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昱辄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天子,被人掄着棍子滿屋子攆真的是太丢人了。可是他若是不跑,唐寧那棍子打下來可是用了狠勁的;若是還手,那這輩子他跟唐寧都不可能了。
就這樣在房間裏左三圈右三圈的繞了幾遍後,眼看剛醒來的唐寧額頭沁出細密的汗來,料想大病初愈的她現在力氣應該耗了大半了,于是李昱辄終于不跑了,躲開唐寧的掄下來的拐杖,将沖過來的她一把抱住,而後奪走了她手中的拐杖扔在一邊,說:“昨晚朕是有些過分了,棍子就免了,朕給你打幾拳出出氣,然後再好好給你解釋。”
他抱緊了她的腰,想的是懷中的唐寧攥緊了小拳頭捶他胸口,出氣的同時帶着幾分撒嬌和小鳥依人,簡直可愛極了。
哪知唐寧聽完她這句話,掙紮着從她的懷中出來,一記硬拳捅向了他的肚子,他疼得一彎腰,又給她一記勾拳掀到了桌子上。
這女人還真是……手下毫不留情啊。
可唐寧只打了這兩拳哪裏能解氣,一想到昨晚被他按在床上欺負得無力還手,還被他輕薄,她胸腔裏的火就燃燒得厲害。
她撲到他身前,掄圓了拳頭就要砸下來,卻被他攥住了手腕。“不能打臉,朕還要上朝見人呢。”
唐寧一句話不說,默默地舉起了另一只拳頭,依舊被李昱辄接住:“昨晚你暈過去了,朕什麽都沒對你做。”
唐寧呵得冷笑一聲:“我要是沒暈過去你是不是什麽都敢做?”
李昱辄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來,解釋道:“阿寧,昨晚朕不是故意的,朕以為你懷了別人的孩子,才會如此失态。”
唐寧一愣,瞪他:“我什麽時候懷別人的孩子了?”
“你大哥誤以為你懷了身孕,命人給你熬了三天的安胎藥,你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有這回事?”唐寧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不然你怎麽會身子那般難受呢?”李昱辄慢慢直起身子,接着說,“虧得朕發現及時,你還只是中毒未深,若是再晚些,說不定你小命都沒了。”
李昱辄故意将事情說得嚴重些,見她終于冷靜下來了,便拉着她坐下來,仔細将來龍去脈講給她聽。
唐寧恍然大悟:“難怪那個湯這麽難喝。”回想起那個湯藥的味道,唐寧忍不住又開始犯惡心,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大哥也真是的,怎麽會以為我有身孕了呢?”
“你大哥現在就在樓下,你可以找他問問清楚。”李昱辄眼看誤會也解釋清楚了,唐寧的注意力成功引到唐墨身上了,他終于可以放心地回宮了,“今日放榜,朕得回去瞧瞧,昨晚太醫開的清毒的藥房和幾幅藥都交給小二了,你記得按時喝藥。”
說罷李昱辄摸了摸她的頭發:“朕改日再來看你。”
唐寧忽然陰測測地瞥了他一眼。
李昱辄悻悻地收回手來,轉身往房門走去,剛打開房門,便覺得自己的龍臀受到一股強烈的沖擊,按受力面積來算,估摸着是一只腳……
唐墨的茶喝到大半,便看到李昱辄被踹了出來,直直撲到護欄上,險些摔下樓來。
跟随李昱辄一起來的侍衛趙潛忙将他扶起來:“陛下,您沒事吧。”
“沒事,阿寧跟朕開玩笑呢。”李昱辄咳嗽兩聲掩飾尴尬,看見樓下的唐墨幸災樂禍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理了理衣服,走下樓去,“唐愛卿,熬了一晚上還這麽有精神,看來你并非外人傳言的那般身子孱弱,不若這樣,今日放榜,前三甲出來以後便交由你來考核。朕先回去了,你好好喝茶。”
“陛下慢走。”唐墨恭敬地目送李昱辄離開,心想還真是個睚眦必報的皇帝。
當初他的父親和唐寧的死訊先後傳來,先皇為了補償他們唐家,給他封了一個閑職,俸祿高,品階也不低,但也只是個虛銜,并不用他真的做什麽。如今李昱辄卻将今年的金科三甲交由他負責,顯然是在報昨晚跟他擡杠之仇。
唐墨轉了轉茶杯:不過回到官場,也并非是件壞事,呵呵。
樓上的唐寧将李昱辄踹了一腳後,心中也舒坦了不少,她重新換了件衣服,頭發也梳整齊了,準備下樓去見大哥。可剛一出房門,便看到蹬蹬跑上樓來的沈謙之。
“阿寧,我回來了。”三日不見,甚是想念,沈謙之恨不得上前去抱一抱唐寧,卻突然發現她手中拿着一只拐杖,“你怎麽了?怎麽還拄上拐了?”
唐寧拿着拐杖原本是想着下樓還給大哥的,可是被沈謙之瞧見了,也不好讓他知道她與唐墨的關系,只好說:“前日不小心磕着了,所以拄兩天拐。”
“怎麽這麽不小心。”沈謙之心疼不已,也總算找了個理由能去抓她的手,“既然傷着了就回房間好好呆着,有什麽事情交給我來做。”
他剛說完這句話,忽然覺得有兩道冷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往樓下一瞧,看到一個坐在桌旁安靜喝茶的年輕男子。兩人目光相撞,對方的目光忽然變得很是友好,還沖自己微笑着點了點頭。
沈謙之也報以微笑,而後轉過頭繼續扶唐寧回房間。
他自然沒有看到,唐墨的目光在他轉過頭去的那一瞬間又冷了下來,還帶了幾分怨念:要不是這個臭小子,他還能和妹妹多說會兒話呢。
罷了,李昱辄剛給他交代了新差事,他還是回去準備一下吧。
唐墨站起身來,小二忙過來攙他:“東家,您這是要回去了麽?”
“嗯。”唐墨雖然沒有了拐杖,倒也不耽誤他走路,只是稍稍吃力些。他臨走時交代小二,“看好沈謙之,別讓他占阿寧的便宜。”
小二點頭答應。
沈謙之剛扶着唐寧回到她的房間,便看到一幅淩亂的景象:桌歪椅倒,地上還有摔碎的茶杯和花瓶,好似有人在這裏打了一架。
唐寧也有點尴尬:她方才急着下樓見唐墨,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好在沈謙之也沒有多想,以為是她腿腳不便才會把房間弄得這麽亂,便讓她先坐在床上,而後幫他收拾了起來。
唐寧問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放榜了嗎?”
“還沒,要等到中午,原本還想着讓你陪我一起去呢,不過你養傷要緊。”沈謙之将桌椅整理好,又拿了掃帚去掃地上的碎片。他鮮少做這種活,看起來有些笨拙,卻很是認真。
唐寧想到昨晚李昱辄說的話,不禁問了一句:“你在宮中這三日,沒有受到什麽為難吧?”
見唐寧關心自己,沈謙之心裏很是高興:“沒有,太傅他人很好,同僚們待人也很好。”
“那就好。”李昱辄沒有為難他便好。
沈謙之一邊收拾,一邊同她講這幾天他在宮中的所見所聞,他說起同僚中有一個叫宋子雲的人,文武雙全,又生的一副好相貌,更重要的時候,他居然是三公主李雲曦的未婚夫。
“聽說三公主原來的丈夫剛成親便戰死了,三公主為他守了三年的孝,還給他生下了遺腹子,當真是個令人敬佩的女人。這樣的好女人,也值得再擁有一個好男人,你說是嗎,阿寧?”
唐寧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中午放榜的時候,沈謙之一個人去了,唐寧以為他希望不大,畢竟他在那樣一個偏僻的小村莊長大,自小跟的夫子學問有限,都是憑借自己的天分才走到這一步的,總歸不如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
萬萬沒想到沈謙之居然中了探花!
沈謙之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唐寧驚訝得忘了裝瘸。
“阿寧,我真的可以留在京城了,待我在這裏站穩腳跟,便将娘親也接過來,咱們在這裏好好生活。”沈謙之激動地握住唐寧的手說。
唐寧僵硬地跟着笑了笑,心想這金科三甲可是要李昱辄欽點的,他居然能讓沈謙之做探花,難道沈謙之的才能真的這麽好?
皇宮中,太傅也問了李昱辄同樣的問題:“陛下,雖說今年的探花郎确實有文采,但這批考生中比他更有文采和能力的大有人在,陛下為何要欽點他來做探花?”
李昱辄笑道:“他只是出身不好,限制了眼界和格局,朕覺得他很有潛力,所以想培養看看。”
沈謙之确實很有天分,但是目前的能力也确實配不上探花,但李昱辄要的便是将他捧得高高的,一個人只要嘗到了甜,便很難再咽得下去苦了。屆時要他在權力和唐寧之間做出選擇,他會怎麽選呢?
李昱辄敲了敲鋪在案上的沈謙之的文章,唇角勾了勾。
今年金科三甲的名字被送到了唐府中,唐墨看着探花那一欄下面寫着的“沈謙之”三個字,眯了眯眼睛:我未來的妹夫,你可算犯到我手裏了。
不對,能不能當他的妹夫,還要看他的表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