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到班級大家湊上來要捏肩捶腿吹牛逼，岑冉身上全是汗，不讓別人靠近。他太熱了，只顧着扯着衣領扇風，但礙着形象，動作幅度很小。
剛才洛時序第四個到終點，自己第三。洛時序接過志願者遞的水，擰開瓶蓋遞給岑冉，自己再拿了一瓶，沒有喝，直接淋在了身上。
他胸膛劇烈起伏着，班服半透明地搭着，被這麽一澆恢複了點意識。洛時序剛才跑得太快了，如果不是在等岑冉，很有可能超過七班那兩個。
“操，這衣服褪色。”洛時序道。
他摸了下那行印上去的口號，光棍兩字直接糊了，紅色的染料沾在他手上，但由于質量太差，一洗便沒。
“什麽褪色？這是預兆啊序哥！”負責采購的關向藍道，“《陳涉世家》看過沒？”
“真沒看過。”洛時序道。
“今晚讓冉冉給你安排上。”關向藍道。
“我覺得和我聊天不需要局限于語文，講講另外的更加美好的事情還是可以的。”洛時序僵了下，拒絕道。
同學給他熱心科普了下陳勝吳廣的事跡，洛時序恍然大悟。
結束五千米的岑冉渾身發飄，年級主任過來關心了下，洛時序只聽到零碎的幾句“明天走”“挺放松的”。
運動會已經過去大半，學生們接下來唯一的指望在于秋游。秋游的相關信息遲遲不公布，他們套不出話，張倩倩講年級部還在考慮地點，等着就好。
早早之前顧尋便費盡心思想讓張倩倩去年級部那裏說幾句話，然而屢屢受挫。五千米落幕，沒什麽新鮮的比賽項目，他在位子上又閑不住了。
文重班是二班，在一班邊上。顧尋看張倩倩在受加油稿，揚聲問道：“倩倩，看五千米了嗎？”
他們倆關系不錯，班裏的男生女生都和兄弟一樣，說話不會拐彎抹角的。顧尋看張倩倩往這裏轉頭，補充道：“獎勵我們班同學去趟游樂園吧。”
“這可不是我決定的。”張倩倩道，作為學生會主席，她知道這事不僅要考慮好不好玩，還有多方面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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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路程、意義、游玩時間，年級部每次都要把這些想全面了。張倩倩不想用這事去煩年級部，他們沒問她有什麽好提議，她便安安靜靜的做好自己工作。
再說了，她其實對秋游去哪裏無所謂，就是去燒香，張倩倩也覺得蠻有趣的，去游樂園反倒讓人疲憊，回到學校一時半會靜不下心來。
“你這是讓我找冉冉來求你啊。”顧尋為難道。
張倩倩對他說：“有本事說服岑冉，不如直接找鄭老師去。”
“鄭老師算了吧，我上回物理作業十道選擇錯七道，沒臉見他。”顧尋道，“诶，你下下周有空麽，找你看電影。”
“不要來收買我，你頭發長出來了嗎？到時候我邊上坐着一顆鹵蛋，反光。”張倩倩拒絕。
張倩倩喜歡的一部文藝片要上了，她的确是打算周末去看，但顧尋這家夥太鬧騰，她寧可自己一個人去。
“序哥請你去！你去不去？”顧尋道。
張倩倩呵呵了一聲，道：“怎麽不去，他請我就去。”
他們這麽說着話，把洛時序的周末給定好了。岑冉的視線從書裏挪開，現在洛時序人不在班裏，不知道到了哪裏瞎晃悠，對自己即将面臨的問題一無所知。
昨天下過一場雨，溫度降了不少。岑冉被風吹得有些冷，汗也幹了，不洗澡讓他很難受，早知道帶條換的衣服來，也想洛時序那樣給自己澆一瓶水。
回寝的路上他走得極慢，整個人很酸軟。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沒有去在意時間，泡在浴室裏的時間太久了，導致差點錯過晚自習的點名。
走得匆匆忙忙，沒有吹幹頭發也沒帶條外套。踏着鈴聲走進教室，他往褲子口袋裏一摸，手機也沒帶。
每個學期發教材會發一本思想品德的教育書，厚得像塊板磚。顧尋把這本書的中間掏空了，正好放得下他的手機。他每次手機被沒收掉都要買個大小差不多的，可以塞在這本書裏。
然後遙遙看過去，他就像是在認真讀書，要是老師突襲，他便把書本一合。
近期大家去廁所最愛帶的書本從《故事會》變成了《知音女性》，運動會沒留作業，不願意寫輔導卷的同學便在課上看這個。
關向藍問洛時序可不可以把qq號給學妹，洛時序委婉地拒絕了，下節課楊悅搬着椅子坐過來，美其名曰數學輔導，實則是兩個女生湊在一起八卦。
沒過多久，顧尋耳朵一動，随即加入話題。
說是随便聊聊，其實是問洛時序的感情生活。洛時序被問得無奈，道：“真沒有女朋友。”
“你們以前學校的女孩子不好看嗎？”楊悅道。
“挺好看的。”洛時序答道。
“沒遇到個讓你喜歡的？序哥你眼光夠高呀。”顧尋道，“喜歡什麽樣的？哥們替你留意一下。”
他是這麽打算的，不管待會洛時序說什麽，他都傾力介紹張倩倩。
“或許序哥喜歡可愛的男孩子哈哈哈哈。”關向藍開玩笑道。
“搞gay嗎序哥？”顧尋接下這個梗。
楊悅追問道：“序哥你理想型是怎麽樣的？姐妹也替你留意一下。”
洛時序不想背書，寧可聊這些沒營養的話題，他說不用留意了，顧尋卻道：“別客氣，我們學校雖然乍看大多是歪瓜裂棗的，但越來越順眼。”
“我覺得你把你自己也罵進去了……”關向藍道。
“不考慮這個。”洛時序道。
“為什麽？再過一年，可沒穿着校服談戀愛的機會了哦。”楊悅慫恿。
洛時序道：“穿校服的時候就該好好讀書。”
關向藍道：“我不信，序哥你就沒有一點點，一點點對別人有意思？”
坐在前面的岑冉忍不住了，他回過頭來說道：“小聲點。”
其餘三個人會意地用手指比個噓的手勢，洛時序道：“有吧。”
“哪個學校的？為什麽不上？”
“應該和張倩倩一樣，只求人家過得好，自己在旁邊默默看就成。”楊悅道，“我一度被她的想法所打動，這樣子哪是追求者，是觀世音菩薩啊。”
“我哪是當菩薩的料。”洛時序道。
《高考滿分作文》被冷落在一邊，洛時序總是以斯文溫柔的形象示人，他這麽說，楊悅她們當然不信。女生的好奇心被激起，追問不休。
“要是讓他覺得惡心的話，我永遠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洛時序道，“這很佛系嗎？只是不想讓自己太難看而已。”
“那倒是不一樣的，你這樣可是比倩倩還佛系，人家至少争取一下。”顧尋道，“為了不被拒之門外，所以連門也不敲一下。”
“就是啊！”楊悅道，“萬一呢，萬一人家其實對你有意思。”
他們不知不覺聲音又響了起來，岑冉在前面咳嗽了兩聲，楊悅會意地壓低音量，道：“白白錯過，那太可惜啦。”
“到底誰，對帥哥的基本尊重都沒有。”關向藍納悶了。
岑冉打了個噴嚏，他這節課存在感額外高，以往顧尋他們聊八卦，岑冉都是無聲無息的。洛時序快速看了岑冉一眼，又移開視線。
“沒誰，要是成了請你們吃喜糖。”洛時序笑道，“畢竟萬一呢。”
他笑得并不輕松，暗戀這回事沒親身經歷過，也旁觀過幾回，眼前這個情況，繼續說下去便戳痛處了。顧尋轉移話題道：“你要不要和張倩倩去交流下經驗？”
“這他媽有什麽好交流的，說着說着抱頭痛哭嗎？”楊悅道，“當然了，我也很想去游樂園。”
“我考慮下。”洛時序被這事死纏爛打得沒辦法。
天氣漸冷，班裏人為了通風，把窗戶開了，風一刮冷得岑冉直打顫。放學後他待在教室裏看題，洛時序也沒走。
“課上不背語文，現在反倒背起來了。”岑冉道。
這一節晚自修的時間，岑冉估計沒幾分鐘是集中精力在做題的，連題目都要讀好幾遍，時不時思緒飄忽。
洛時序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了遞給岑冉，道：“出去要冷了，你穿上。”
岑冉不領情，背着包自顧自要走，洛時序匆匆跟在他後面，道：“小心感冒，別到時候考試生病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氣順不過來，岑冉覺得自己這樣十分不對，但還是耍脾氣，說道：“給你的暗戀對象去，萬一對你有意思呢。”
然而校服外套被不由分說地披在自己身上，洛時序道：“你乖點，感冒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你喜歡誰？”岑冉問，“一點也不喜歡你嗎？”
“我不知道。”洛時序道，“你也八卦？”
“并不是，我随口問問。”岑冉眼神亂瞟，随後道，“這還是去問問清楚比較好。”
“寶寶，你可能不太了解。”洛時序道。
“啊？”
“想說破又沒法開口，不止是難為情這種事情，我主動去問，要是對方真對我沒別的意思，無疑是晴天霹靂劈人家頭頂上，再說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一點。”
岑冉明知道不該再問下去了，可他還是說道：“為什麽？”
“我是同性戀。”洛時序道，“連結婚證都沒法領這種後事先不管，平白無故給別人添堵就不太好吧。”
明顯的，岑冉一時沒能消化這消息，震驚在原地不該怎麽表達自己複雜的心情。
他過了半晌，才疙疙瘩瘩道：“那倒是，你在等對方來和你說？”
“我沒有在等，哪敢啊。”洛時序道。
他說得很輕，那些字句被風一吹便散了，握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