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北風不敢動，是真的不敢動。一低頭就能看見那些依然在迅速腐爛的……呃……人皮……
在他有限的生命和認知中，現在的所有一切已經超出了這個範圍。他很想跨出去一步，可是身體根本就沒辦法和大腦保持一致性。
就聽見房間裏面劈劈啪啪的聲音，時不時的有物體撞擊的響聲。砰的一聲房門打開了，北風就看着一個血淋淋的東西往自己這邊跑。
怪……怪物，是怪物。北風的大腦深處一片空白，眼底映出一個沒有一點皮膚的怪物，臉上的筋絡分布着還在跳動……整個牙齒暴露在外面卻是只有野獸才會長的獠牙……
“媳婦。”在那東西撞擊到北風的剎那，慕西一下子拉倒他滾落在地。
“這……這是什麽？”是人嗎？不是的，人類怎麽可能會是這樣。尤其是雙手的指甲鋒利的好像一把把彎刀，滴着不明的液體。
“是王霞。”向左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該死的，這房子多久沒打掃了。
啊？怎麽……怎麽可能！！北風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覺得自己和向左可能不是一個星球的人類，這是開玩笑嗎？“我昨天才見過王姐。”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就變成怪物了？如果說她是連環殺人兇手或許更可能讓他相信，北風轉頭看着慕西他們：“是不是你們……”
“媳婦。”慕西委屈的撅着嘴巴，一副受到了打擊的樣子：“我們進去的時候它就這樣了，我們什麽都沒做。”
沒做裏面還能劈劈啪啪的聲音？當我白癡啊！！
“等一下！”眼看着向左往前走手裏面拿着一堆的黃符，北風忙爬起來阻止：“我想肯定有什麽地方弄錯了，好吧。就算502的房東是王姐，就算她可能跟這件事情有牽扯……但是，王姐并不是鬼啊，她都是白天出去的，鬼怎麽可能白天出門啊。”王霞就好比他的親人一樣，不會的，這件事情肯定有什麽地方弄錯了。
“哼。”向左指着眼前這個随時随地會攻擊他們的怪物。“她還能稱之為人嗎？小北，你好好看看她已經沒有人性了，這個屋子裏面的所有的人皮都是被她一塊塊的撕下來的。你睜開眼仔細看清楚……”
向左的話沒有錯，眼前這個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它的身體剛剛和慕西他們的打鬥中破損的很厲害。到處都是窟窿，尤其是肚子上的傷口讓他的內髒拖在了外面……北風已經不忍心看下去了……
或許她死了比活着更好……
“媳婦，你放心好了，只要你閉上眼睛一分鐘的時間。”慕西放開北風的手，他眼底漸漸染上一層紅，身體快速的化為白影沖向王霞。
王霞好像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伸出利爪對着白影沖了過去，這情景北風并不陌生。在不久之前的502已經上演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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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說：“她已經變成活屍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雖然他早就死了可是身體一直能活動。我能感覺到她的體內魂魄早就被吞噬，早就該死的人卻留在人間……”
向左沒有繼續說下去北風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抓住拳頭任指甲深深的陷入肉裏也不知道疼痛，只覺得心裏的難受超越了一切痛楚。
王霞就是他的親人，在父親去世之後自己曾經一度想要贍養的人。可是有人跟他說王霞死了，是怪物，是——活屍。
不可笑嗎？真是太可笑了。
向左知道北風可能一時無法接受，畢竟自己身邊的親人，換了誰都不能心平氣和下來。當王霞發出凄慘的叫聲，努力的想要掙脫開慕西，那種痛苦就好像在地獄裏被煎熬一般。北風想要沖上去被向左攔住了。
“北風，你他媽給我看清楚了。她不是人是惡魔，他殺害了很多人，地上的全部都是無辜的性命。你讓她活着就會有更多的人死，今天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挺住。”向左抱緊北風的身體，死死拽住不讓他往前跑。“慕西這麽做是為了大家，他沒有錯。”
北風順着向左的身體滑落倒在地上，他明白，什麽都明白。可是明白和實施完全是兩回事，可是……現在說再多都沒用了……那個白影已經徹底的吞沒了王霞……
慘叫聲越來越小，向左捂住北風的耳朵很冷靜的說着：“這是他的罪孽，無論是誰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相應的懲罰。不光是她，你、我都是如此——你做的很好。”
直到慕西變了回來北風仍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樣。慕西吧嗒吧嗒的跑過去，故意用力推開向左，哼，色狼。
向左微微挑眉對這個小心眼到一定級別的“東西”很鄙視，北風無意識到擡頭看着慕西。猛的推開他沖了出去，他現在沒辦法面對慕西，沒辦法面對這個殺死了王霞的人。即便他知道慕西做的沒錯雖然他出于私心，向左做的也沒錯，他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你們倆個滾開。”可是他心裏怨恨着，沒有任何太複雜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親人，剛剛離開了自己。
看着北風沖了出去，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向左陰郁的一張臉：“你不去追？”
同樣跌坐在地上的慕西也站了起來，他同樣沒有坐在人皮上的興趣。“占便宜這種事情你好像很擅長啊。”
“讓別人做出頭鳥這種事情你也很擅長啊。”向左冷哼哼：“是故意留下我攔住北風的吧，怎麽，怕他怪你？”這個陰險的小人。
意外的慕西沒有反駁，環視着這個房間不太滿意的撇撇嘴角：“你也不弱啊，剛才對我家媳婦說的話以為我沒聽見嗎？什麽叫慕西沒有錯？真是謝謝你提醒他，是我殺死了王霞這件事。”人類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外界侵入大腦，原本在北風的大腦深處并沒有慕西殺死王霞這個概念。
在他看來是他和向左和王霞在厮殺，可是向左的提醒讓北風的心底更深刻的鮮明了這件事。
“彼此彼此。”向左也不否認，痛苦是相對的，可是誰也不想做這個制造痛苦的元兇。“你真的不去追？”
慕西搖了搖頭：“痛苦和難過雖然是同義詞，可是卻有着本質的區別。難過的時候哭哭就算了，心裏不會落下難以磨滅的痕跡，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那個地方連疤痕都看不到。痛苦卻會讓人無法痊愈，那是一種連哭都哭不出的情緒。現在的北風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擾，他唯一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地方，仔細想清楚了弄明白了。”
痛苦和難過？向左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不過從慕西的嘴巴裏面說出來的大道理。居然讓人覺得詭異，這個人……“你和北風不合适。”而且他不太确定慕西真是出于善意。
北風是實惠的男人，但這種男人同時也意味着優柔寡斷以及對生活有着自己的計劃性。他們這類人能吃苦有毅力，可是不代表着他們對周遭變化的适應力能會好。
“不一定哦。”慕西很滿意這個媳婦，不光是因為他身上那種溫暖。沒有太陽的炙熱也不是月亮那種泛着冷意的秋涼，就好像是一團火，只要靠近就會感覺到他的熱度——前提是你要靠近。
向左嘆了口氣，北風遇到了慕西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個人城府極深，看似可愛的面容下往往暗藏殺機，對于慕西這個人向左仍舊持懷疑的态度。
慕西看着牛鼻子道長的後人，不錯，果然有牛鼻子當年的風範。突然揚起一張笑臉：“呵呵，向左叔叔，這裏怎麽處理啊？我可是小孩子呢。”
啊，向左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額頭上的青筋爆出……這個人……這個人……“報警！”明明是個惡魔卻假裝天使，媽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這個更惡心的事情。
“呃……”慕西摸着自己的下巴。
“有屁快放！”向左覺得自己和這個人在一起有崩盤的可能。
“有點奇怪。”慕西摸了摸自己有點圓鼓鼓的肚子：“太少了。”
“什麽太少了？”向左莫名其妙。
……
北風一個人從房間裏沖了出來直接到了馬路上，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看着馬路兩旁的街道。剛才一切好像是幻覺，或許真的是幻覺……
路上的行人在嬉戲着，放學的女學生不停的打鬧着，還有那個賣紅薯的大媽仍然雷打不動的每天在同一個地方買紅薯，還有……反正很多很多，一切都是盡然有序中。
所以剛才發生的事情可能是他做夢，可能是……感覺手上粘糊糊的，伸起來一看暗紅色的液體沾在上面……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血色……路上的行人對着他直直點點。
大家都紛紛讓開路好像他是一個傳染體，北風想要解釋這些。自己什麽都沒做，剛才的一切一切。
直到他再也受不了瘋了一樣的往前沖，天色暗下來了。好不容易跑到一處沒人的公園，這個地方北風來過，因為這個公園是免費的，以前和小園來過這裏。
北風怕被人看見所以只敢躲在灌木裏面，以他現在的樣子只要一出去就會被人發現。他身上都是血漬，被抓住的話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想要忘掉王霞的死，北風一個人躲在灌木裏面。除了無邊無際的害怕驚恐之外，還有死去親人的悲傷。可是兩者相互交合，連北風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了。
反倒是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只能默默的把自己藏起來，沒有人會幫他的……沒有人……就好像小的時候媽媽去世了沒有人發現他發高燒……被繼母打的很痛的時候只能咬牙忍着，擔心爸爸和繼母吵架……
天色已經很暗了，北風想出去，可是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無法動彈……而且天黑了，他就會想到那個黑霧，身體開始發抖。
“媳婦。”溫暖的體溫靠近他。
是幻聽嗎？北風緩緩的緩緩的緩緩的擡起頭，依然是那張稍顯稚嫩的臉，好像又長大一點點了。可是……“慕西？”
“媳婦，我終于找到你了。”慕西整個人趴在他是身上，親吻着冰冷的嘴唇：“媳婦不要怕，我會保護你，不要怕，不要怕。”
清冷的嗓音很舒服，被壓倒在地上卻忍不住靠近那單薄的身體。眼底燃起一絲濕潤，身體漸漸放開，因為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他的。看着慕西那雙真誠的眼睛，看着眼底深處的柔情，北風有了一絲融化。
“笨蛋媳婦，做丈夫的是媳婦的天，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讓我愛護你保護你疼愛你啊。哼，下次再偷偷跑掉，我就生氣了。”小家夥嘟着嘴巴對着他的嘴巴大大的一個聲響。
恩？在慕西的抱怨聲中，北風緩過神的看着他。慕西，居然是他來找了自己。在這種時候……幸好……幸好當初沒有趕他走。
這種時候那怕是螢火之光北風都想要拽住，緊緊的拽在手心……
“媳婦？”
“恩。”
“今天是滿月。”
“……”
“今天……不做也可以。”
“做吧。”這一次是他心甘情願的，而且現在他需要那種激烈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活着的真實性。
月光撩人，透過零星點點的樹葉灑在一對人影上，遠古的抽動着讓人看不真切。只能隐約看到那雙眼睛，閃動着紅光以及……算計……。
“媳婦，王霞可能不是兇手哦。”在激動的深處，慕西輕聲說着。只是北風已經完全墜入迷亂之中，沒有聽得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