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Chapter 15
夜風微涼,顧燃覺得身上很燙,那帶着果酒氣味的吻,點燃了他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燥意。
快速奔跑帶起的風,有着街頭微涼的氣息,中和了爬上臉側的熱度。
踢踏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昏黃路燈将影子拉長,從長街頭到巷子尾,兩個人都沒松開手。
不是适合跑步的鞋子,累腳,疼。
卻不想停下腳步。
持續了将近十分鐘,喘息聲才取代快速的腳步聲。
他們跑到了豎店,站在跑車旁邊。
冷予寒坐慣了辦公室,雖然會去健身房訓練,但終究不适應這種跑步方式。
手牽手,十分不利于擺臂。
但是……不想松開手。
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仿佛牽了手就是一輩子。
顧燃深呼吸幾次,重複了一遍在便利店門口說的話:“去兜風嗎?”
他語速很慢,說話時緊緊盯着冷予寒。
那裏是監控死角。
死角就能随便親人嗎?
顧燃舔了舔唇,他有點渴,想喝果酒了,甜甜的那種。
冷予寒不知道顧燃在想什麽,事實上,他時常跟不上顧燃的思維。
“你想去哪裏?”冷予寒說,“不能太遠,你明天還要……算了,挑你想去的地方。”
顧燃挑了挑眉:“為什麽算了?”
冷予寒不是一個能輕易改變想法的人,這一點從他在切諾斯不放棄地提起約炮合同就能看出來了,所以顧燃很好奇,是什麽令他改變了決定。
冷予寒組織了一下語言,選擇了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解釋道:“因為我可以幫你請假,所以遠點也沒關系。”
确實很委婉了,不過他還是喜歡直白的口吻。
顧燃追問:“請假?”
“如果你想去的地方很遠,回來可能會耽誤休息時間,明天需要請假。”冷予寒說着說着就笑了,是那種摻着點倨傲的笑,“不過我又突然想到,這不算什麽。”
星星真的很好看,冷予寒帶着笑意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
顧燃心口一顫。
“為什麽……不算什麽?”
我們問出一個問題,有時候并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想從對方口中聽到答案。
不是因為答案本身,更多的是因為給出答案的人。
“顧燃,你怎麽變笨了?”冷予寒晃了晃被握住的手,輕聲道,“不過這樣很好,我喜歡你笨一點,會一直問我,因為這樣我才能說服自己,把一切都告訴你并不是趁人之危。”
顧燃捏了捏亂動的手:“不是趁人之危?”
冷予寒控制不住笑意:“我給《刀鋒》投資,為的就是你,所以請個假而已,誰敢有其他意見?”
資本确實好用,冷氏集團構建的商業帝國是冷冰冰的,卻在此時此刻有了意義,冷予寒第一次為自己的商業成就感到驕傲,連過去以及未來的996也變得順眼不少。
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摁了一下,感應燈亮起,緊接着車燈打出兩道亮光。
冷予寒一臉深沉:“好吧,是趁人之危,所以小顧同學,約嗎?”
“K市的臨江公園,離豎店不遠,那裏晚上的風景很美,我很喜歡。”
顧燃從冷予寒手中拿過車鑰匙,将手上的袋子扔進車裏,笑得恣意:“約我很刺激的,小冷同學要試試嗎?”
顧燃的駕駛證是年前剛考出來的,平常出行都有司機接送,但他開起車來十分熟練。
今晚只喝了一口果酒,沒有度數,不影響開車。
冷予寒坐在副駕駛上,從容不迫的表情在車子拐彎時裂開了。
無他,只怪顧燃的車技太好了,将跑車開出了應有的水準。
大半夜飙車,豎店顧車神。
冷予寒繃着一張臉,咬緊牙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像個沒見識的人一樣驚呼出聲。
安全帶系好了,冷予寒默默抓緊車門旁邊的扶手。
顧燃餘光看見他的動作,忍不住彎了唇角,猛地打方向盤,來了個漂亮的漂移轉彎。
“啊——”
車子停下後,顧燃繞到另一邊,敲了敲車窗,心裏覺得好笑,樂呵呵地說:“芝麻開門?”
車門應聲而開,冷予寒白着一張臉,從車上下來,躲開了顧燃要扶他的手。
顧燃也沒惱,拿着鑰匙鎖了車,擡頭看向夜空。
車停在公園門口,此時還不到九點,公園裏遛彎的人不少,還有節奏感很強的音樂傳出。
臨江公園名副其實,公園臨江而建,江寬幾十米,跨江大橋燈光閃爍,像一條披了五彩華光的珠帶,将兩岸連接起來。
靠近公園這邊,沿岸修了木板橋,橋邊是及腰高的蘆葦叢,沒有燈光,神秘幽暗。
冷予寒臉色不太好,還記挂着剛才被驚吓到出聲的事,別別扭扭地不搭理顧燃,強撐着臉站在車旁。
顧燃笑開了,和在切諾斯時不同,和在品香居時不同,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笑,像個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那股開心勁兒都要從骨子裏飛出來了。
“還生氣呢?”
顧燃笑夠了,單手插兜,偏頭湊到冷予寒面前。
公園門口的路燈昏黃,來往行人交談聲忽遠忽近,拉長的影子靠近後糾纏。
顧燃在冷予寒臉上看到一點紅意,像西瓜中間那一口的顏色,像草莓熟透後的樣子,是未加掩飾的氣惱。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別氣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伴着夜風拂過耳廓,細細勾勒出那裏的輪廓,像情人低聲呢喃,惡劣行徑之後的誘哄。
“我沒生氣。”冷予寒反駁道,“真的。”
顧燃勾着唇角:“好,你沒生氣,真的。”
極度不走心的敷衍,惹來的是新一輪的輕哼。
冷予寒無話可說,冷着臉瞪面前的人。
顧燃用肩膀去撞他,笑裏摻着壞:“刺不刺激?”
這人就是故意的!
直到進了公園,冷予寒還在氣惱,不想搭理顧燃。
一進公園大門,迎面遇見的是一支排列整齊的隊伍,燙着梨花卷的婆婆随着音樂搖擺轉圈,隊伍末尾混入了幾個小年輕,邊學邊笑。
音樂狂放,吵得耳朵疼,冷予寒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加快腳步往前走,等到離廣場舞隊伍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已經從落在顧燃身後變成領先兩三米了。
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冷予寒連忙向四周尋找,剛準備轉過身往後看時,就被人從後面抱進懷裏了。
熟悉的氣息令冷予寒放松下身體,本準備肘擊的胳膊也松下勁。
“不怕我是壞人?”
“我格鬥學得不錯。”
顧燃笑了下,掌心包住冷予寒的肘關節,輕輕捏了捏,道:“謙虛了。”
豪門裏出來的大少爺,什麽都學過,冷予寒不止格鬥不錯,擒拿跆拳道都很精通,自保能力很強。
冷予寒試着動了下胳膊,被顧燃使巧勁卸了力。
兩個人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拐向旁邊,略過長椅,摔到了草地上,草地軟綿綿的,不痛。
四周有修剪整齊的綠植帶,安在地上的探照燈默默發着光,身後往上有一定的坡度,樹枝掩住了來往散步者的視線。
顧燃掏出兜裏的小盒子,是在便利店買的東西。
然後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打火機,丢在冷予寒懷裏,開始慢條斯理地拆着盒子。
打火機看不出什麽牌子,外殼上有很多劃痕,看樣子有年頭了。
見他打量着打火機,顧燃笑了下,戲谑道:“挺舊吧,有沒有看出來,我是個長情的人?”
冷予寒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不是不喜歡抽煙嗎?”
顧燃動作一頓,笑着反問:“在切諾斯我抽過煙,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
冷予寒小聲嘀咕:“我就是知道。”
包裝盒拆開,顧燃從裏面拿出一根長條狀的東西:“點火。”
冷予寒不明所以,依言按下打火機。
火星迸濺,炸出一朵刺啦刺啦的小紅花。
是仙女棒。
顧燃把打火機抽出,将點燃的仙女棒塞進冷予寒手裏:“禮物。”
說完他又拿出一根仙女棒,借着冷予寒手中的火光點燃。
閃亮的火光映亮了眉眼,在瞳仁中燃起一簇星光。
冷予寒特意做好的發型,經過一晚上的磋磨已經宣告陣亡,此時大部分都軟軟地垂下來,只有幾根仍堅強地挺立着。
顧燃看得手癢,強迫症迫使他上手把那翹着的呆毛撫平。
一次沒成功,又來了一次、兩次、三次……
仙女棒燃到盡頭自然熄滅了,又恢複到看不清彼此表情的狀态。
冷予寒的聲音平靜如水:“你在撸狗?”
顧燃失笑,按着他的頭狠狠揉了一把:“撸兔子。”
一時缺心眼把自己說成狗的人悔不當初,十分容易就接受了兔子的稱謂。
冷予寒手往前一伸,坦然道:“沒了。”
顧燃把一盒子仙女棒都給了他:“沒玩過?”
冷予寒抽出一根捏在指尖,淡聲道:“沒。”
他的童年,被各種專業課占滿,技能的附加伴随着的是其他方面的缺失,情感與同理心。
無所謂對錯,擁有必然要舍棄,只不過擁有什麽舍棄什麽的選擇不是他自己做出的,扪心自問時會有一點點恍惚的不真實感。
顧燃給他點上一根,在火光燃起時說:“都送給你。”
長夜裏的一簇焰火,是我送你的禮物。
是心血來潮也是蓄謀已久。
冷予寒凝視着那迸濺出來的火星,問道:“為什麽要送我禮物?”
“因為開心。”顧燃向後躺去,胳膊墊在腦袋下面,“今天的小冷同學送了我很好的禮物,我也想回贈你一個。”
冷予寒擰了擰眉,确定自己并沒有送顧燃什麽東西,但他沒有發問,一方面怕自己表現得太過無趣,一方面怕手中的禮物被收回。
反應他猜不透顧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沒什麽想問我的?”顧燃拉了拉他的衣角,“躺下來。”
冷予寒把剩下的仙女棒放進口袋,随着他躺在草地上:“沒有想問的。”
顧燃偏頭看他,壓抑的聲音低沉沙啞:“可我有想問的,冷予寒,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統一回複,不是失憶,還要更狗血一點,歡迎繼續猜,有獎問答開啓。
全文存稿完成,随榜更新,所以看起來更得比較少,不要抛棄我啊喂!
真空作者給各位小可愛來個胸口碎大石,看看孩子吧!
滄桑點煙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