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前夜

沈涵閑閑的一根一根的夾着碟子裏的青菜,臉上面具半扣着,也沒完全遮住,但在燭光打下的陰影裏也看不清楚模樣。只知道是個容貌精致秀氣的少年。

不遠處觥籌交錯,與這邊相對嚴肅的氛圍相比要熱鬧許多。有不少人偶爾望向這邊,似乎想過來打招呼,卻又縮了回去。

沈涵倒是挺感謝自己在這裏還有些身份,與楊老前輩同坐一桌。

楊萬木正與身邊的一名漢子交談,時不時的看一眼沈涵。發現沈涵一點都不着急,安安穩穩的坐在原地後,心下滿意。幾句話結束了話題,楊萬木湊過去和沈涵交談起來。

“子清啊,你爹他們去哪了啊?”

對于楊萬木時不時換個稱呼這種事,沈涵已經習慣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認真的看着楊萬木的眼睛道:“楊爺爺,這事不能說。”

楊萬木頓了頓,并不糾纏,語氣慈愛道:“那個跑來找你的小妮子呢?你跟爺爺說,是不是你在外面勾搭的小情人?”

沈涵木然,明明是一臉慈愛的笑容,說話語氣也如同關愛小輩的長輩一般,怎麽這內容……

堅定的搖了搖頭,斷然否決:“楊爺爺不要亂說,會毀了名聲。”

楊萬木哼哼:“名聲是什麽,有什麽用?再說了,她今日那般模樣出現,名聲也沒多少了。”

沈涵:“不,我是說我的。”

他又不是傻的,自然想法子查了華生旎的背景。一開始不過看她是女子,而且并沒有什麽為非作歹的事跡,想着或許是殃及無辜,他不介意保她一命。

不過,看來這人已經被養歪了。僅僅是一言不合就下此狠手,這女人心腸好不到哪裏去。雖說他沈涵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至少不會不把人命當回事。

雖不至于處置那女人,但他也懶得管她了。那房子她愛住住去,他沈涵不一定非要住在這些人安排的院子裏。

方深跟華生旎的事由着他們自己折騰,沈涵對方深也是無奈的很。自從發現自己極大可能自己彎了之後,他發現自己整個人似乎都中了幻覺似的,總覺得自個周圍到處都是基情四射的狀态。

無論怎麽樣,就那麽把一個女孩子扔進池塘裏,美其名曰‘沐浴’。沈涵都想撬開方深腦袋看看他怎麽想的了。到底是怎麽樣的思維,才會因為跟對方過不去所以要給人家洗澡啊?沈涵弄清楚事情經過之後簡直是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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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關鍵的是,方深不僅沒有讓對方吃什麽苦頭,自己還中了招。沈涵不用細推就可以知道,原木那邊安排事務估計是互不知情的。不然怎麽連他都知道華生旎是盛莎樓的殘餘分子,而盛莎樓是原木下的手,方深這個內部人員還呆呆的啥都不知道呢?

沈涵心中嘆口氣,想到沈立文那有些異常的表現,擡手打出一物直線射向楊萬木的背後。

“嘶——沈公子什麽意思!”

沈涵摸了摸還剩下的一根筷子,微微挪開一點面具,露出半張臉來,臉上滿是歉意。

“原來是易前輩,晚輩方才見帷幔晃動的厲害,以為是老鼠什麽的,所以……真是抱歉,易前輩可是很難受?若不然晚輩幫你緩解一下吧。”

易成天隐在暗處的臉都氣歪了,他明明是故意躲在那的,怎麽會動到帷幔,這人明顯是在說謊。再者,什麽老鼠,沈涵這不就是在罵他嗎!還有,誰是他前輩!他今年也才二十四,跟楊萬木這些來前輩比不知道年輕了多少。

易成天忍了又忍,總算是暫時壓制住了胸中的火氣,哼聲道:“不必,我還沒那麽弱。”

沈涵笑了笑,不語。

楊萬木正在跟晚輩交流,突然被打斷,倒是疑惑的問易成天:“你站我後面作甚?”

易成天噎了一下,他也是看楊萬木和沈涵說起話來,突然閃過念頭來偷聽的。可這話怎麽也不能直接說吧?悄悄看了眼楊萬木,對方表情慈愛,并沒有什麽不滿或懷疑,易成天動了動心思,道:“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前輩,故而……”

沈涵眯眼,繼續自顧自的吃自己的菜,也不看那邊自然而然交談起武學的兩人。楊萬木雖說和他說話同易成天并無差別,但那氣場還是不一樣的。

最起碼,他和楊萬木交談時,那爺爺可是喊得真心實意的。

一邊從開宴到現在一直在喝酒的人湊了過來,拎起沈涵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嘴裏嘟嘟囔囔:“小娃兒就不要沾酒了,來,這個我幫你喝了。”

沈涵瞄了瞄謝偉仁出乎意料漂亮纖細的手指,發現這人捏着白瓷酒杯的姿态倒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不過……

“謝大叔看上去不像是吃過苦的人啊。”

“噗——謝、謝大叔?”謝偉仁嘴裏的酒一口就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涵。沈涵淡定的接過對方手裏的杯子,順手給斟滿了酒。

“大叔你怎麽了?”

謝偉仁有些呆滞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沒有長胡子啊。他最近忙着趕路,也沒有每天都宿醉,怎麽救被人叫大叔了呢。

謝偉仁一口飲掉酒杯裏的酒,素手一拍桌子,道:“小娃兒你說!我哪裏像大叔了!”

沈涵似乎沒弄懂謝偉仁的意思一般,被謝偉仁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迷茫的看着他:“大叔你比我大,比我爹小,不是大叔是什麽?”

謝偉仁:“……”沈涵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他竟無言以對。伸手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搖了搖酒壺發現沈涵這裏的酒壺也快沒酒了,便道:“大叔就大叔吧,小娃兒你不地道啊,偷偷喝酒了。”

沈涵笑笑,不解釋。一邊一直未出聲的人開口道:“死酒鬼。”

謝偉仁聽聲音就知道是誰,拿着酒壺仰頭就倒,直到一滴不剩了才放下來,道:“酒鬼總比你這個抱着劍不撒手的人好吧。你說是吧,小娃兒。”

沈涵見謝偉仁一雙素手晃來晃去一點都沒遮掩的樣子,又隐晦的瞄了瞄他的裝扮,随口道:“與晚輩而言,這兩樣并沒有什麽差別呢。”心裏卻是琢磨着,不知道謝偉仁到底多大了?沈家明面上關于他的資料現在看來明顯有水分啊。

而且,從開宴一直喝到現在,不僅把易成天專門給他準備的幾壇子酒喝完了,還把這一桌的份都解決了,現在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酒摻沒摻水沈涵可是比誰都清楚,所謂千杯不醉也就是如此了。

韓森淼抱着劍,目不斜視地坐了一晚上,直到謝偉仁蹭過來的時候他才開口。若不是哈這樣,沈涵還以為今天晚上他旁邊沒有人,只是有個人工制冷機罷了。

韓森淼習劍,劍法高超聞名全國,就連外朝也聽過他的名聲。不說其他,當年他一人于千軍萬馬之競力戰司馬在而不落下風,雖說最後還是讓對方給跑了,但這名聲卻是傳了開來。要知道在那之前,司馬在是有名的鄰國武藝出衆的帶兵将軍,而他韓森淼連個姓都沒冒出來過。

自然,韓森淼因此成為當朝朝廷的客卿之一,還是明面上的。客卿這個說法還是開辟王朝的太祖提出來的,當朝許多措施都有當初太祖的影子,比如協調朝廷與江湖兩個端點,限制高層管理的特權等等措施……

要不怎麽說是明君呢。

韓森淼是出了名的劍癡,在成為客卿之前數度因為財物原因差點把自己餓死,加上他廚藝技能一直是負……可以說,韓森淼之所以那麽幹脆利落的領了客卿頭銜,就是因為朝廷可以免費給他飯吃,他只要研究他的劍法就行了。

說起來剛開宴的時候,韓森淼在沈涵身邊坐下時,看見沈涵的手後數次蠢蠢欲動,沈涵腦子一轉就知道他想幹嘛,幹脆利落的亮出兩指尖的銀針。

韓森淼就萎了。

于是兩人一直無聲的相處到現在。

謝偉仁顯然對沈涵的話不贊同,道:“我這是及時享樂,你看他是做什麽?小娃兒,你還小,不懂。”

沈涵:“我十七了。”

謝偉仁搖搖頭,道:“你還小,十七……什麽!十七!?”

沈涵頭上垂下幾根黑線,他十七是什麽令人很驚訝的事嗎?

謝偉仁知道自己失态了,盯着沈涵掩着半邊臉的面具半響,道:“诶,給我看看你臉呗?”

沈涵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掩着臉,但是總覺得取下來有不好的預感。反正并不影響他行動,就這麽挂着吧。

沈涵不配合,謝偉仁倒是不在意,也不糾纏,道:“我怎麽瞅着你,一點都不像……诶!韓森淼你做什麽!”

沈涵動作迅速的離開座位,後跳飛上了房梁,餘光看見臉頰邊斷了的發絲,皺眉。下面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吓了一跳,一時之間衆人紛紛作出了防禦的姿态,不少人掏出了武器。

謝偉仁手此刻正搭在韓森淼胳膊上,看上去似乎僅僅是放在上面罷了。

“韓森淼,韓兄弟,韓大爺!你幹什麽啊!”

韓森淼微微動了動胳膊,沒動成,也不掙紮,淡定道:“你不是要看嗎。”

謝偉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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