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徐思平跟我很像?”她看着他。

魏安猶豫只是片刻,便答:

“是有點像。不過我想你們不可能有親戚關系。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兒絕對沒有什麽雙胞胎。姐,你忘啦,新聞不是有說世界上至少會有三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反正我不說,晚點你也會知道她就是從小坐在我隔壁的那個女學生你記得吧?問我神仙教母的那個女生國中、高中、大學都同校……”她吃了一驚。“這麽有緣分?”

他眼裏有過瞬間的厭惡,随即無所謂地聳肩。他不以為然道:

“有緣有個屁用我被舅舅打時也不見她出來救我;我求助無門時她也沒有出來幫我;我生大病時也不是她來照顧我。這也叫緣分?別開玩笑了。姐,緣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漁翁得利,不如不要。”

這小孩沒變一貫地喜歡歪樓,時常歪到別人身上。她突然問道‘

“不對啊,小寶,你不會精神分裂嗎?你在學校看她生厭,回到家裏又看見我,你不會連我一塊都讨厭吧?”

她本來只是說笑,也沒要個答案,他卻是平平靜靜地回答:“這有什麽好精神分裂的?從頭到尾跟我一塊牽手走的,是你,又不是她。”他停頓一會兒,再追加一句:“跟你一塊牽手走的,是魏安,也不是別的男人。”語畢,他又沖着她直笑,就差沒搖尾巴了。

她認為這段話很有玄機,值得好好思考同時也令她想起八年前每次電視劇結束後,都會有個光頭和尚雙掌合十說:各人造業各人擔。

她正在思索她到底在魏安的生命裏種了什麽因,必須承擔什麽果時,注意力被魏安打開小蓋子的米粥吸引了。

她眼睛猛閃,迫不及待地坐下,淺嘗一口,對着跟着入座的魏安輕聲低叫:“好吃!小寶,你手藝一樣的好!”人生如此,她滿足了,而且滿足到可以暫時忘記魏安已經是個大男人的事實。

魏安也跟着笑起來,挑了一根炸成黃金色的脆皮牛奶棒一口口投食。

“姐,吃牛奶可以變高喔。”

她瞪他一眼,圓圓的雙頰更鼓,不想浪費時間說話,一口又咬進剩餘的牛奶棒。

周宗清玩着手機對着他們偷拍在臉書上留言:兩個傻瓜阿呆與阿瓜。安子跟他女人。不是徐思平。

輕微的喀嚓聲,令魏安轉頭看他一眼眉頭微微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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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續有魏安的同學進來,一見徐唯安,就笑得賊目鼠眼的。

“恭喜啊,安子,徐思平,你們終于繞來繞去在一塊了早說嘛,一開始就在一起不是省時嗎?”

周宗清在旁猛搖手。

魏安保持笑容。“她叫唯安,我的女友。”

“不是徐思平。”周宗清瞄了一眼唯安,小聲的補充。

同學們吃驚地叫道:“怎麽可能!誰都知道你喜歡徐思平吧?”

唯安慢慢轉頭看着魏安。

“喂,別黑我啊!我女朋友在這裏。”魏安仍笑着但眼神涼了下來。“大學社團你們不是在同一社?”

“我一直在說明,那是巧合。”

“你們都喜歡同一家店啊,飲料店、蛋糕店甚至餐廳啊。”

魏安笑道:“別開玩笑了你們。我去的都是有名的店面你們沒去過?臺灣就這麽小,不随便亂撞上都奇怪。喂,你們別扯我後腿我好不容易追到的,我會生氣的。”

唯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親昵地摟過她的肩,明明他以前也常這樣做的,怎麽這次感覺特別不同?是因為……小寶的肩膀變寬了嗎?

她的背微微往他懷裏窩去,沒注意他訝異的一瞥,只細細品嘗他寬闊結實的胸膛。這滋味,似乎還不錯?這算在肉體上也成長為一個好男人?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小寶這家夥在高中後就自己學着做菜,說什麽健康比什麽都重要,原來是不想跟人老撞到啊。

真的是……太有共同的喜好吧?怎麽會談不起來呢?她又往魏安看去一眼,确定他不是遲到的叛逆期,別人說什麽他反什麽,容易忽略真正的心意。

魏安接收到她的眼神,以為她粥喝不完了,将碗挪到自己面前,又把切片的三明治遞給她。“吃不完再給我。”

其順手的速度,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習慣性動作,以前常做的,才會想都沒想地當衆做出來。

男同學們互看一眼,知道徐思平目前沒戲了,各自散開尋找殘羹飯肴,慘聲大叫後又來搶桌上的三明治,他們的女友則翻出牛奶當早餐。

唯安心驚肉跳了下,這簡直是難民搶食嘛。八年沒接觸這個世界,男人都退化成動物了嗎?不對,她接觸的男人只有小寶吧。

魏安湊到她身邊,低聲說:

“姐,還是我好吧。有食物絕對不餓着你,哪次不是讓你先吃?”

“……有對比才知道差很大。”她有點傻眼。“小寶,你別變這樣啊,我搶不過你的。”她很護食的。

魏安笑咪咪地看着野獸們瘋掃餐桌他完全沒有意願阻止愈野蠻愈好……他姐就讨厭野蠻人。

“真的很像耶。”班對出身的一名女同學過來打量她。“你姓什麽?真跟徐思平沒關系?在哪做事?安子,你怎麽藏得這麽深是不是以前不敢亮出手?”

餐桌上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

唯安慢條斯理地吞下嘴裏殘餘的食物,拿過水杯喝着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她看見小寶喝牛奶也會弄得滿嘴都是奶泡時,她就堅決在外面不喝有顏色的飲料。

魏安直起身,無奈地嘆口氣。“餘惠民小姐,我女友跟徐思平真沒關系在哪做事與你無關。你這麽咄咄逼人,我會以為你暗戀我。”他又笑:“好了,你也別鬧了。喂喂,陳小功把你女人帶走,肯定昨天啤酒喝太多了。”

周宗清從魏安後面湊過去問着唯安壓低聲音說着:“唯安姐,你不出面壓一下?”

唯安轉過頭,微微笑道:“我幹嘛出面?這是任何一個紳士該做的,我插手就是看不起他,把他保護得這麽好幹嘛,又不是小孩了。喏,或許你可以多學點,将來女友滿意度可以加分。”

她目光下移,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周宗清愣了下,對着她晃了晃。“最新手機啊。”

“已經變得這麽薄啊……”

“現在什麽東西都要薄,筆電也薄,人情也薄。對了,拍照解析度可以到八百萬呢,你看。”他扣住聲響,對着她按了一下。“方便省事。”

他收起手機。“唯安姐,不是我說啊,安子很寵你耶,你要好好珍惜。雖然除了徐思平喜歡他外,其他女生,嗯,也喜歡他,不過都像疼家人一樣。我不是說他乏人問津喔,他只是像個……絕緣體,對,就是絕緣體。”

徐唯安本來眉頭緊皺,直盯着他的手機,後來聽見他一番話,疑惑問:

“徐思平告白過嗎?”

“嗯?好像沒有。不過大家都這麽說,他們很有緣分,就算各自有男女朋友,将來也一定會分手,與其繞來繞去,不如別浪費時間在一塊,只要安子肯主動……”

“真有趣的劇本!”唯安贊嘆。“誰想的?哪部電視劇學來的?我想看。”

“什麽?”

“本來就是嘛。”與魏安對話的那個女人聲音大了點,打斷他們的竊竊私語。“安子,你敢說你沒有喜歡過徐思平嗎?你常盯着她看,不是嗎?你不是暗戀她嗎?你找了一個跟思平相像的女生,不覺得對她很不公平嗎?為什麽不敢追?因為家境差太多?”

唯安愣了下,看着那個叫陳小功的男生臉黑地走到一旁,不想理他女朋友了,有人走到陳小功那裏低聲問什麽,接着男同學們都在私語,傳到周宗清這頭。

周宗清的臉也黑了,喃喃自語:

“我是主辦人耶,這不是給我難看嗎……不好意思啊,唯安姐,餘惠民這小妞向來正義感最足,跟徐思平是好友,昨晚她沒在小功那裏……”

潛臺詞就是在徐思平那裏。

周宗清也跟着站起來,正色說道:“好了好了,別……”

“如果是我常看着徐思平而導致誤會,我道歉。”魏安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看她,是因為她跟我女友很像,我不喜歡她的臉出現在別人的面上,但都是同學,我也就掩飾我的厭惡了。餘惠民,你都幾歲了?畢業後就工作了吧,怎麽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就老替人出頭呢?什麽公平啊,你真的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公平嗎?別傻了,你們所謂的公平也不過是建立在你們既得的利益之上。”他轉頭跟周宗清說:“唯安這樣不太方便,我跟她要先回去。”

魏安脾氣好,從來沒有不笑的時候,可以說是班上的吉祥物,這次周宗清真是驚吓到了,這也才發現他的行李包就放在蔚房角落,擺明一喂飽唯安就走。

“等……我們還有活動……”

魏安拉着她起來。“唯安,走了,我們回家了。”

唯安起身,掃了一眼廚房,沒有當潤滑劑的意思,朝周宗清微微點頭,就跟着魏安出了別墅。

雖然是冬天,但難得萬裏無雲,魏安眯着眼看着天空。

“小寶生氣啦?”

“沒。”他換上笑。“那種小事我哪會生氣,也不是什麽值得深交的人,就是板着臉說話比較有震懾感。姐,我車在那,”他指指不遠處的舊車,跟着她一塊走過去。“二手車。本來想過了幾年再換,改天我們一起去看新車吧!挑你喜歡的顏色。”

她嗯了一聲,想到他說的深交。在八年前,小寶的交友廣泛,幾平很少跟人斷交,他的說法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用得上?而所謂深交,也就是利用價值夠不夠他深入去與這個人交往。原來八年了,他還是沒有變啊……姐偏着頭打量他。

“姐?”

“小寶,你除了身高外,其他的都還沒變呢……”

他聞言笑道:“那不是很好?你一回來,對我不會有距離感,是不是?”唯安面色古怪地喔了一聲。突然間,她道:

“我想起來了,剛才你同學叫周宗清的,用手機對着我拍照,我來不及阻止。小寶,這種手機發現照片空白正不正常?”

魏安一呆,剛才确實聽見周宗清拍照的聲音,如果是對着他跟唯安合拍,照片裏她卻是空白一片……他把行李放進車裏,跟她說道:

“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删個照片。”

他立刻跑回去,在門口遇見周宗清,兩人低聲交談着。

唯安就站在車門旁看着四周。藍天綠地,挺美的,房子是老舊了點,看來這個徐思平還真的出身富裕,小寶一生的目标就是有錢有錢再有錢,但他也從不去賭博或買彩券做那種虛無缥缈的發財夢,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了多少存款。

她不經意又掃過他的背影,身形颀長,寬肩窄臀的。真的……長大好多。如果是她的親弟弟,她一定驕傲地宣布:這是我又高又帥的弟弟,快來追,追到了絕對超級賺到。

現在的魏安啊……她很熟悉卻又有那麽點陌生。別以為她沒有看出來,今早他清醒剎那的眼神她是看得很清楚……這小子,在心裏上真把她當女人?

肉體上,也把當她女人,他才會有早上那反應吧?她眼波落在他被長褲包裹的臀部,還滿結實的,她想。過了一會兒她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盯着看,眼神立刻瞟開,漫不經心地落在別墅二樓的某扇窗面上。

一個女人站在窗廉旁看着她。

她怔住。

真像。

即使一直有人在告訴她,她與徐思平很像,但她認為又不是同一家生出來的,會像到哪去?現在一看……真的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嗎?

她來自哪裏?

将往何處去?

這些念頭如水泡般一個接着一個冒了出來,圍繞着她,大門口前的周宗清與魏安随着這些水泡而淡化消失。周遭安靜無比,別墅仿佛新建,美麗的景

色連綿起伏。別墅二樓窗面後的徐思平仍然站在那裏。

她穿着束腰的長裙,烏溜溜的長發過腰,眼眸彎彎地,充滿愉悅氣質雅致中帶了那麽點天真,她正專注地看着草皮。

草皮上有什麽?

唯安渾身涼絲絲地起了寒氣,眼眸卻是移不開二樓那個女人。再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她就能知道她是誰,心裏有個聲音這樣告訴她。

于是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唯安!”

波的一聲,如水泡爆裂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她受驚地叫了一聲,定睛再看,魏安快步朝她走來,到最後已經是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他一臉大喜過狂,一雙墨瞳燃燒着無比的歡喜,連帶着她也忍不住笑起來。

一她幾乎沒有看過魏寶平擁有這麽純粹的喜悅。他有笑容,但都是藏着功利的笑,這個秘密只有她知道,因為他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只能任人欺負的時候,說起來在這世上最了解魏寶平的,是她吧。

她笑道:“小寶,什麽事這麽……啊啊!”她尖叫了起來。

魏安一把抱起她離地,大笑着。

“唯安!唯安!”

“魏寶平,放下我!”她的褲腰松了,她絕不要在大庭廣衆下丢人現眼。

“姐!姐!我太高興了!”

他全然不理她在說什麽,徐唯安暗暗咬牙,抿着嘴,不得已雙腿悄悄纏上他的腰身,減緩褲腰下滑的速度。

“魏寶平,你給我放下……”她咬牙切齒地說着然後,她的唇被吻了。

重重封。

一次、二次,三次……藉着唇瓣的撞擊,以發洩他激動的心情。

徐唯安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她怕一張嘴,這小子會毫不猶豫地登堂入室,別以為她沒發現,這小鬼頭打蛇随棍上的速度比誰都快。

她的眼角瞟到大門前呆滞的周宗清,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她極度希望她的長發能夠掩面,她想一路狂奔出去,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是誰。

“姐!姐!你看!”

烏黑的長發已經成功地遮住她半張臉,她看魏安右手騰空出來以為她可以落地生根了,她要藉力下來了,哪知這家夥居然單臂扣住她的臀部,逼得她不得不摟住他的頸子,以維持平衡。好吧,至少确保她的褲子不會掉了難堪少一點。

“姐!”他眉飛色舞,展露輕薄的手機螢幕。

徐唯安湊上前,認出這是周宗清的手機,蛋幕上是魏安跟……

“是我?”她錯愕。

“是你!”他笑說:“拍成了!拍成了!你能拍照了!”他又刷了一下手機,對着她連拍數照,再一一給她看。

她慢慢地接過來,一張張地刷着。果然都是她,長發散亂,像女鬼一樣,還一臉傻樣……

她盯着照片,傻傻問道:

“小寶,這種手機我沒用過,會無中生有嗎?這怎麽可能呢?新科技?太神奇了吧。”

魏安笑咪咪地。“姐,那我們不用手機,回去買單反,我們拍,一直拍,拍到我們老為止。”

她往他看去一眼。

他面不改色。“說好了給你養老嘛。你老了也只能我來養。”

她懶得跟他玩文字游戲,又回過神認真地來回刷着螢幕,确認照片并沒有忽然間消失。

“小寶,你聰明,你替我想,這到底怎麽回事呢?怎麽突然之間我又能出來,還能留照呢?”

“那一定是,姐,你可以留下了。”他輕聲說着。

她轉頭看着他。他面上還是滿滿的笑意,眼神卻再認真不過。他直視着她,柔聲道:

“一定是我的日思夜想喚醒你了。你看,你有肉體,你有呼吸,你有思考,只差你在另一個空間活着。姐,你就像是個睡美人,以前一定是老天還不知道我心意多堅定,現在祂終于明白我的一心一意,才讓我吻醒你,讓你回到這個空間生活着。在這個世界裏能留下照片,就表示這個人可以留下了。”

“是這樣嗎?”她喃喃着。就靠照片來認定?小寶怎麽這麽肯定?明明他眼底也還有一絲猶豫,卻為了讓她安心,打算把所有的煩惱都一肩扛着?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漢?

“對,就是這樣。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對我有信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所以別不信我,別再放棄我,我是你的……羁絆,你不要再不經我同意自行切斷它。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恨你的,你不想我恨你吧?”

魏安還是一臉幸福的笑容,但說出的話斬釘截鐵,直直盯着她,盯得她都不得不撂下承諾,豁出去道:“好啦,你可以念我一輩子我都不反擊。”

她目光義癡癡地落住照片上,微微噘起嘴,低聲說:“拍的真醜……”她又笑出來。“小寶,你技術真差,我畫你畫得多好看像天使一樣,你卻把我拍得像女鬼,你跟我有仇吧。”她往他瞟去一眼,他還是笑咪咪地,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嫌棄。

她懷疑,此刻天塌下來也止不住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太有炫染力,她笑着捧着他的臉,啵了下他的額面,用力抱住他。

埋在她寬松毛衣裏的魏安一怔,笑容不知不覺凝住。額頭微微燙着,就像小時候她那樣親他一樣。以前他總是心花怒放,希望她再多親幾下,再親近一點,現在……真的不能再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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