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 三
剛進入十一月的上海還不太冷，清晨也有太陽，只是，風刮得肆無忌憚。
夏之眯眼頂着風朝賀立丘家走去，今天賀立丘要查他專業。
前兩日安穩上了課，賀立丘也沒再布置更多任務。夏之把生态學的前八章重點快速默了個遍，即使準備再充分，到了賀立丘面前還是忐忑。
到了賀立丘家，夏之在客廳站定。
賀立丘并沒有急着查他專業。
“今天中午姐姐要來，吃了再說。”賀立丘說完又把書拿上，坐進沙發，又說，“待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夏之做飯來的。
賀立丘不喜歡做飯，應該說他不願意做飯，被伺候慣了的人，什麽脾氣都有了。自從夏之跟了他，除了跟着他學專業，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伺候這位爺了。
夏之答應着就往廚房走，輕車熟路，也不是一兩次了。
鑒于前兩天的作妖，今天還要查專業，剛好掙表現。夏之想。
三不五時的夏之會買些東西放在賀立丘家裏，廚房裏食材倒是齊全。夏之看着食材開始尋思菜單，賀哥最喜歡的魚，姐姐最喜歡的苦瓜，再來兩個時令素菜，一個湯，一邊尋思一邊學着戲裏邊展示的動作給自己來了個結束造型，齊活兒。
“夏之。”
賀立丘換好衣服走到廚房門邊，看着夏之有條不紊的忙碌。
夏之轉過頭去望着賀立丘，男人皺着眉兩只手飛快得打着領帶節，陽光從廚房的小窗照進來剛好籠在男人身上，藍色的西服随着他的動作在陽光下熠熠。
“尼瑪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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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這樣中肯的評價道。
還在整理領帶的男人頓了頓，擡頭眯眼，擡了擡眉毛，“嗯？”
“好看！”
“我剛才聽得不是這個。”
“是好看！真的。”
賀立丘用手指隔空點了點一臉促狹的夏之，“欠收拾！”
夏之抿着嘴正想讨好幾句就聽門鈴大響。
賀立丘看了眼夏之示意他去開門，自己卻往廚房裏面走去。
夏之開開門。
面容姣好的賀冬芝站在門口，發型一絲不茍，修剪裁體的連衣裙貼合着她曼妙的身姿，身上套了件淺色絨衫，又清新又靓眼。
夏之叫了聲姐，伸手接過賀冬芝雙手提的購物袋，掃了要袋子上的牌子就知道是給他賀哥買的衣服鞋子。
“姐姐穿這雙，天氣越來越涼了，穿絨鞋好一點。”
賀冬芝任由夏之接去物件，笑着稱贊他，“你就是比我們立丘會過日子，比他那個仙人細心多了。”
夏之抿嘴笑，也不多說，麻利得把東西規整好，引着賀冬芝坐到客廳沙發上，又把茶斟好。
“好了好了，夏之別忙活了，去把立丘叫出來，每次來都躲着我。”
“姐姐此言差矣，”賀立丘人還沒出現聲音卻已經傳來，偏又帶了些許無奈，“立丘這是為了給姐姐準備果盤的。”
賀立丘說着，就真的端着個果盤站在廚房門邊，他倚着門框，也不正經站好，笑嘻嘻得看着姐姐。
“喲，我們賀小少爺居然還會擺弄吃食了。”賀冬芝笑着調侃她這個小弟弟，從小被她和大哥伺候慣了的人實在難得見他如此殷勤。
“姐你說的我也太廢了！”賀立丘騰得站直，反駁道：“好歹我也自己過了好幾年了，還不是把自己養得好好的。”
賀冬芝也是難看見賀立丘這樣活泛，又注意到他穿着自己給置辦的西服心裏更是喜歡得緊，她站起來去接賀立丘手裏的水果盤，順手拉住他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什麽好好的？還是這麽瘦！姐姐這一只手能把你手腕圈住！”賀冬芝說着又伸手去撫他肩頸，到底還是瘦了。
賀立丘是最受不了姐姐每次見他跟檢查食材一樣東摸西摸，好似挑揀肥瘦均勻與否，馬上等着下鍋。
在賀冬芝做出下一步動作之前賀立丘立刻側身握住姐姐的手，“好了姐，來吃點水果。”
賀冬芝的手被握住也不掙紮，她知道眼前的弟弟不再是小時任她擺弄的小孩子了。
其實賀立丘從小性子就淡，也不愛說話，她一度以為小弟患有什麽隐疾，後來大哥帶他去檢查回來跟她說“立丘心智異于普通人”。
賀冬芝并不奇怪，她從小就覺得賀立丘的眼睛跟旁的人不一樣，父母也更喜歡這個有獨特眼神的小弟弟，而她喜歡的更甚。
她順從的吃下賀立丘遞到嘴邊的蘋果，香脆清甜，“真不錯。”賀冬芝由衷感嘆。
“姐姐喜歡就好，這是夏之買的。”
賀冬芝偏頭望向廚房，剛才還在給她斟茶的年輕人已經悄悄回到廚房，說實話她其實蠻希望自己的弟弟和其他人多接觸，這個叫夏之的年輕人和賀立丘認識快兩年多了，給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年輕人爽朗俏皮的笑，賀冬芝覺得這才是一個年輕人正經有的朝氣，不像自己這個弟弟，老成持重，像個老頭。她這麽想着，無意嘆了嘆。
賀立丘敏銳得發現姐姐情緒變化，他轉頭看着姐姐，想在她精致的妝容上看出什麽來。
賀冬芝也轉回頭見賀立丘看着她，只是說：“你在家讓我伺候，現在又讓夏之伺候，人家好歹是你學弟，你也是用得順手。”
賀立丘知道這不是賀冬芝嘆氣的真正原因，也不追究，只順着姐姐回道：“是他纏着要當我學弟的，我可沒逼他。”
“你呀！”賀冬芝輕輕推了下賀立丘，面上為夏之抱不平，心下卻是安慰，覺得弟弟總好過一個人胡亂生活得好。
“夏之，不要弄太多，差不多就行了。”
“姐姐現在就知道心疼夏之了。”賀立丘裝樣撒嬌，他今天的目的就是哄姐姐開心，不管他喜不喜歡，即使前兩日才去賀冬芝家吃過飯。
其實同在上海他們也只在過年前後見面多一點。
賀冬芝擡手作勢打他，她私下以為還是那個夏之把賀立丘變得這樣孩子氣了，于是心裏更加偏向夏之。
卻不知道她這個弟弟是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不要什麽，有目的就有計劃，什麽時候撒嬌什麽時候氣人，都勾畫好了。
賀立丘側身躲過本沒有什麽力道的巴掌，嬉笑着望着姐姐。
夏之聽見聲音從廚房出來看見倆姐弟鬧得正起勁兒，他也咧着嘴笑，整齊好看的牙齒如他這個人一般規矩，“馬上就好啦，再等一小會兒。”
賀立丘看他圍着圍裙倒笑得開懷，臉上淨都是少年氣，也沒什麽好說的，只是催促他快點。
夏之點頭答應着又進到廚房裏，廚房裏抽油煙機嗡嗡作響，食材在鍋裏噼裏啪啦。
“我給你買了件外套和鞋子，都是以前的碼子。”賀冬芝喝了口茶不忘交代弟弟，“外套最好是幹洗，羊皮的比較矜貴一點。”
“姐你怎麽又給我買衣服，都說我有的，不缺啊。”
“你哪有時間去置辦衣物？”
“夏之平時會買的，他認識熟悉的店，還有一些小的就在網上買了。”
“網上的東西做不得數，還是自己親自看過的好。”
賀立丘無奈只得順從得應着。“是是，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飯菜終于盛上桌，賀冬芝一個勁兒誇贊夏之手藝好，直誇得年輕人臉紅到耳朵根。
賀立丘由着賀冬芝把注意力放在夏之身上，自己倒樂得輕松，只顧悠然自得地吃他最喜的清蒸石斑魚。
“立丘，給你大哥打個電話吧。”
然而該來的躲不掉。
賀立丘眨眨眼，繼續撥弄碗裏的魚肉只當沒聽見。
“聽見沒呀，你大哥今年會提早回來。”
“去年就沒回。”賀立丘故意說的含含混混，好似有百般情緒，委屈着。
賀冬芝聽不太清，只當他是委屈大哥不回家，“你大哥前段時間工作忙你是知道的，快些給他打個電話，趁現在時間還早。”
“國際長途很貴的，而且美國現在都半夜了。”仍然是一式的含糊不清，直聽得人心裏撓得慌。
這次賀冬芝聽得清楚，“你怎麽回事？我還不信你差那幾十塊的國際長途話費！”說着伸手就打在賀立丘胳膊上。
剛要送進嘴裏的魚肉啪嗒一聲落在桌子上。
坐在一旁的夏之頓了頓，都是細心的人，他立馬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賀立丘。
賀立丘接過來覆在魚肉上包好放在一邊，這才擡頭去看賀冬芝，發現姐姐眼裏已有薄怒，他終于還是拿出手機當着賀冬芝的面撥通大哥的電話。
夏之是知道賀立丘為什麽不願意打電話的，要說在賀家，雖說姐姐賀冬芝經常對賀立丘管東管西的，賀立丘也事事順着她，但是真正能夠左右賀立丘思想的人，除了賀冬芝跟賀立丘的大哥--賀清明，再無旁人。
夏之沒有見過賀清明，去年賀清明并沒有回上海過年。賀立丘偶爾提起只說賀清明以前在國內學國際關系，後來就去美國工作了雲雲。夏之不關心政治，也不想參與政治，若果不是為了考研，什麽馬列毛鄧，思修法基的，他才懶得關注。
賀清明偶爾會打電話回來，夏之也能聽出賀立丘對這個大哥的敬畏，他甚至從沒聽過賀立丘跟他大哥開過一句玩笑話。
“是，大哥，我知道了。大哥早點休息了，再見大哥。”
賀立丘挂了電話，賀冬芝終于不再惱怒，安慰她的小弟，“好啦好啦，跟完成任務似的，來吃菜吧。”筷上夾着魚肉送到弟弟碗裏。
賀立丘幾不可聞得嘆口氣，賀清明說的話猶在耳邊，“自己好自為之，別等着我回來收拾。”他這麽想着也不覺皺皺眉。
“噗嗤。”
夏之實在難得看到賀立丘愁眉不展，忍不住笑出來立刻收獲了賀立丘的巴掌。
“哎喲！”年輕人捂着後腦勺誇張得□□。
“嘿！你打夏之做什麽？他就笑笑你還不準了？就笑你啊！”賀冬芝拉住賀立丘，對夏之說：“來，夏之坐姐姐這邊來。”
夏之一手捂頭一手抱碗飛快地蹿到桌對面，把賀立丘狠狠得眼刀當做空氣。
賀清明回來，也許真的有好戲看了。夏之避開賀立丘的眼神埋頭苦吃，心裏無不期望賀清明早點回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