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夜半敲門聲

老鄉聞言先是雙眼燃起一抹不一樣的神采，接着又垂下去：“沒事，你們到時候要是記得，就是我們的福分，不記得也是我們的命。”

“我說的是認真的。”趙兮見老鄉不信，忙重申一遍。

但老鄉卻只是端起桌子上的那碗水遞到趙兮面前：“那你喝了。”

趙兮用手推開那碗水，含糊說道：“這……這我不渴，留着待會渴了再喝。”

“路過借宿的人不少，說過這樣的話也不少，可是十幾年過去了，我們還在這裏，湊不夠盤纏，湊不夠路上吃的饅頭……”老鄉說着就背着手一步步走出門去。

獨孤未雪見人走了，淡淡的與趙兮說道：“你倒是很善良啊？忘了黑林村的事了？”

“他們不一樣，黑林村的人是世代隐居在那裏養成了陋習，但這些人是被抛棄在這裏的。黑林村的人沒有道德底線，但這裏的人只是窮苦。”趙兮望着門外艱難搬柴火的老鄉，低聲與獨孤未雪說話。

獨孤未雪卻沒有再理會他，獨自走到鍋邊掀開鍋蓋看看，只看到了一碗地瓜粥，已經發紅了，大概被熱過很多回了，他眉頭微皺說道：“大周的傷殘士兵，都已經得到相應的補償，夠他們花銷一輩子。”

趙兮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這又小又暗的屋子裏，頓時覺得他好像也不是那麽可惡，至少在他執政下大周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很多，跟他戰鬥過的士兵沒有被虧待。他……好像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殘暴。

獨孤未雪發現趙兮在看他，突然便轉頭與她對視：“怎麽，終于發現我很好了？”

趙兮置之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獨孤未雪卻認真與她說：“你此次去建康是冒險的，能為他們說話的機會幾乎沒有，所以你剛剛不該給他們希望。”

沒有希望，人的內心或許只會甘于現狀，但有了希望又失望，只會無端讓人心生怨恨，而怨恨會使人做出一些難以預測的事。

趙兮見他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笑眯眯說道：“可是有你啊，你那麽有本事，一定在建康安插了不少人手吧？”

然而獨孤未雪給她的回答卻很讓人失望：“沒有。本王以前從未想過什麽千秋萬代的事情，只是把眼皮子下的大周經營好而已，至于陳國，并無心顧及，否則也不會親自陪你來。”

趙兮驚訝的張圓嘴，一臉哭相：“不是吧，大哥，我以為你來了就萬事大吉了呢！”

獨孤未雪不忍看她失望的樣子，便安慰她道：“不過我離開長安的時候，已經吩咐玄三玄四兩個在建康收買一些官員和其他的可以隐藏身份的地方。”

才開始收買人家官員？才開始置辦房産？趙兮感到深深的不靠譜，嫌棄的将他拉到一邊，她自己則出去幫老鄉搬柴火去了。

夜裏，趙兮和獨孤未雪在院中吃了自己帶的幹糧，然後就問老鄉他們今晚住哪裏。

老鄉帶他們進了一個地窖，地方不大，只有一張床，老鄉說：“這是我平時放東西和躲難的地方，你們兄弟倆今晚就在這睡吧，聽到什麽動靜都別出來。”

趙兮好奇問道：“晚上會有什麽動靜啊？”

老鄉卻不肯再多說：“總之你們千萬別出來就行了。”重點說了這一句就關了地窖走人了。

于是趙兮還是避免不了與獨孤未雪同床共枕。

到了夜裏酉時，趙兮剛剛睡着，獨孤未雪就捂住她的嘴将她推醒，待趙兮清醒過來怒瞪着他的時候，他朝趙兮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趙兮意識到有事發生，用力點點頭，獨孤未雪才松了手。

“發生什麽了？”趙兮低聲問道。

他亦低聲回答：“有人來了，是四五個士兵，步伐整齊。先不要出聲，且聽聽他們要幹什麽。”

趙兮點點頭答應着，然後就豎耳仔細聽外面動靜。

“線人來報，說你今天留宿了兩個壯丁，在哪裏？”問話的人聲音中氣十足，應該是現在還在服役的士兵。

“走了，嫌這裏窮，吃不飽肚子，就走了。”回話的是今天白天的老鄉。

“別在這跟老子放屁！人進了你這院就沒走！交上人來，你也有好處！”

“我說走了，就是走了！”

“嗨——你這老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欠收拾了是吧？你再不說，老子可揍你了！”

“打死了，也沒人！”

對話到此停止，接下來就是那個領頭的在打人了。

地窖裏，趙兮氣的抱住獨孤未雪的胳膊說道：“原來他不讓我們出來是怕我們被強抓去充軍！可惡，這個村子裏的人全都是傷殘老兵，他們竟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們得救這個老鄉。”

獨孤未雪在黑夜裏看着趙兮那氣的紅彤彤的小臉，忍不住上去捏了一把：“難怪你在江湖上的名聲這麽不好，自己武功不濟，卻愛多管閑事，最後都弄巧成拙。”

趙兮拿開他的手捂着嫩嫩的小臉嘟嘴說道：“誰說我會弄巧成拙的？我現在就有了主意，你要不要配合？”

“我提醒你，咱們若是就這樣出去，他們就不會放過這樣兩個壯丁，那樣我就只能殺了他們，如此只會引來更多士兵，将這全村都屠戮。”

“誰說我要直愣愣的沖出去的？我這可帶了好東西，待會你只要用你的輕功扮鬼，我在下面扔這個煙火球，你就會跟真鬼一樣，沒有影子，準吓得他們屁滾尿流！”

見趙兮說的眉飛色舞，獨孤未雪還是拒絕道：“我雖然現在跟你來到陳國，可我畢竟是大周靖王，傳出去……”

“哎呀，別啰嗦了，那老鄉都要被人打死了，你快把頭發弄散出去吧！你就只管在上面飄，我來扮女鬼說話，快快快！”趙兮已經不給他猶豫的時間，誰還沒有個偶像包袱啊？但此時關系人命，她只能将他硬推出去。

小院中，那幾個士兵有腳踢的有拳打的，還有鞭子抽的，可是那老鄉疼的在地上打滾也不肯交出趙兮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