了,是不是好人也會藏傻了?

☆、074 初見謹行

聶謹言是個好哥哥,當然不會把捧在掌心裏的弟弟,真的塞進耗子洞的,而這條地道連着的地方,就是聶謹言藏他弟弟聶謹行的地方。

聶家的心思細密,幾乎是從祖上遺傳下來的。

除了聶謹言的父親出了致命的慘事,聶家的男兒做什麽都是謀定而動的。

事關自己親弟弟的生死,聶謹言更是周全中的周全,幾次三番後,才确定如今這條秘密的聯系方式的。

聶謹言十歲進宮,只在下等太監的位置呆了一年,就憑着出色的努力,被皇太後薄氏挑了去。

這是極難得的,要知道他是犯官之後,戴罪之身入宮。除了自身能力,也是沾了當時宮中人心浮動——太子非皇後親生,本不能生的皇後生出兒子來了。

皇太後薄氏那裏剛剛生下睿王龍麒沒有多久,實是缺人之時。一眼挑中聶謹言,也是重在聶謹言小小年紀在一堆太監裏,最有規矩,也是最知書達禮了。放在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身邊,比較合适。

從那以後,聶謹言一發不可收拾。等他到十五歲的時候,皇太後薄氏那裏,基本說過去的話,已然十分管用了。

這座私宅也是那時置下的,而他那時,也開始暗暗為日後的兄弟團圓做準備了。

“撫搖館裏,我按插了假的樁子,按着謹行的模樣化了妝,用藥毀了那人的記憶,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就是謹行,算是萬無一失的。”

就是這麽一個暗樁子,聶謹言還當做真的,仔細保護起來。高仿A版暗樁子外面,還配了三個高仿B、C、D版的樁子各一個。

不是他在此格外小心,而是謹行是聶家唯一的希望了。

聶謹言并沒有直接帶着溫小婉去見聶謹行,而是邊說着邊把她帶到一間密室裏。那裏竟有準備好的兩套素白的衣服。

“你早就想過帶我來的?”

雖然沒有用上自己準備的那兩套,但溫小婉瞧見聶謹言準備的這兩套時,卻更加的驚喜無比。

這表示着,她早早就在聶謹言的心裏了。聶謹言才願意把他最隐密的東西,告訴給她的。

聶謹言的臉頰還未退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溫小婉猜對了他的心思,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給溫小婉準備的這套衣服,還是他們未離開京城,剛出皇宮入住靖王府時,他一個人來這裏,備下的。

那時,他就有這個心思的。若有一天,能帶着溫小婉來這處,與他共同分享,将是他人生裏惟一一件值得可表歡心的事了。

溫小婉瞧着他垂下眼簾的樣子,心底癢癢,實在忍耐不住,湊過去親了他的腮邊一下,“你放心,我定不負你。”

聶謹言如此信得她,這樣的事,除非她死,不,即使是死,也絕不會對第二個人說出口的。

“我如何不知?你定不會負我,等這些事都過去了,謹行能撐起家裏這處門面,你不是喜歡山山水水嗎?我陪着你,多走幾處吧。”

一旦聶家冤屈得解,謹行可以正名,他是想在宮裏困守一輩子、了卻殘生的,但如今有了溫小婉,他如何舍得溫小婉陪他一起在那污糟的地方過日子啊。

溫小婉摟住聶謹言細乍的腰,感動地說:“其實去哪裏都不打緊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有了聶謹言這句話,是天涯海角,還是深宮禁院,都是良辰美景了。

溫小婉侍候完聶謹言、聶謹言也侍候完她,在兩個人互服侍着,換下了身上的衣服,換好了聶謹言準備的兩身孝服後,兩個人攜手往密道的更深處走去。

這條密道所通的最後之處,是另外一套極不起眼的民居,位于京畿衛衙門處,還是有名的十字路口監斬行刑的地方。

一般住在這裏的人類,都是敢于直面人生慘淡悲涼的勇士——換到新登基的龍耀,菜市口這兒的使用頻率還算低些,每旬也就開張一次,先帝武皇帝在位時,這裏三天五天就開張一回的。

聶謹言特意挑了這裏,一是這裏不引人注意,二是挨着京畿衛衙門,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眼線,特意跑這裏來盯的。最最主要的是誰也不會想到聶謹言會把他弟弟偷渡到這裏來了。

這條密道好像不太長,只是歪歪曲曲的,拐了好幾個彎,還有好幾座暗門。

等着最後視線開闊時,竟是一間正堂般大的密室,上面層層疊疊擺着都是塊塊靈牌,而在他們進去之前,那裏,已經有人提前進去,在等他們了。

聽到他們進來的腳步聲,本是背對着他們的那個,快速回身,還說:“哥哥,今年這回,你來晚了。”

那人回過頭,一瞧是兩個人時,神色愣愣,恍然間有些不太相信。

靈堂裏點燃的深海蛟魚魚油制成的白色長明燈,發出慘淡不明的光亮,打在這人驚惑不解的俊面上,映出他格外清秀的五官來。

溫小婉看得真真切切,眼前站着的自己這位小叔子,長得不像自己相公,兩個人若從相貌來看,真沒有半點親兄弟的模樣,只在額間眉梢處,有些仿佛相趁的痕跡。

在溫小婉覺得,聶謹言若不是稚齡挨了一刀,他應該會長成一個非常高大英武的男人,而今,他雖也不孱弱,卻在有些時候難免蕭瑟了幾分。

聶謹言身子颀長,肩寬腰細腿長,是絕等的好身材,相貌咩……,哪怕是自己相公,在自己眼裏一頂一的好,溫小婉也覺得她和聶謹言挺般配的。

——在宮中王室這種時常見到絕色品種的地方,都不算極俊美,卻也不是末流之人。

聶謹言的五官清冽挺拔,好同他這個似的,而眼前這個與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聶謹行,卻過份的秀美了。

怎麽說呢,溫小婉覺得眼前這小叔子,長得有點男生女相。那眉那眼,春水流波,映人心田。

好在雖是女相,并不女态,哪怕曾經在帝都著名娛樂場所長大的,也沒有莫緋漾那紅狐貍精,更顯陰柔。只是看起來有些文弱。

他個子沒有聶謹言高,大約矮了半頭左右。穿着月白色的素氣文生袍,竟有些人不勝衣,顯得整個人更加随風就骨,瞧着竟比那個神棍龍駿還有幾分道家仙氣了。

溫小婉直覺……這不太好。

“謹行,你來,”

聶謹言見着弟弟,是十分開心的,為了聶謹行的安全,他一年也不來多見弟弟幾回,每次見了,格外親近憐惜。

“哥,”聶謹行應着,走到聶謹言站着的地方。剛剛,溫小婉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悄悄地打量溫小婉。

一身素服的溫小婉,模樣嬌俏溫婉,站在哥哥身邊,瞧着到也般配,想想哥哥的年齡,是早該成婚的——當年他雖被聶謹言從扶搖館裏,巧而弄出,但這些年來,他并不知道聶謹言的真實身份。

“這是你嫂子,”聶謹言說這話時,心底如打鼓一邊,響了好幾下,甚至有些心虛地瞧了溫小婉一眼。

依着兩個人如今的關系,明明是該這樣的介紹的,可這話說出口後,聶謹言又覺得實是對不起溫小婉了。

“這是謹行吧,她經常聽你哥哥說起你,我姓溫,你以後叫我嫂子就是了,”

溫小婉拿捏着她絕壁唬人的溫柔外表,說話的聲音更是輕雲流水,好聽的緊,竟還難得帶出一份母性的光輝來。

聶謹言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知道他家婉兒今天着實辛苦了,心裏卻是又好笑又感動,伸手拉了拉溫小婉的手,綿綿情意,都在這一下子裏。

溫小婉挑挑眉眼,笑得越發溫柔,聶謹行很懂禮地低下頭去,假裝沒有看到,只輕輕地應了一聲,“嫂子好。”

聶謹行比其兄聶謹言,小整整七歲,今年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紀。這年歲要是放在外面正常人家裏,早也是娶妻生子的時候了,但可能從小生活環境的不正常,聶謹行對這方面,從未起過任何心思。

他在撫搖館時,眼瞧着別人在一起親密,他都是遠遠地躲開的,為了這事,當時不知挨了多少打罵,也沒有練出手來。

他雖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梅調唱得全館第一,惟獨小倌正該學的,他技藝超差,挨多少打,也沒練成。

用當時扶搖館老鸨子的話說——翡翠,什麽都拿得出手,只怕以後上了床,就TMD露餡完蛋了。

偏偏他這樣培養出來的‘高材生’好貨色,是絕對不可真拿身子開練的,只能眼對眼、手對手的教,否則以後叫頭夜,哪能賣出好價錢。

他當時擔心得要死,要是真有那天,他一定不活了,他受不起那份折騰的。然後,那天還未等到,他就被尋他而來的哥哥換了出來,總算是保全了身子。

他雖是平安了,但這份陰影卻落下了,他哥哥時而在他身邊念叨,要他好好讀書,以後有出頭那一天,定為他尋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 發揚聶家門楣,為聶家傳宗接待。

書,他是苦讀着呢。他那院子裏,有一半都是各類經子典籍,但哥哥說的傳宗接待……

如今瞧着哥哥娶了老婆,他這心啊,着實一松,更想着他們聶家僅剩他們兄弟兩個,若是哥哥結了婚,以後有了後代,就……是不是就不用他了。

聶謹行私下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聶謹言哪裏能猜到他弟弟心裏打的是這份主意,瞧着他弟弟和溫小婉第一次見面,兩人都有禮有節的,整顆心便放下了。

這滿世上,為他重要的,只有這兩個人了。他們處得好了,哪怕他自己缺些什麽,也覺得這世間圓滿的了。

聶謹言一手拉着親弟弟,一手拉着小嬌妻,跪于靈堂之上。

那滿滿半面牆的靈位,不只有他的父母,還有聶家自晉安國立國以來,幾世的聶家先祖。

那滿滿一牆的靈位擺在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撲天蓋地地壓了下來,叫他覺得肩上擔的東西,那般的沉重。

家仇冤屈之事,他是告訴過謹行的,至于他自己……他實在無法開這個口啊。

唉,等着一切順其自然吧。

縱算有靖王世子龍駿答應,幫他翻案,還有許多細節,需要他一一查來,諸多證據,多年過去,哪容易那麽湊齊,這可是牽扯着三王謀逆的事啊。

一番祭拜下來,屋內置着的更漏已到三更處了。

按着以往的規矩,聶謹言來一次不容易,既然來了,兄弟兩個必是要在一起呆上一宿的,而今,聶謹言拉着溫小婉來的,卻不知道是否與往次相同。

等着他們三個人都起身後,聶謹行笑着問他兄長,“哥,今晚還……”

聶謹言懂得他弟弟要問什麽,未等他弟弟說完,便以點頭,“我和你嫂嫂過去,上次給你拿的那些書,你都看完了嗎?”

有了聶謹言不走的話,聶謹行松了一口氣。

平時,他一個人挺是孤單的,而他哥哥為了他的絕對安全,那密閉的小院裏,只有一位武功極高的啞伯陪着他,很是孤單寂寞,是以每次見到哥哥,都恨不得哥哥不走了,能一直陪着他。

“嗯,那就好,我又給你帶來了些,一會兒叫啞伯給你搬過去,書要好好讀,等有一天咱家翻案,依你的身份,還是可以去考科舉的,父母在天之靈有知,定也能含笑九泉。”

他們聶家,一門三狀元,當年何等風光,而今……

聶謹言搖了搖頭,他是不想這些了,只盼蒼天有眼,叫謹行一生平順。

“嗯,哥,我會努力的,”

聶謹行順從地應着,在他覺得考科舉不是什麽難事,都比叫他娶媳婦好些。但他們家的案子,真的……真的能翻嗎?

他不知道哥哥在外面是做什麽的,他也不敢問這樣的問題,只怕傷了哥哥的心,他只好多在書本上努力,若真有那麽一天,只為了能走出小院,也是好的。

在扶搖館裏住過的人,聶謹行該有的眼力還是有的,他特意快走了幾步,裝作去前面的密道帶路,給聶謹言和溫小婉留出些私密空間來。

“你也看得出,謹行長得不像我,他像我母親,我像我父親,他那時還小,怕是都不記得父母長什麽樣子了。”

密道有些暗,惟一的火把在前面帶路的聶謹行手裏拿着,聶謹言害怕溫小婉看不清楚路,會被偶有突起的磚石絆到,一直拉着她的手護着。

“不會的,孩子再小,對生養他的父母,也會有感知的。”

溫小婉嘴上安慰着,心裏想的卻是她前一世裏,還在嬰幼期,就于空難喪生的父母。

她會爬起,就知道去夠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全家福,去挂在牆上的父母婚紗照了,直覺那照片上的人,異常親近。

等她稍大了些,祖父也會在她面前時常提起她那早亡的父母,但更多的是罵他爹不靠譜不争氣,家傳技能一向不會,媳婦娶得到早,卻費了十年死勁,才生了一個溫小婉,生完就出事了,連死都TMD死那麽早,不給他這個當爹的養老送終。

哎,說起來,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麽,比父母子女這層血緣關系,更複雜的情感了。

☆、075 還禮說道

溫小婉覺得聶謹言有點兒本末倒置了,依着她來瞧,聶謹言的寶貝弟弟聶謹行現在這狀況,讀書什麽的,似乎不那麽重要。

是以,從密道回來的路上,溫小婉拉着聶謹言的手,直言不諱地說道:“我覺得……我覺得你應該給謹行讨房媳婦。”

憑着她悅男人無數,特別是悅男GAY無數的火眼金睛,她發覺聶謹行這孩子,似乎有哪個地方不太對。

當然,你不能看了他一眼,就說他喜歡男人,但聶謹行此時的狀态叫溫小婉想起她那一時代,因為着一個人過得過份舒爽,而決定獨身的一部分單身人士來了。

祭拜完後,聶謹言帶着她和聶謹行,走到密道的另一頭,去了聶謹行住的地方。

聶謹行住的地方更小,別說裏外幾進了,只有一道大門,正正方方的小院一間。

聶謹行的房間,比之他哥聶謹言的,要花哨了不少。

堆了半屋子的書,牆上還挂着聶謹行平日裏畫得幾幅還算滿意的畫,屋子一角靠窗的位置擺着一架古筝。

外間挨着內牆擺着一張木榻,上有一方小桌,擺着黑白兩色的棋,顯然是以前下過的殘局,如今等着待續的。

內間裏面端端正正一張雕花木床,以床分左右,擺着一張書桌和一個木制大衣櫃。

進了屋後,兄弟兩個坐到了木榻上,榻中央擺着的那盤殘局,應該是這兩兄弟前幾次的傑作。

溫小婉瞧着這兩兄弟好長時間不見一面,總算見一次,應是有許多私密話要說的。她陪在這裏,多有不方便,便提議和守在門口的那位武功高強的啞伯,一起去預備些夜宵來。

聶謹言對溫小婉的廚藝,至今仍記憶猶新。

無疑,經過小刑村那段時間的生活,溫小婉做東西的水平直線上升,但溫小婉對于竈臺的使用,還停留在只要她伸手,必然有動靜的地步。

聶謹言為了避免他弟弟這裏發生任何意外,在溫小婉和啞伯要出去時,他連忙開口叫住啞伯,叮囑啞伯一定要看住溫小婉,做飯由她,生火燒竈還是由啞伯來吧。

溫小婉覺得她被聶謹言森森地鄙視了,而聶謹行卻覺得他哥哥真是溫柔,對嫂子呵護備至,瞧着就夫妻恩愛啊。他頗感欣慰。

等着溫小婉在竈上忙了一小會兒,端着熬好的百合枸杞粥,回到主堂時,兄弟兩個那盤殘棋還沒有下完,不過她瞧着這兄弟兩個話是說完了。因着她坐下來剛喝完粥沒一會兒,聶謹言就帶她鑽回密道往回返了。

進了密道之後,溫小婉就與聶謹言提了該給聶謹行讨房媳婦的話了。

聶謹言在好長一段時間,都沉默無語。

他如何不知謹行的歲數,早到了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可現實情況卻是謹行連家門都邁不出去,怎麽娶妻?是他這個哥哥做得無能了。

随着聶謹言的一聲輕嘆,溫小婉心裏那個小人,無奈地搖頭嘆息。

她家相公與她憂心的絕壁不同,可她又沒辦法繼續提醒下去,而她知道的那些,在這一時空裏,簡直算是妖言惑衆了,說給聶謹言聽,聶謹言即使不把她當妖怪,也不會明白其中深意。

不說別的,只單說一個自由主義,就夠她給聶謹言講上一輩子的——封建社會,婚嫁方面你談什麽自由主義,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不結婚生子?你要小JJ幹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為,在這個生育是第一生産力的時代裏,會被千夫所指的。

所以說,既然沒法溝通,還是順其自然吧,她是聶謹行的嫂子,不是聶謹行的娘。

“再等兩年吧,家裏的冤屈得雪,他也能讨房好媳婦,那時,他年紀也不大,我……我這般年歲,又是如些不堪的身子,不是也……”

聶謹言說着,深情地望了溫小婉一眼,“不是也有了你嗎?”這要何其有幸才能擁有,他如何不知?

溫小婉被聶謹言那一雙狹長的眼目,望得心口怦然而動,堵在喉間的那些話,更沒有辦法說出口了。

在這方面,她總要顧忌着聶謹言的感受,她不想聶謹言如今這般風摧雪打的時候,還添堵心上火的事。等這兩個兄弟自己想通開竅吧,希望那時還不算太晚。

溫小婉這時還不知,她這一生惟一的一次含蓄,造就了她家相公後半生,氣急敗壞地逼弟婚娶大業。

兩個人從原路返回,出了密道躺回床上時,外面的天剛有些蒙蒙亮,白天反正也無事,聶謹言往上面報的腿傷還在修養期,他們兩個不急着回靖王府,兩個人依在一起,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等這一覺醒來時,日頭已經爬上了三竿,柳伯和小福子早已經給聶謹言和溫小婉,預備好了洗漱用的熱水以及家常早膳。

聶謹言和溫小婉簡單地梳洗後,用了早膳後,他們兩個略坐一會兒,離開了聶宅,悠閑地返回靖王府。

“你說他們還跟着呢嗎?”溫小婉問得輕柔,小腦袋下意識地回轉了一下,只看到馬車車廂暗綠色的絨布。

聶謹言的後背挺得筆直,一雙比正常人略長的眼睛,眯在一起,像只白日裏養精蓄銳,等着夜晚出門捕食的老貓。

聶謹言呲之以鼻,“自然是跟着的,大約要跟我一輩子吧,”

在之前漫長的歲月裏,他為了對付這些眼睛,早已經總結出了六大條七小條以及十五分總條的一系列經驗了。真有哪天,他們不跟着了,他反而會覺得不對勁了。

“這樣也挺好的,”溫小婉自我安慰道:“省下雇侍衛的錢了。”

聶謹言被逗笑了,他伸手把溫小婉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處,“我可不缺這筆錢,再說了,雇他們這樣的侍衛,我怕死得更快。”

溫小婉借着聶謹言把她的手,放到胸口處的優越位置,故意撓了撓聶謹言胸口那處小小的突起。

聶謹言皺了一下眉頭,她忍俊不樁撲哧’笑了出來,便覺得身後有多少眼睛跟着,也阻擋不了她的順心順氣了。

進了靖王府後,跟在他們身後的眼睛,自動散去。靖王府裏,自有靖王府的眼線了。這個時空,做眼睛的也是各司其職,絕不過界的。

無論是聶謹言還是溫小婉,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間段,一向致力于自己領先晉安國服裝事業中的靖王爺,竟會在靖王府二堂正室內等她們呢。

“父……父王,”

哪怕郡主名頭已經落下,她與靖王爺之間有了名正言順的父女關系,溫小婉每次在叫靖王爺‘父王’兩字時,還是避免不了的犯結巴。

本是坐在正室主位的靖王爺,見着溫小婉進來了,樂得一張白面饅頭似的臉,生生擠成了白面包子,三縷墨髯更是抖成‘米’字型。

比溫小婉後一步進來的聶謹言,冷眼瞧着靖王爺這副作态,心裏便猜到已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且這‘不好’多半是對他來說的。

果然,他這裏剛邁過門檻,靖王爺那邊已經忍不住開口了,“乖女兒,昨天有人給你送了一份厚禮過來了,是極其難得的青絲軟木制成的全套妝盒,還鑲了各種翠寶貓眼石,不用放在陽光下面,擺在暗室裏,都是灼灼耀眼啊。”

溫小婉呆呆地站在那裏,有點沒反應過來。與興奮成一團的靖王爺,片刻之內很難達成共鳴。

實在是她知識層次有限,對青絲軟木這種東西,沒有多大認識。

要是靖王爺說那個什麽妝盒是萬兩黃金打造的,估計着溫小婉此時已經高興得跳起來了。

溫小婉的反應,靖王爺很不滿意,他恨鐵不成鋼地問:“死丫頭,你就不問問這般貴重的東西,是誰給你送來的嗎?”

溫小婉這回更呆了,她一時還适應不了靖王爺驟然扯掉溫情面紗,把她從‘乖女兒’變成‘死丫頭’這種銀河直落三千尺的名稱轉換,一時間信息量太大堵射住她反射弧的傻樣。

反應了好一會兒,溫小婉才不着邊跡地問道:“那什麽什麽木頭做的盒子,很貴嗎?”

靖王爺立時呈現出嘬牙花子的可悲慘樣,差一點要去拎溫小婉的耳朵,給溫小婉做科普了,“人家說一寸楠木一寸金,那青絲軟木比金絲楠還要名貴,你說值不值錢、貴不貴?”說到後面,靖王爺幾乎是吼了。

這時,溫小婉的眼睛,總算閃現出一點兒亮光來,“哇,高端貨啊!”

她心裏已經開始全方位盤算,那什麽什麽木頭盒子到底能賣多少錢,木頭不好保存,一定要賣掉,賣完的銀票縫到內衣裏,會不會縫出兩斤份量來。

聶謹言何等聰明,已經聽出端倪,他上前一步,給靖王爺施禮後,問道:“不知是哪位送此大禮,婉兒不曉得其中規矩,我定代為還之。”

靖王爺說一堆的話,溫小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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