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見面

“他定是誤以為我是因為被他拒絕了, 所以才胡亂找個人嫁了的,箍一時情急之下為了讓姑姑說出我的去處,好把我帶回來勸我不要胡亂嫁人, 所以才會那樣說的。”

阿沅說了這一大段話後, 頭埋得更低了。

芸娘卻是聽得一愣一愣的,怎到了自家侄女的口中,那霍鐵匠就從一個胡來的男人成了一個可靠的男人了?

意識到那霍鐵匠在侄女心裏邊份量不輕,芸娘的臉色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看來那霍鐵匠說的話也不全然是假的。阿沅這一看就是心向着那霍鐵匠的。

默了默後,芸娘語重心長的勸道:“阿沅,聽姑姑一句勸, 那霍鐵匠真不是良配,不說他養小娘子的事情,就說他這個人,一身煞氣, 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殺了多少人,若那日午夜夢回他分不清到底是在戰場上,還是在自家的床上, 遭殃的可就是身旁的人呀。”

這話聽在阿沅的耳中,卻是緊緊皺起眉頭。好半晌,才輕聲道:“霍鐵匠那是保家衛國, 若沒有他們豁出了命,就沒有我們今日的日子,姑姑的意思難道是說打過仗的好兒郎們不配擁有美滿的日子略微嗎?”

阿沅沒有見過戰場上的兇殘血腥, 可她不經意間見過霍爺身上的傷疤。

刀, 箭、弩、锏、劍、斧、钺,阿沅沒見過這些,但卻在霍爺的身上看到過被這些利器所傷而留下的傷疤。

雖都已經是舊疤, 但卻是斑駁,不難看出當時在戰場上的兇險。

芸娘話語一噎,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過火了。

靜默了半晌,芸娘才繼而道:“算姑姑說錯話了,但霍鐵匠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你莫要栽進去了。”

霍爺到底是不是良人,阿沅很清楚。但為了不讓姑姑繼續說下去,只能點了點頭。

見她應了自己,芸娘松了一口氣,随而道:“還有那許家鋪子的媳婦,你別走得太近了。”

聽到這,阿沅卻是擡起眼眸,一臉正色:“姑姑,許家娘子是個好相與的人,我不能因為旁的什麽而遠離了她。”

芸娘皺眉:“你……算了,你與你阿爹一樣固執,勸也勸不聽,就算不遠離,那也別說太多,明不明白?”

Advertisement

阿沅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

芸娘是瞞着自家婆婆來這清心庵的,所以也不能久待,多囑咐了幾句侄女,莫要被那些混男人騙了的話後,就帶着女兒匆匆下山了。

姑姑走後,阿沅暗暗的呼了一口氣,随即發起了呆。

這時慧素邁着小短腿跑了進來,爬上了木榻,往發呆的遞給了阿沅一顆饴糖。

“蘇居士,吃糖糖。”

阿沅愣愣的“啊”了一聲後,那顆饴糖就被慧素塞進了口中。

甜味在口中漸漸蔓延開來,阿沅回過神來,抱起她,問:“饴糖哪裏來的?”

“來找蘇居士的女菩薩給的~”

阿沅一愣,來找她的除了姑姑就是許家娘子,這糖定是許家娘子給的。

兜來兜去,糖還是進了她的口中。

這是她第二次吃霍爺買的糖了。

霍爺的那句“吃了甜的,你大抵心情會好受些”的話恍如昨日。

她想起霍爺給她買的糖,給她買的竹床,心裏是甜,但又是難受的。

明日見了,她還是想問問霍爺為什麽自從收留了她之後,不喜她,卻為什麽待她越來越好。

芸娘帶着女兒下山,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不對勁。

忽然就想起了先前聽到的,有關于霍鐵匠的傳言。說他院子的小娘子長得極為貌美,但卻整日戴着一個面紗,沒人看到過她的樣貌。

面紗……

芸娘想起在鎮上與侄女幾次的見面,侄女也都是戴着面紗。

想起來的還有幾番詢問侄女的住處,她都不肯說究竟住在哪……

思至此,似乎隐約有了些聯想,芸娘的表情沉了下來。

到了去清水鎮和回村子的岔口,想都沒有想就往清水鎮的方向去了。

芸娘去了繡坊。進了繡坊前邊的鋪子。

劉掌櫃正在撥弄算盤,見有穿着着補丁衣服的婦人進來,皺了皺眉頭,給個眼色夥計,讓他把人趕走。

夥計一上來,芸娘局促道:“夥計,我想向你詢問一個人,叫阿沅,先前在這做過女工的。”

聽到阿沅這個名字,劉掌櫃撥着算盤的手一頓,喊住了正要開口趕人的夥計:“小王,你去整理一下貨架。”

待夥計去整理貨架後,劉掌櫃看向那婦人:“你是阿沅的誰?”

芸娘咽了咽口水,緊張道:“我是她姑……小姨。”

啧,原來是那小嬌娘的姑姑。

先前何譽夫婦尋來,劉掌櫃就知道了阿沅根本不是什麽孤女,也沒有投靠什麽小姨,而是從家裏跑出來,然後投靠了姑姑。

不想淌這麻煩,劉掌櫃直接道:“可她不是兩個月前就走了嗎,你怎在這個時候找來了?”

知曉何譽夫婦來尋過了,所以芸娘也裝出一副不知阿沅去處的模樣。

“我擔心她,所以我就想來問問先前與她同住一屋的女工,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劉掌櫃嗤笑了一聲:“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外甥女在這繡坊,和誰都合不來。”

玉娘聞言一怔。

但随即回過神來,試探性的問:“那有沒有這麽一個可能,可能就是與她同寝的女工讓家中的人收留了她?”

劉掌櫃又是一聲嗤笑,“那同寝的有一個是我侄女,一個家在偏僻的鄉下,一個都是借住在別人家的,怎可能收留得了你家外甥女?”

芸娘聽到掌櫃的話,瞬間失了神。

好半晌才愣愣的從鋪子中走了出來。

阿沅對她說謊了,而那被霍鐵匠養在院中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家的侄女。

意識到這點,芸娘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這都是怎麽一回事?

芸娘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打鐵鋪去追問,也沒有再次上山,而是帶着女兒,心思重重的回陳家村。

她得緩一緩神,理一理這些事情。

芸娘回了陳家,一進門,陳老太太罵道:“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家中的活也不做,還天天往外跑,老陳家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娶了你這麽個不讓人省心的媳婦!”

“你說說看你這兩個多月來,都去了多少趟鎮上了,比老婆子我一年都去得多!”

婆婆的罵聲,芸娘也沒聽進去,而是沉默不語的進了廚房,開始做晚飯。

陳老太太看着兒媳婦的背影,心裏一頓氣。

許是怕兒媳這般勤快的往鎮上跑,會做出什麽對不起老陳家的事情,所以一把拉起了與媳婦一塊去了鎮上的大孫女,神神秘秘的進了屋子。

大孫女是很她阿娘娘一塊出去的,定然是知道她阿娘去了哪的。

威逼幾下,也不怕她不說真話。

阿沅第二日做完早課後,與師太告了假,約莫快到晌午的時候,才換回了先前的衣服,簡單弄了個發髻就出了門。

午後,大家都要在庵中做課業,不會到後山的小竹亭,就是香客也早早的離開了。

阿沅到小竹亭的時候,霍擎已經在亭子中坐着了。

黑煞被拴在一旁的樹幹上,而霍擎腰板挺拔的坐在亭子。

看着那英俊陽剛的側臉,阿沅的心又控制不住的亂跳了起來。

大概是聽到了聲響,轉頭看過去,見是阿沅,從石椅上站了起來,定定的望向從小石徑走來的阿沅。

換回了原來的衣裳,霍擎頓時覺得适應了許多。不然看到阿沅穿着那一身姑子服,再戴着一頂完全遮掩住秀發的姑子帽,他總有一種與菩薩搶人的罪惡感。

亭子外的阿沅被看得不自在,忙斂了斂心神,頭低低的往小竹亭走過去。

入了小竹亭,垂着眸問:“霍爺什麽時候來的?”

大抵是先前見過一回了,所以阿沅這回沒有像上回那樣慌張了。

霍擎一個時辰前就到了,卻是道:“剛到。”

說着,他把桌面上點心包打開,說道:“來的時候,買了些雲片糕,你試一下。”

說着,拿了塊幾片粘成一塊的雲片糕遞給了阿沅。

都送到自己的眼前了,阿沅也不好繼續推辭,只好接了過來,輕聲說了聲,“謝謝。”

輕咬了一口,軟糯香甜。

阿沅吃了一口後,拘謹的坐了下來,不敢與霍擎對視,只問:“霍爺想要與阿沅說什麽?”

霍擎把其他幾包油紙包都都打開了。

“買雲片糕的時候,見着有買栗子和蔥油餅,也順道都買了一份了。”

聽到這話,阿沅這才注意到桌面上擺了好幾樣的零嘴。

看到這些吃食,阿沅怔了怔。

明明都說過各過各的了,可霍爺卻是三番兩次的動搖她的心,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麽可能一直都硬着。

阿沅怕再來幾回,自己就會很不争氣的改變了主意。

所以放下了還未吃完的雲片糕,委婉的拒絕好意:“霍爺,你就是當我是半個妹子,也不用待我這麽好的。”

這樣,讓人怪不好意思的同時,也容易動搖她好不容易堅定的心。

霍擎聞言,也坐了下來,一雙黑眸緊盯着阿沅。因他的面色常年冷峻慣了,所以旁人也難以琢磨他平時都在想什麽。

霍擎的目光深邃,盯得阿沅耳朵偷偷的染上了緋色。

半晌,霍擎才開口:“先前說要把你當成半個妹子的話,是我說了謊。”

聽到霍擎承認自己說了謊。阿沅臉色一懵,杏眸中露出幾分傻氣。

怎就是說謊的?先前霍爺那一臉正色的模樣,可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模樣的呀?

霍擎如同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解釋:“我若說謊,沒人能辨真假。”

阿沅聞言,回過神來,很是不解:“霍爺為什麽要說謊?”

霍擎也不急着回答她,而是把一旁的竹筒拿了過來,拔開,推到她的面前。

“許家娘子做的糖水,特讓我送來你給嘗一嘗。”

阿沅現在只想知道他為什麽要說謊,所以微微推開了竹筒,微微蹙眉嘀咕道:“我不喝,我就想知道霍爺當時為什麽要說謊?又為何要對我這麽好?”

霍擎:“當初說謊,是為了讓你不要有念想。”

阿沅聽了這話,一雙杏眸也黯淡了下來。

随之霍擎又道:“待你好,是不由自主,若是旁人,我不會如此。”

聞言,原本黯淡下去的了一雙杏眸又多了幾分疑惑。

說謊是讓她斷了念想。可待她好,卻是不由自主的,且也不是對誰都是如此,只有待她才會這樣。

霍爺這話她怎麽就聽不明白了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