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真被騙了

翌日一早, 阿沅就去問了許家娘子租金的問題,得到結果後,連做繡活的心思都沒有了。

霍爺還真的被人诓騙了。

木匠鋪子只要四百文錢一個月。木匠鋪子雖比打鐵鋪小一半, 可打鐵鋪的租金也不至于會貴得這麽離譜。

就算因鋪子大了一半, 租金翻了一倍,那也只是八百文一個月。就是帶這些打鐵的爐子,那頂多一個月就多給個幾十文錢。

更別說,許家娘子還說了一句紮心的話。說打鐵鋪的屋主要是因鋪子比她這木鋪大一半而收八百一個月,那肯定是黑心的。

鋪子越大,反倒越租不出去, 所以價格都會壓得很低。雖不會比小鋪子便宜,但絕對也不會翻倍,像打鐵鋪那樣的,應當也就六七百文錢一個月。

聽了許家娘子的話, 阿沅瞬間心堵了。

這麽說霍爺租了大半年這鋪子,原本大概只需要交付不到十兩銀子,但霍爺卻是給了二十四兩……

許家娘子問起打鐵鋪的租金, 阿沅沒敢說,只說不大清楚。

霍爺被诓騙了銀子的事情,她可不想讓別人也知道。

就算霍爺被騙了銀子, 在她心底還是個偉岸的英雄。

“你可得回去問問你家的鐵匠了,要是真被坑了,得去把銀子要回來。”

這銀子怎麽那麽容易就要得回來, 還是霍爺同意的。

阿沅從許家娘子鋪子中回來後, 有些蔫蔫的。撩着簾子看正在打鐵的霍爺,目光落在霍爺的側臉上。

臉俊又健壯,又很是可靠。

霍爺哪都好, 就是對于錢財這一點太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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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一定不能讓霍爺自己管銀子。讓霍爺管銀子的話,再多的銀子都不夠花銷的。

現在的打鐵鋪已經付了半年的租金,估計也很難再要回來了。

阿沅走進了鋪子中,拿起了帕子給他擦額頭上的汗。

霍擎停了錘子,低頭勸她,“鋪子裏邊熱,回院子涼快些。”

阿沅把他額頭上的汗擦了,柔聲說:“霍爺你等一回。”

轉身走回了後院,随即霍擎看到她端着一碗水,拿着一把大蒲扇從簾子後邊走了進來。

把茶水遞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彎彎的。看到這帶着笑意的小娘子,霍擎動了關鋪子回屋的想法。

但一想到生活的重擔,就把這想法給壓了下去。

霍擎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茶水雖然涼快,但還是壓不下燥熱。

阿沅盯着霍爺滾動的喉結,也跟着咽了咽,随後站在一旁給霍爺扇扇子。

如此的體貼,有些問題。

霍擎放下碗,沉思了一下,問:“你方才去許家娘子那處,問了關于鋪子租金的事了?”

阿沅動作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斟酌的勸慰道:“以前霍爺一直在軍營中,不知物價也是正常的,往後多注意些就好了。”

這話,霍擎聽明白了。他顯然被坑去的銀錢不少。

平靜地問:“我大概被騙了多少銀錢?”

阿沅放下了大蒲扇,咬了咬唇後才小聲道:“我聽許娘子說他們的鋪子五百文錢一個月,像我們的鋪子,大概六七百文錢一個月。”

霍擎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阿沅怕他和自己一樣胸悶,忙安慰:“滿半年後,我們不租就是了。這麽黑心的屋主,我們不租了,肯定也租不出去了。”

霍擎沉默了半晌,點了頭:“我明白,也不會計較這麽些銀子,以後還是你來管銀子的好。”

阿沅“嗯”了聲,有客進了鋪子,也就端着茶碗回了後院。

霍擎看着阿沅撩了簾子回了後院,臉色黑了黑。神色深沉,吓得買鐵具的人都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急忙的挑選了鐵具付了銀子離開。

霍擎把銅板扔進了抽屜中,臉色依舊陰沉沉的。

他刀山血海都見過了,卻沒想過會被一個老太婆坑了這麽多的銀子。

晌午過後,霍擎與阿沅道了聲出去買些東西,随即就出了門。

霍擎去了悅來客棧。

詢問了小二:“那被打了的客官,也就是姓何的那對夫妻走了?”

小二認得出霍擎,為了讨好他,忙道:“還沒呢,還住在客棧中。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誰,竟然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沒被打前模樣那麽周正的一個人,被打了之後簡直都不敢認是同一個……”

小二正說着話的時候,樓上傳來哐當的一聲,傳來一聲吼聲。

“你個婦人懂什麽,滾!”

聲音雖然有些口齒不清,但霍擎認得出是誰的聲音。

霍擎往二樓看了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小二,給了三十文錢:“給樓上的客官送一份豬頭肉過去,說是我送的。”

小二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但到底是個機靈的,只管接過銀子,什麽都沒有問。

霍擎轉身就離開了客棧。

樓上的何譽把藥碗拂開,怒吼了一聲欲把他勸回何家村的李氏。

大概是因為太激動,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呲牙。

李氏個目光短淺的。他若是以現在這副模樣回去,一世英名豈不毀了?!別人指不定怎麽說他的!

被何譽兇了的李氏在床邊抹淚哭泣。

“哭什麽哭,我還沒死呢!”李氏哭得何譽心煩意躁。

“官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是因為被人打才有氣的,我理解的。”

李氏這種自以為是更是讓何譽厭煩。

何譽陰冷的掃了她一眼,既然她無法讓阿沅回來,那往後也別想讓他再把她當成人看。

何譽腫着一張臉,冷聲道:“你現在去陳家村,把陳家老四給喊來。”

李氏哭聲一頓,擡起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

“官人,那陳家老四不正派,你尋他來做什麽?”

何譽怒道:“我讓你去就去。”

李氏見丈夫的表情可怕,也不敢再問。

洗了一把臉後,準備出門。

正把門打開,就看到了準備要敲門的小二。

小二道:“有位客官讓小的送一份肉上來。”

李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丈夫,還是讓開了道。

何譽看向進屋的小二,問:“是誰讓送來的,送的是什麽肉?”

口齒雖不清,但也能明白是什麽意思。

小二如實道:“是打鐵鋪的霍鐵匠讓送的豬頭肉。”

聞言,何譽驀地用力的抓住了床上的被子,手背青筋凸顯。

對上旁人,何譽能隐忍得下怒焰,只是一雙眼眸陰冷得很,道:“你替我謝謝霍鐵匠。”

謝謝那倆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氛圍太過詭異,小二也不敢說什麽,所以放下了豬頭肉就匆匆退出了屋子。

雖然不大清楚這打鐵鋪的鐵匠與這秀才有什麽過節,但一看這秀才就不是什麽好貨色。

人前文質彬彬,人後在自己妻子面前大呼小叫的,分明就是個笑面虎。

李氏看着桌面的豬頭肉,不明所以:“那霍鐵匠為什麽要給官人你送豬頭肉?”

何譽陰狠的看了眼豬頭肉,咬牙切齒的道:“還能做什麽,打我的人就是他。”

李氏瞪大了眼,不信道:“怎、怎麽可能?”

何譽懶得再與她廢話,怒道:“你給我趕緊去陳家村!”

李氏越發怕這個陌生的丈夫,不敢再多言,慌亂的出了屋子。

何譽看着桌面上的豬頭肉,知道這是霍擎在警告他。

——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何譽清楚,那姓霍的鐵匠有武安縣的知縣撐腰,是他現在惹不起的。

但讓他對阿沅放手,絕對不可能。

他執着了這麽多年,栽培了她這麽多年,是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現在他尚且還動不了他,但假以時日,他肯定會碾壓這小小的一個打鐵匠。

不過是科舉罷了,有什麽難的,再難不過是多花些銀子。

他看着阿沅長大,看了八年。再等八年再多花些銀子他也耗得起!

霍擎順道去尋了打鐵鋪的屋主——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在大樹下納涼,見到遠處而來霍擎,趕忙的迎了上去。

“今日吹的什麽風,竟然把霍鐵匠你給吹來了?”

大樹下還有幾個人,看到是霍鐵匠都好奇地望了過去。

霍擎面無表情的看着周老太的一張褶子臉。

看的周老太頭皮發麻,臉上的笑意快挂不住了。

“霍鐵匠這、這到底有什麽事情?”

霍擎漠聲道:“我要搬到縣城去,尋你商量退還租金的事情。”

一聽要退租,周老太臉色瞬間一變。心底慌亂得很,帶着牽強的笑意問:“霍鐵匠你怎就忽然決定搬到武安縣去?”

“知縣好意相幫,也就去了,武安縣鋪子的租金和清水鎮的鋪子的租金相差無幾,索性就搬到縣城去。”霍擎聲音平緩,面上也沒有半點表情。

聽到知縣和租金兩個詞語,周老太心裏更加慌了。

可要她把銀子拿出來,也尤如割肉。

“霍鐵匠……這不是我不想給你退租,只是你也知道老婆子還有個孫子,他前些日子生了重病,銀子早就花完了,我真拿不出來了,要不你還是租滿半年成不成?”

霍擎眸色黑沉,冷聲道:“不成,若不退,就去衙門。”

見談不成,周老太一拍大腿,哭訴道:“霍鐵匠你這是要老婆子的命呀!”

看到周老太哭泣,大樹下的其他人也圍了過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周老太先聲奪人的道:“霍鐵匠說好要再租半年的,租金都給了,現在卻說要搬到縣城去,要我退他租金,這租金我早就用了,我哪裏去弄銀子還給他呀!”

“這都說好的,怎麽能反悔呢?”有人礙于霍擎的身份不一樣了,只敢小聲嘀咕。

霍擎掃了那人一眼,随即看回周老太。

“你孫子生了什麽重病,何至于花費十二兩銀子來看病?我半年交一次租,上個月才給了你十二兩銀子,真用完了?”

一聽到半年交一次租金,一交還是十二兩銀子,幾個都倒抽了一口氣。

“周老太,你心是黑的呀,你怎麽然敢半年收霍鐵匠十二兩?”

“而且你家孫子,一個月來我幾乎天天都能見到,我們怎麽都不知道生病了?”

霍擎不語的看着周老太,眼神深沉,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寒意從腳底升起,周老太卻還是梗着脖子罵旁人:“我家鋪子不僅大,還有打鐵的爐子,半年十二兩銀子怎麽了!?”

“你那打鐵鋪的爐子是金子做的嗎?一個月二兩銀子的租金?!心可真夠黑得,坑別人就算了,竟然還敢坑霍鐵匠。人家可是有知縣當靠山的,你就一點都不怕被抓到大牢裏邊去?”

“就是,要是不還錢,霍鐵匠直接去和知縣說兩嘴,打鐵鋪都給你封了。”

聽着那幾個人一人一句,周老太心裏徹底沒了底,底氣不足的道:“那、那也是霍鐵匠答應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人家霍鐵匠剛打完仗退下來,肯定沒有打聽過這物價,你倒好,心黑到這地步……”

霍擎看了周老太一眼,眼神冷淡,什麽都沒有說,轉身擡腳就走了。

周老太本該松一口氣的,可剛剛霍鐵匠的那個眼神卻是讓她喘都不敢多喘一口氣。

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可她卻覺得有把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邊。

旁人勸道:“還是趕緊把霍鐵匠的銀子還回去吧,不然就真的要進大牢了。”

“那縣衙可不是撒潑撒賴的地方,知縣要打你就打你,要你進大牢就進大牢,撒潑可半點用都沒有。”

“且先別說縣衙,要是霍鐵匠一怒之下,大晚上的拿着把刀……”

說到一半,那人不敢說了。

周老太卻怕得臉都白了。

當初她就是貪心,聽說這剛打仗回來的不大清楚外邊的世道。她也就試探的說了租金得半年一付,半年是十二兩銀子。

霍鐵匠當初也沒說什麽,就這麽給應下了。她還很慶幸的遇上了個冤大頭。

那十二兩的租金她也收得心安理得。畢竟他也沒談價,可是正正當當的交易。

當時老太太還想着若霍鐵匠知道了行情,逼她還銀子,她就一哭二鬧三自殺,要錢沒有,要命就有一條。

可問題是霍鐵匠或者不會動手打人,可要是去找縣太爺告她一狀,走個後門把她給關了咋辦?

且他也沒問之前半年的租金,只說不繼續租了,要回提前交的租金。

可銀子都進了她的口袋,再讓她掏出來,她舍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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