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告狀精 改蟲
花貍和阿狗在四周找了一圈, 再沒其它發現。
聶然再次來到河邊,将手伸進冰冷的河水中施展通靈術查探。
有風吹過臉頰、吹動她的頭發,面前是一條湍湍流淌的大河, 四周有沙沙的樹葉聲, 遠處有隐隐約約宛若鬼語的竊竊私語聲。那些聲音飄浮,若近若遠, 若即若離,飄缈得讓人幾乎懷疑是幻覺。
聶然努力地想要抓住聲音的來源, 卻有種如墜霧裏的感覺。
一陣徒勞, 聶然停止了探查。
花貍、狗哥、百萬分散在不遠處, 卻叫眼前的景象失了神。
當聶然施展通靈術的時候, 有淡淡的幽綠色火焰般的紋路浮現在她的皮膚下,整個人覆蓋着一層淡淡的妖冶熒光。有螢火蟲般的幽綠色微光朝着四周飄散。它們飛快地飛過河流、天空、草叢、山丘, 一直朝着遠處飛去,過了大概一兩分鐘,又從四面八方飛回到聶然的體內。
聶然身上的熒光消失。她從河邊站起身, 還甩了甩手上沾的水,轉身幾步走到幹涸的岸邊時, 還跺了跺鞋子上沾的泥沙, 之後手腳并用地爬上斜坡回到公路上。
狗哥見聶然默默地爬回來, 什麽都沒說, 便知道沒有收獲, 招呼上花貍上車沿着河邊繼續搜尋。
花貍見過聶然的本事, 也看得出聶然對狗哥的信任親近, 哪怕聶然能夠輕易地斬殺或鎮壓他們這些妖類,她也生不出把聶然當作外人看待的情緒。
她說道:“大花、二花和小花是一個窩裏出來的三只小花貓。大花的本事厲害些,已經能夠變化成人。二花乖巧, 小花淘氣,在修煉上都有點疲懶,道行比起大花差很多。城裏的大大小小的野貓,都由她們三姐妹管着。”
“楊家的祖宅在榆林,妖怪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活得艱難,稍微有點道行的妖怪都不敢露頭,大多數時候都是那些沒什麽道行不惹人注意的小貓小狗到處跑,有什麽風吹草動,趕緊來傳消息。這次大花負責在城裏聯絡調度,二花和小花帶着野貓們出去跑動,它們負責的便是這一片地界。”
花貍似自嘲地輕笑一聲,說:“作為妖,和城市裏的流浪貓狗并沒有不同,誰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沒了,都習慣了。”
聶然聽花貍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講故事,但能感覺到她應該是難受了。狗哥詐死過一回,自己還小小地傷心了一場,這種心情她挺能理解的。不過這種事,別人勸沒用,關鍵還得自己想開。聶然不好說什麽,把百萬撈到懷裏抱住。
狗哥對花貍勸道:“別傷心,找到是哪幫家夥下的毒手,叫他們償命就是。”他頓了下,說:“一般姓楊的很少對小貓小狗下手,這次不知道是另有他人,還是困妖林的事牽涉過大的緣故,不過,不太可能是楊雪嶺。”
花貍也“嗯”了聲,說:“應該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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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然很好奇,趴在後座上,問:“為什麽不會是她?”
花貍沒有回答。
狗哥觑了眼花貍,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據說啊,楊雪嶺見到長毛的小動物就邁不開步,咱們貍姐……”
花貍冷眼瞪向狗哥,吓得狗哥把話咽了回去。
聶然更好奇了,問:“貍姐跟雪嶺道長還打過交道啊。”
花貍說:“十幾年前被密宗和尚打傷,變回原形,被她撿到道觀裏養過幾天。”
聶然發現,無論是花貍還是狗哥,對于雪嶺道長的感觀似乎并不壞。
突然,一道黑影從草叢裏蹿到車頭,花貍下意識地一腳急剎車踩下。
聶然受慣性影響往前撲了下,好在中間有個肉墊子百萬,基本上沒受什麽影響。
百萬擠在花貍的椅背和聶然之間,被擠得發出嗷地一聲低叫。
狗哥系了安全帶,沒什麽事,問:“怎麽了?”他推開車門,去到車頭處,卻什麽都沒看到,路上連個腳印都沒有。
花貍也下車查看了一圈,說:“剛才有道黑影蹿過,不見了。”她朝四周看去,荒山野嶺的,鬼影子都見不到一條。
聶然落下車窗,擡頭出去,又聽到了沙沙的樹葉聲和竊竊私語的鬼語聲。她有點發毛,下意識地把斬不平撈在手裏。這地方,貌似鬼有點多,但不知道藏在哪裏。
百萬見狀,發出低沉的啊嗚聲,也警惕起來,豎起耳朵朝着四周看去,卻什麽發現都沒有。它朝聶然啊嗚地低叫一聲,詢問她怎麽了。
狗哥和花貍回到車上。
狗哥說:“開慢點,可能有情況。”
花貍“嗯”了聲,說:“我心裏有點毛毛的,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她說完,從後視鏡一眼瞥見斬不平離自己只差半尺遠,吓得差點又一腳剎車踩下去。她說:“大小姐,麻煩,你手裏的劍離我遠點。”
聶然往後挪,坐直,把劍抱得更緊。她心想:萬一打起架來了呢?
車裏不好拔劍,索性把裹劍的硬殼紙拆了,把劍握在手裏,如果有事,擡劍就能戳過去。
百萬果斷地挪到了座位的另一端,與聶然保持最遠距離。
狗哥覺得像有一座山壓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扯住胸前的衣服扯了扯,像這樣就能多喘兩口氣輕松點似的。他戰戰兢兢地說道:“聶……聶然,要……要不你把劍裹起來吧,放……放下也行,你別拿着,成嗎?”你不拿着它,它靜悄悄的,跟燒火棍差不多。一握着,劍氣激發出來,大家都難受。
聶然沒理狗哥。
狗哥又喊了聲:“聶然?放下,成嗎?”你拿着劍,我怕啊!一劍過來,魂飛魄散,狗命沒了。
聶然說:“狗哥,劍在抖。”
花貍和狗哥吓得同時抖了三抖。
花貍抖得油門都踩重了些,車子都飙了出去。
百萬直接從後座蹿到了後備箱。
狗哥對聶然說:“你……你把劍包起來。”
花貍也說:“當心誤傷。”
斬不平抖動得更加厲害,聶然的皮膚上都浮現起幽綠色的熒光,握劍的手都浮起一圈火焰。那火焰順着手掌覆蓋住斬不平的劍身,頓時原本漆黑黯淡的劍變得鋒利無比,透出神兵寶器的犀利感。
百萬發出一聲叫喚,化作一道白光穿過後備箱車蓋,跳車,落到公路上。
花貍飛快地停車,推開車門,逃也似的下了車。
狗哥的速度比花貍還快,直接推開車門跳車了。
他倆吓得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好遠,心驚膽戰,手腳都麻了,宛若死裏逃生。
聶然握住顫抖得格外劇烈的劍下車。她背上背包,還順手摸了塊糖塞在嘴裏,朝着四周望去。周圍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聲和樹葉沙沙聲,可這是河灘,周圍零星有點樹,但葉子早掉光了,光禿禿的,上面還挂着霜,根本發不出樹葉摩擦的聲響。
她朝着跑出去好幾十米遠的狗哥和花貍喊:“我們是不是到困妖林了?你們找找有沒有爺爺留下的标記呗。”
突然,她覺察身後有異,扭頭,就見旁邊的草叢中突然在發光,那光是一團圓圓的五色的,周圍還飄起一圈燃燒的符,顯得有些神秘,還有點眼熟。
聶然握緊劍,小心翼翼地靠近,便見圓圈中間還有發光的線連在一起,正好形成一個五角星形狀,但在中間還有一個圓圈,圓圈裏則是陰陽太極。五角星的頂端并不是尖的,而是一個飯碗大的圓圈,且全部都在發光,中間還有一條光線連着上面的符。它們的光芒顏色還不一樣,有白、有紅、有綠、有黃,還有一團是黑色的,黑到發亮的顏色。
她心想:“這是五行陣嗎?”很像五行太極。
突然,中間的太極轉了起來,緊跟着就像是開啓了機關閥門,整個五行陣都轉了起來,在中間形成一個旋渦。
旋渦中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一個人,那人一出現就“哇”地先吐出一口血,再手腳并用地爬出五行陣,回頭又扔了個什麽東西到五行陣裏,便聽到“轟”地一聲,類似把油倒進火裏一下子燒起來的聲音,整個五形陣嗡地一下子散開,火滅了,燃燒的符變成灰燼飄落到地上。
草叢裏,剩下五行陣燒過的痕跡,跟之前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從五行陣裏爬出來的是個女人,披頭散發的,手裏還握着把劍,衣服比乞丐的衣服還破,身上挎着個很眼熟的挎包,有點像雪嶺道長同款。
聶然見那女人用劍撐地想起身,但脫力沒站穩,又摔了下去。她喊了聲:“雪嶺道長?”
雪嶺道長的聲音傳來:“誰?”很警惕,同時伸手掏了張符點燃。
那符點燃後,周圍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像開了盞大功率的燈,晃得聶然伸手擋住眼睛。
“聶然?”雪嶺道長意外地叫道:“你怎麽在這裏?”手裏的斬不平作不得假。
聶然說:“我找我爺爺呀,聽說我爺爺追着你進了困妖林,我們就找過來了。我爺爺呢?”
雪嶺道長說:“沒見着。我是被一條黑蛟追進困妖林的。”她看了眼遠處的兩道人影,問:“你同伴?翼蛇的人?”說話間,便見到那一男一女過來了,且都是熟識的。她坐在地上,咳嗽了聲,打招呼,“小貍花,你也在呀。”
花貍問:“黑蛟?”
雪嶺道長說:“應該是從大瑤山封妖窟裏逃出來的。”她朝花貍招招手,說:“過來扶扶我。”
花貍:“……”你一個降妖除鬼的,讓我扶你?
她默默吐槽,過去把雪嶺道長扶起來,見到她的臉色慘白,身上都是血腥味,嘴角、鼻子下都有血漬,問:“你受內傷了?”扶着楊雪嶺走向車子。雖說她不待見姓楊的,可楊雪嶺待她不薄。她在榆林的這些年待得安穩,也是因為脖子上挂有楊雪嶺當初挂的小鈴铛。
雪嶺道長說:“不礙事。有電話嗎?”
花貍猶豫了下,拿出衛星電話遞給雪嶺道長。
雪嶺道長麻利地撥打自己老爹的電話,結果對方暫時無法接通,估計是沒信號。她又打老媽的電話,依然沒打通,又改成打師兄的電話,從大師兄開始打,沒打通,打到二師兄的電話時,通了。
那邊喂了聲。
雪嶺道長喊了聲:“二師哥。”
“雪嶺?你在哪?沒事吧?通靈教的人沒把你怎麽樣吧?那只小貍花貓妖呢?”
雪嶺道長說:“在我旁邊,我從困妖林裏逃出來,正好遇到他們來找翼蛇。我讓從大瑤村封妖窟裏逃出來的斷角黑蛟打傷了。這次逃出來的大妖蠻多,我擔心還會有妖趕過來,我扛不住,你們趕緊來人。”她說完,擡起手腕看了下表,報出自己所在位置的經緯度。
二師哥表示立即帶人過去。
雪嶺道長又給三師哥打電話,同樣的話繼續說一遍,之後,是四師姐,五師哥……一直把她爸的入室弟子的電話都打了遍,然後又開始打老媽收的三個徒弟的電話……
聶然瞠目結舌。這居然是個告狀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