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韓清漾多數時間都歇在養心殿,韓清琅一來自然是把毓秀宮撥給他住,宴席散後,韓清琅告別了兩位哥哥,同睿親王一道出了養心殿。

睿親王已有了幾分醉意,夜裏寒風一吹,倒是讓他清醒了些。

欺負人,簡直太欺負人了。

他越想越覺得憋屈,不就欺負他尚未成親,孤身一人嗎?方才席間韓清漾就一個勁的勸酒,可他懷有身孕周炎宗偏又一點酒都不讓他沾,盡數都給攬下了,弄到最後只他跟皇兄兩人拼酒。

論酒量他哪裏是周炎宗的對手啊。

待走到宮門口要分開的時候,韓清琅叫住了他,“王爺,你說炎宗哥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月色清冷,迷迷蒙蒙。

睿親王瞧着立在月下的清瘦身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他就是那樣的人,你別多想。況還有一個詞叫做愛屋及烏,皇兄既然這麽疼愛你哥,豈有會讨厭你的道理?”

韓清琅素性膽小,最愛多思。

席間周炎宗只顧着幫韓清漾夾菜,跟睿親王喝酒,幾乎連正眼都未瞧他一眼,由不得他不多想。

“可是......”

睿親王聰穎,兩人一路從大晉到大周好幾個月,對韓清琅也算有幾分了解,只雙手攏在袖口裏,低聲勸道:“我的話難道你也不信了嗎?等回頭得了空,我便帶你去外頭逛逛,咱們大周可比你們大晉繁華多了。宮裏要是有奴才們不聽話了,你只管告訴你哥或者跟我說......”

韓清琅略微放松了些,對着睿親王道了謝。

睿親王哼着小曲出了宮。

他一走,身後就傳來了抱怨聲,“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慣會惺惺作态的,難不成這些人還能把你吃了不成?再一個大冷天的在這風口裏說話,是想凍死我嗎?”

話音剛落,胳膊上就傳來了一陣擰痛。

韓清琅疼的眉頭揪起,可也不敢言語,随着引路太監徑直去了毓秀宮。

毓秀宮是韓清漾一來大周就住下的宮殿,現在更是被打理的分外奢華好看,饒是過慣了富貴生活的薛玲珑見了都忍不住贊嘆了起來。

她扮做侍女随着韓清琅來了大周,一路甭提多憋屈了,有好幾次都想臨陣脫逃回大晉了,可這一切的委屈在見到繁華的大周都城,巍峨的大周皇宮,以及模樣冷峻剛毅的周王後都煙消雲散了。

她偷偷打量周炎宗時,臉紅心跳的厲害,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在屋內轉了一圈,随意找了個椅子坐下。

“韓清琅啊,韓清琅,你說你們好歹也是從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雙生子,怎麽差別這麽大呢?你看看韓清漾那個妖孽将那周王哄的團團轉,再看看你......啧啧......”

她譏笑了一聲,自顧的倒了杯茶水喝下。

“我要是你啊,羞也得羞死了,哪裏還好意思在這礙人家的眼啊。”

韓清琅垂首立在原地,藏于袖間的雙手死死的攥成了拳,他死死的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薛玲珑最瞧不慣他拱肩縮背的奴才樣,不耐煩的擺手道:“你是不是正憋着壞,等明兒去跟你哥哥告狀啊?”

韓清琅搖了搖頭。

薛玲珑冷哼一聲。

“就你這窩囊樣,就算借你十萬個膽子,諒你也不敢。”

韓清琅沒有說話,跟木樁子似的戳在那兒,薛玲珑嫌他礙眼,“滾到裏面去,別在我眼前晃悠。”

待到韓清琅走後,她眼珠子一轉,對着外頭吩咐道。

“來人,準備一碗醒酒湯來。”

......

養心殿。

周炎宗坐在小杌子上給韓清漾洗腳,黃澄澄的銅盆裏盛着一雙雪白的玉足,待韓清漾洗好之後,他又抓着他的腳腕将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膝頭,用巾帕擦幹。

韓清漾怕癢,周炎宗的手指一刮到腳心,他便笑着要往回縮。

奈何周炎宗手如鐵鉗一般,瓷白如玉的腳落在他的掌心裏,他輕輕的摩挲了兩下,才在韓清漾的嗔視下依依不舍的松開了。

天一冷,殿中便燒了地龍。

韓清漾只着中衣坐在床上,他看了看自己的腳,末了又抱怨似的伸至周炎宗跟前。

“你看為了給你生孩子,我的腳都快腫成饅頭了。”

周炎宗再次将他的腳握進了掌心裏,低頭在腳背上親了一下。

“辛苦清漾了。”

韓清漾作勢揉了揉後腰,發出一聲長長的喟嘆。

周炎宗自是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只挨着他躺下,将人圈進了懷裏。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別以為每次都能管用。況今兒可是你自己個說的要好好謝我的,可不能抵賴......”

韓清漾咯咯的笑着,在他的肩窩處蹭了蹭。

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後腰上,軟聲道:“周炎宗,我腰酸的厲害,你替我揉揉,好不好?”

周炎宗垂眸看了看他,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

只嘆息了一聲,坐起來身子,認命似的替韓清漾揉着後腰。

“今兒那侍女是何人?”

韓清漾睨了他一眼,“怎麽着?陛下瞧上那丫頭了?”

周炎宗俯身在他紅豔豔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我有你就夠了,才不稀罕什麽黃毛丫頭,只我瞧着那人似乎很不安分,你回頭跟你弟弟說一聲,讓他稍稍防着些。”

韓清漾撇嘴一笑。

“我那個妹妹自小驕縱慣了的,豈是旁人想防就能防得住的。”

妹妹?

聞言,周炎宗便想通了。

“她就是真正的玲珑公主?”說完又泛起了疑惑,“只是她不好好在大晉做她的公主,千裏迢迢跑到大周來做什麽?”

韓清漾伸手輕輕撫過周炎宗的臉。

“誰讓我的夫君長了一張招人喜歡的臉呢?”

兩人正說着話,汪壽在簾外道:“啓禀皇上,毓秀宮派人送了碗醒酒湯......”

周炎宗不耐煩的喝道:“讓她滾!”

說完又嘀咕了兩句,“孤的酒量離醉還遠着呢,哪裏需要醒酒,況這是在孤的宮裏,需要她多管閑事?”

韓清漾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個呆子......”

他若是不信他,豈會冒着生命危險給他生孩子。

周炎宗趁勢将人擁進懷裏。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吃醋?”

韓清漾心裏篤定,自然是不吃醋的,只笑着道:“我又不像某人,跟個千年醋罐子似的......”

周炎宗知道說不過他,手上動作不停,直接撓向了他的腰間。

最終還是韓清漾笑着求饒。

“好哥哥,便饒了我這一回吧,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周炎宗停了手,瞧着身側之人微微喘息的模樣,渾身一陣燥熱,他翻身就要下床,眼下韓清漾月份已足,生産在即,他不想累着他。

誰知剛起身,衣袖就被牽住了。

韓清漾的眼眸似是一汪清泉,帶着滿滿的柔情,他羞的滿臉通紅,低聲道:“人無信不立,我既然答應你了.....”

話還未說完,周炎宗又跳上了床。

“周炎宗,咱們可說好了,可千萬不能累着我了......”

“周炎宗......”

“哥哥......”

......

薛玲珑在殿外等了片刻,汪壽出來後對着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可她卻不甘心,伸着脖子朝裏頭望了望。

汪壽一甩拂塵,直直的抽了過去。

她一個不察挨了一記,只疼的叫罵了起來。

“你個不長眼睛的閹狗,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居然敢打我?”

汪壽掀了掀眼皮,對着一旁的侍衛打了個眼色。

“我管你是誰,到了我大周就得守我大周的規矩,要不是看在你是鳳後弟弟帶過來的,早拖出去打死了。”

薛玲珑還欲撒野,卻被侍衛給扔了出去。

汪壽立在廊下,半邊的身子隐在陰影裏,表情陰測測的。

“我勸你莫要再在這裏撒潑,鳳後如今臨盆在即,你若是擾着他休息,陛下動了怒,仔細你這細腔子上的那顆腦袋。”

薛玲珑極其狼狽的出了養心殿,寒風卷着殿中傳出來的笑鬧聲,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她盛怒而歸,正愁沒地方撒火,見韓清琅已經睡下,也不管宮人們的勸阻,硬是将人給從床上拖扯了下來,生生鬧了半夜。

......

翌日。

周炎宗一早便去上朝了,韓清琅陪着韓清漾用早膳。

韓清漾見他眼下烏青,便道:“我聽說她昨晚自養心殿回去後鬧了一夜。”

韓清琅低着頭。

“哥,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的。”

韓清漾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更清楚薛玲珑的跋扈。

“沒事。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妹妹,自小被寵愛着長大,人難免張揚了些,這些原不過是小事,他也沒心思去為難她。

“人蠢些笨些都不是問題,要是又蠢又壞,那就無藥可救了。”

韓清琅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哥,你打算怎麽做?”

韓清漾喝了一小口粥,這粥是周炎宗特意吩咐禦膳房為他熬的,臨上朝前還特意囑咐了多福務必要盯着他吃完,他乖乖的将粥吃完,優雅的漱口,擦嘴。

“她若是知道輕重,念着這點子血緣情分,我會着人護送她回去。若是她不識好歹,再逞公主的威風,錯了主意......”

韓清琅于這些事情上從不上心,反正現在他又跟哥哥在一起了,只要能在韓清漾的身邊,他就覺得安心。他的胃口不錯,吃的不少。

“等侄兒出生後,我幫着你一起帶。”

......

薛玲珑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才發現韓清琅去了養心殿,卻沒有帶着她,害的她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

她匆忙的洗漱後,朝着屋外跑去。

誰知剛出了門就被人給攔住了,多子睨了她一眼。

“我家主子說了,大周不比大晉,出了事可沒人能保得住公主你的性命,所以奴才還是勸公主您消停些吧,若是再敢胡鬧,就別怪我家主子不念舊情了。”

薛玲珑聽了這話,登時就跟炸了毛的雞似的,上竄下跳了起來。

“韓清漾他算個什麽東西,當時在宮裏的時候,為了口吃的,不還跟在本公主的屁股後面跟條哈巴狗似的,現而今得了勢,就這般目中無人,我呸......”

“什麽東西,不過是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狐媚着勾引陛下罷了,說好聽點是個男妃,說不好聽那跟外頭勾欄瓦舍裏的那些貨色有何區別,少在這裏給本公主擺主子的款,本公主不吃這一套......”

......

周炎宗才将下了朝,就急匆匆的往回趕,想要檢查韓清漾有沒有好好吃飯,誰知路過毓秀宮的時候就聽到了裏頭傳出來的污言穢語。

他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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