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想吐。

混亂的味道迎面撲來，與其說這些味道會引誘身為Omega的安辰陷入發情熱，不如說這種味道讓他惡心到想吐。

安辰面色難看地向前走。

安越很擔心安辰，但是在他人面前他甚至不能詢問安辰一句，哥，你還好嗎？

景與岚走向兩人。

安越禮貌地向景與岚行禮。

一番客套話後，雙方分開，景與岚回頭看着安辰的背影出神。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安辰沒有去保健室，也沒有離開教學樓，他對安越說了一聲便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安靜看書。

陸陸續續有學生在揮之不散的Alpha信息素下進入班級，入眼的便是美好的宛如一幅畫的安辰。

他這麽好看，但是他不是Omega，也不可能是Omega。

圍繞教學樓的Alpha信息素下，這是衆學生們對安辰陷入錯誤的認知。

戰鬥系一番興師動衆之下，真的出現了Omega，不過不是他們找到的，而是一群Omega投訴了戰鬥系的學生。

是的，不是一位，而是一群。

最開始是行藝系Omega同學們共同飼養的一群小兔子從籠中跑了出去，負責豢養小兔子的一位可可愛愛的小Omega頓時哭紅了雙眼。

行藝系一群Omega安慰小Omega，小女生哭得差點斷氣，于是一群Omega一手拿狼牙電棒，一手拿防狼毒噴霧，六人一組，一共六十組的小Omega們浩浩蕩蕩心驚膽顫地朝着戰鬥系靠近，結果……

一大群小Omega們就聞到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行藝系的Omega們立刻服用抑制劑，作為帝國權貴府中千嬌百寵長大的小Omega們，他們理所當然将戰鬥系Alpha肆無忌憚散發出的信息素當成了針對他們的深深惡意。

他們幾乎可以想象戰鬥系學生會這麽做的原因。

Omega從來都是Alpha的附屬品。

社會頭條。

——Omega不自愛進入戰鬥系，忽然發情。

——Omega活該被Alpha強X，潔身自好的Omega們不會出現在Alpha出現的地方。

身份尊貴的小Omega們要氣得窒息了。

他們之中有帝國皇子、公主，有将軍之女，首相之子，首席秘書官之女……

小Omega們憤怒地投訴了戰鬥系Alpha們的無禮行為。

嬌生慣養的小Omega們得理不饒人，戰鬥系為公開場所，他們在公開場所肆無忌憚散發各自的信息素，這是對Omega的侮辱吧？

他們想要對誤入戰鬥系的Omega做什麽？

戰鬥系的學生們試圖争辯，他們沒有打算對Omega做什麽，不是，首先Omega為什麽要進入戰鬥系？

立刻有一位Omega學生振振有詞道，戰鬥系的教學場地為帝國國土，他們的父母有為他們交錢納稅，他們Omega憑什麽不可以進入戰鬥系？

戰鬥系的地是吃他們家大米長大的嗎？憑什麽兢兢業業為國交錢納稅的普通人家孩子不能去？

對Alpha而言，Omega是一種神奇的生物，無論有沒有道理，當着他們的面就要順着他們。這種行為好聽的說法叫做寵，但是所謂寵，這普遍是強者對弱者才會有的行為。

人群中一位Alpha學生不滿Omega學生們的嬌蠻，用孤生的鋼鐵直勇氣說道：“按照你們這種神邏輯，我們戰鬥系的學生們是不是可以随便進入新娘系？”

那一瞬間，鋼鐵直男Alpha學生捅了馬蜂窩，Omega系的學生們紛紛揚起了手上的狼牙電棒，各種尖銳的言語脫口而出。

——你是變态嗎？

——你nm的新娘系，我們是行藝系！行藝系！行藝系！湊撒比！認識文字嗎？

——你一個Alpha究竟是心懷什麽龌龊心思竟想要進入只有Omega的行藝系？

——拒絕和這種惡心的變态同在一所學院就讀，堅決要求公開處置這種社會敗類！

新娘系的Omega們雙标起來不需要任何借口。

一場由Omega信息素引發的混亂至此終結。

行藝系漂漂亮亮的Omega們仿佛是為了示威，他們在戰鬥系轉了一圈，當他們要求戰鬥系的學生們為他們尋找脫籠而逃的小兔子時，就好像尋找那位不知名Omega一般，戰鬥系所有學生甘願為小Omega們做牛做馬，紛紛找起了小動物。

安辰所在的班級中，十幾位學生靠在窗邊看着樓下穿着色彩鮮明制服的行藝系學生。

繁瑟學院各大系制服中，行藝系制服是最漂亮的制服，沒有之一。

聽說許多民間普通的Omega又或者是Beta女性，他們一生的夢想之一便是穿上行藝系的學生制服。

安靜的班級中，安辰默默翻動手中的書籍。

靠窗的一位學生坐在椅上，說道：“這是他們最後自由的時光。”

沒有人應聲，但是……

包括安辰在內，所有人都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Omega最自由的一段時間，便是在父母身側長大，二十歲以內的時間段。

帝國法律規定，Omega二十歲後必須結婚，所以大學部其他系普遍四年到六年才能畢業，而行藝系則是三年畢業。

在Omega結婚後，他們便會歸為各自的家庭，為自己的丈夫孩子而活。

哪怕是身為帝國皇子又或者是公主，只要他們是Omega便逃不脫嫁人的宿命，即便與現任伴侶離婚，第二段婚約也會接踵而來。這就是Omega的人生。

哪怕在青春期的色彩多麽鮮豔濃重，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逃不脫的悲劇。

可是，就是因為年少時期的天真燦漫，現在的嬌蠻與任性，更是顯得未來失去自我後的他們可悲與傷感。

生活會磨掉他們的棱角，Alpha天生對自己Omega的強烈占有欲會讓他們對伴侶的掌控欲越來越強。

在分化為Omega後，安辰會下意識關注關于Omega的社會新文，經常能夠看到類似新聞。

一位Alpha對自己的Omega有着強烈的占有欲，Omega不滿于伴侶的壓迫試圖逃跑，Alpha将伴侶抓回家，鎖鏈穿透了Omega的肩胛骨，長達十多年，Omega被關押在一間狹□□仄的空間後精神崩潰而瘋。

鎖鏈穿骨，這是犯罪。

但是針對這件事，許多Alpha将心比心，他們對那位Alpha的做法感同身受，他們能理解，雖說這種行為過于偏激殘忍，卻也不能全怪Alpha，如果Omega不跑的話，他不會這麽做。

大約一個小時後，行藝系的Omega們抱着可愛的小兔子，成群結隊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戰鬥系。

班級裏有學生感嘆：“啊，Omega肯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

安辰繼續翻看書頁，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麽。

“我們今天聞到的那一縷信息素的味道，是今天那些來到戰鬥系的Omega當中的一人吧？”

“按照帝國法律規定，Omega在分化後一年之內必須将信息素錄入到匹配數據庫中吧？”

“法律改了，現在是分化後的三個月內必須将信息錄入進數據庫中。”

“我有預感，我與那位小Omega的契合度一定超過七十五！”

“查查信息素數據庫的匹配度吧。”

“啊，我想把那個小Omega帶回家。”

“小Omega好是好，但是是不是太浪了？跑到戰鬥系抛頭露面不大好吧？”

“等我娶回家了，我一定要鎖住他，哪都不讓他去。”

安辰長長的睫羽遮掩住眼中情緒，他手上的動作有些僵，他又再次翻動了手上的書本。

隐約間，安辰聽到有學生道：“但是啊，感覺今天來到戰鬥系的所有Omega中似乎沒有任何人比安辰好看。”

“對對對，安辰最好看。”

…………

……

戰鬥系的Alpha學生們做出了如出一轍的行為，點入信息素匹配度官網查詢與他們契合度最高的Omega，讓他們失望的是和過去一樣，沒有多出現一位高契合度的Omega。

學生們很失望。

班裏一位學生異想天開，他們戰鬥系有沒有可能藏着一位Omega？

例如，一位優秀的Omega不滿于Omega注定嫁人的命運，所以藏身于Alpha群中孤軍奮戰，為給Omega群體謀取利益而在荊棘坎坷中度日？

對于Alpha而言，經久不散的話題便是Omega，這是他們永遠說不完的話題。

針對該學生所說的Omega之光的話題，諸多Alpha學生們表示出了深刻的興趣。

一位女性學生說道：“比起嬌弱的Omega，我比較喜歡有抱負有理想的Omega。”

“雖說我認為Omega什麽都做不了，但是比起乖巧聽話的Omega，這種敢于在逆境中掙紮的Omega确實更讓人有征服欲。”

“我就和你們不一樣了，我就喜歡那種乖巧聽話的小Omega。”

男學生拍了拍桌子發出巨大聲響，頓時吸引了所有學生的注意，他道：“你們不要轉移話題，我說的是隐藏性別的Omega混入Alpha群中的可能性。”

衆人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向男學生。

男學生繼續說道：“小說電視劇裏不是經常有嗎？英俊的Omega假扮成Alpha，進入Alpha雲集的戰鬥系，從底層一步步向上攀爬成為風雲人物的……”

不等男學生說完，一位女學生接話道：“的伴侶的故事。”

“對對對，就是這樣，說不定我們班裏或許就藏有我們的未來伴侶呢！”

林歡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你醒醒吧，所以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影視劇那就是正道之光，發生在現實那就是千古罪人，兩百多年前的歷史永遠不要遺忘！”

林歡言辭犀利道：“任何一位妄圖用Omega身份參軍的人都是帝國罪人，不配為人！”

衆人用驚詫的目光看向林歡。

“歡歡，你似乎對Omega帶着很強的偏見？”

林歡搖頭道：“不會，我的母親就是Omega，我尊敬每一位Omega，但是他們真的不适合假扮為Alpha入軍。”頓了下，“我的喜好是美顏，”她說着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雙瞳直直地朝着安辰看去，“如果有那麽美的Omega，我會願意帶着萬千嫁妝嫁過去。”

班裏一群學生們紛紛笑出聲。

安辰無視掉四面八方投注來的目光繼續翻看手上書籍。

上午兩節課在慌亂中度過。

上午的課結束，一些學生們相伴去玩，普遍這個時候學生們會選擇進入訓練館進行訓練，又或者進入各自社團進行活動。

安辰沒有參與社團，他決定在下午的實戰課到來之前回到宿舍休息。

宴堯走到安辰身旁一只手自然而然搭放在安辰肩上，安辰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十八歲之前，安辰認為自己是Beta，他們甚至擠在一張狹窄的小床上純睡過覺，十八歲之後，他有意與宴堯拉開距離，但是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在班裏許多學生們對Omega的讨論中，兩人決定回宿舍。

臨出班級門時他們聽到班裏一位男學生說道：“咦？我的制服外套好像不見了？”

男學生聲音加大：“喂喂，你們都看看，我的制服外套不見了，是不是被你們錯穿了？”

男學生道：“我制服外套的手臂內側畫了一只小烏龜，你們快看看。”

當安辰和宴堯跨步走出班級時，男學生看向安辰道：“安辰同學，你穿的制服好像大了兩個碼？是不是穿錯成了我的？”

安辰腳步頓住，他回頭看向男學生，漂亮的墨色雙瞳熒光閃爍無端帶着一抹誘惑，“沒有，是我的，你再找找，嗯？”微挑的尾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男學生立刻說道：“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安辰：“……”

衆人：“……”

安辰和宴堯一起離開教學樓，回到了宿舍樓。

安辰為避免宴堯再一次發現Omega抑制劑，他回到宿舍後第一件事就是将藥妥善藏在衣櫥中，之後進入浴室沐浴，洗淨一身沾染到的Alpha的味道，直到現在回憶起那一股鋪天蓋地迎來的味道他仍舊想吐。

安辰對着馬桶幹嘔了數下，他擦洗身體後用吹風機将頭發吹幹。

這是安辰第一次自己吹頭發，過去不是自然風幹，就是宴堯又或者是他人為他吹幹頭發，在家的時候是安越又或者仆從，在宿舍時普遍就是宴堯。

安辰不想再給自己和宴堯親近的機會，他将頭發吹得全幹後走出了浴室。

宴堯走向安辰，他自然而然地揉了下他的頭發，微笑道：“阿辰竟會自己吹頭發了。”

安辰沒有回答，腳步直接穿過了宴堯。

宴堯在原地停留片刻，他眉頭微皺地進入浴室，他目光一轉，入眼便是安辰放入洗衣籃中待洗的制服。

別人不知道，宴堯比任何人都清楚，安辰的制服大小剛剛好，他并沒有大了兩個碼的制服，他面無表情地拿起制服，果然在制服衣袖內側看到了一只小烏龜。

宴堯沉思，他搞不懂，安辰為什麽要穿他人的制服？

一扇門外。

安辰躺在自己的床上，他隐藏式開啓個人光腦，打開了安越的私信欄。

安辰想，他的人生是失敗的。

無論如何想，安辰都搞不懂，為什麽他能将一手好牌玩成了一手爛牌？

他不善交際，又或者說他的人際關系都是以宴堯為中心展開，在脫離了宴堯後，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身為帝國三位上将之一的安上将之子，按照道理他的人脈應該非常廣，但是除了小六歲的安越在內，包括父親、兩位兄長在內，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信任。

真是荒謬的人生。

安辰盯着安越的私信欄看了半晌。

宴堯從浴室中走出來，他對安辰說了兩句話，安辰沒有聽入耳中。

宴堯坐在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安辰，眼神複雜。

安辰躺在床上盯着私信欄界面中的安越的頭像看。

時間緩緩流逝，等安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盯着安越的私信欄看了半個小時。

安越發來私信：哥，你抑制劑服用得太多了。

安辰眉頭微皺，安越發來的消息顯示已閱狀态，然而他現在不知要如何回複安越。

安越的第二條消息緊接着發來：抑制劑對身體不好，我們做一個身體檢測吧？好嗎？

安越：去煙晗姐姐在的醫院，就是子琪的姐姐，信得過的，好嗎？

安越：我很擔心哥。

安辰猶豫了一下，回複：可以。

安越：太好了，我很擔心哥會拒絕。

安辰：我想請子琪幫我做一件事。

安越：什麽事情？

安辰：以匿名的方式将我的信息素放入帝國信息素管理中心進行匹配，我要知道帝國與我契合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