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随着溫然的話音落下,住院部的小花壇裏拂過一陣微風,本來是很舒爽的清風,但吹在衆人身上,莫名冷的人一顫。

汪倩這一晚受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整個人都是懵的,而溫然的話,讓她本來就有些亂的腦子更亂了,她一會兒看着溫然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一會兒又看了看楊曦的腿,煞白的小臉滿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她很不想相信溫然說的話,這太鬼扯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發生過這麽離譜的事情,可是事情偏偏就是發生了,下午楊曦對她的一再叮囑還言猶在耳,她的媽媽偏偏又是在橋上發生了事故身亡,這叫人如何能不信,可是又讓人怎麽相信。

汪倩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失去了最愛的媽媽,而導致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她的爸爸,這讓她怎麽承受的了,她才二十歲,還是個學生,前不久她的爸媽還說,等她畢業的時候,要怎麽打扮的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要送她什麽畢業禮物,她爸爸還說,畢業旅游金都給她存放好了,到時候去哪裏哪裏玩,可是現在,她甚至都不知道怎麽面對明天。

楊曦握住汪倩的手:“倩倩,哭吧,今晚在這兒好好的哭,等天亮了,還有天亮之後的事情要處理,如果禍起的源頭真的是你爸爸,那你更加不能軟弱逃避,我們一起想辦法,不管什麽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你雖然失去了媽媽,但你爸爸還在。”

汪倩擡頭看着楊曦,整個人伏在楊曦的輪椅上痛哭:“阿曦...”

汪倩的母親屬于交通事故,所以事發的當天晚上,是在醫院的停屍房停了一天,确定沒有其他問題,第二天才能領走屍體。楊曦的腿才剛出車禍,晚上坐輪椅下樓都已經是特例了,醫院根本不讓他出院,所以陪着汪倩一起去領屍體的是溫然和夏宇一起去的。

溫然是為了看看汪倩的父親,夏宇是因為性格比元慈軒更活躍一些,至少還能安慰安慰人,不至于像元慈軒那樣冷冰冰的站在一旁。

汪倩到存放母親屍體的醫院時,她的父親已經在那兒了,甚至辦理好了手續,但站在停屍房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汪倩紅腫着眼睛上前,一開口,聲音哽咽的發不出來:“爸...”

汪國倫年紀不大,才五十來歲,因為保養的不錯,在事業有成的加持下,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整個人散發着成熟大叔的魅力。

可是就在這短短的半個月內,事業上的一再打擊,家人的接連出事,讓這個人生過于一帆風順的男人險些無力招架,站在停屍房門口的汪國倫整個人都仿佛老了十多歲,原本烏黑的頭發,兩鬓竟然出現了白絲。

看到女兒的一瞬間,汪國倫喉嚨哽了哽,沉沉的嘆了口氣之後,聲音沙啞道:“去看看你媽,看了,讓你媽安心的跟我們回家吧。”

等汪倩進了停屍房,她才知道她爸的話是什麽意思,她的媽媽,死不瞑目,無論用了什麽辦法,那雙眼睛死死的瞪着,無法閉合。

看到母親的一瞬間,汪倩雙腿一軟直接跪坐了下去,一手死死的抓着母親身旁的裹屍袋,一手捂緊了嘴巴,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大哭出聲。

夏宇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汪倩:“看看你媽媽吧,看完了,就帶她回家。”

汪倩渾身發顫的站了起來,看着以後再也不會叮囑她吃早餐,再也不會打趣她有沒有交男朋友,再也不會偷偷給她塞零花錢的媽媽,徹底崩潰的撲了上去:“媽!你不要丢下我啊,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你明明答應我不走橋的,你為什麽還是走了橋!嗚嗚嗚,媽,你讓我以後怎麽辦,我以後要怎麽辦...”

夏宇看了眼溫然,不用說,溫然也知道夏宇是什麽意思,輕嘆了一聲,溫然上前道:“你女兒不是福薄之人,你安心的去吧。”

溫然說完,伸手在汪倩母親的雙眼上輕輕一抹,之前嘗試了各種辦法無法閉合的雙眼,這才合了上去。

一路上汪倩哭的幾近昏厥,二十歲,甚至還能算是孩子的年紀,沒了母親,這事換了誰都有些難以承受。

溫然以前跟着幹爹到處去處理一些靈異事件的時候,各種悲劇見到的太多了,多到很多事情都已經無法引起他的觸動,難免顯得有幾分冷漠。

夏宇是個挺感性的人,悄悄的跟着掉了幾滴眼淚,被溫然看了一眼,便吸吸鼻子轉過了頭去。

等汪倩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下情緒,便立刻拉着溫然追問:“你看出什麽來了嗎?我爸身上是什麽情況?真的是王叔叔的陰魂不散嗎?”

溫然搖頭:“不是,這件事跟你說的喝藥自殺的王叔叔,恐怕并沒有多大關聯。”他在汪國倫身上看到了一條因果線,纏繞着濃的發黑的陰氣,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二三十年前,所以應該跟前段時間自殺的那人關系不大。

汪倩一怔:“那,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溫然微微抿唇,看了眼夏宇,最後開口道:“我給你們介紹個大師吧。”

夏宇心裏頓時一個咯噔,溫然不管,那就意味着,汪家如今的災禍是咎由自取。

溫然說的大師,自然是魯大師的徒弟康時。那天祁家的事情之後,康時便跟他交換了微信,溫然也有意向多認識一些圈內的朋友,遇到個什麽事還能互通一下消息,像這種,溫然不樂意管的事情,便可以問問康時接不接。

溫然将大致的情況跟康時說了之後,康時就答應過來看看。同時汪倩也将這件事告訴了父親,想要解決這件事,根本不可能隐瞞的住。

汪國倫就算以前不信這些,但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讓他不得不信,那種如影随形的視線,真的不是他日思夜想所致,當他找了個師傅來做了幾場法事之後,他原本以為情況會有所緩解,卻沒想到從那之後反而變本加厲。

之前汪國倫只是隐隐約約的感覺,後來逐漸變成身上總會莫名其妙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起初他并沒有在意,這種無意間的碰撞也不是沒有,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自己後背上有三條像是指甲類抓撓出來的劃痕。

如果他有|夜|生|活|,他當然不會将這痕跡放在心上,可是自從王博自殺,項目遇挫,公事家事變得一團亂之後,他哪裏還會有這種心情,可想而知,當他看到自己後背上的痕跡時,有多驚恐。

他擔心家裏人知道這件事會跟着提心吊膽,于是一直隐瞞沒有說,更甚至害怕将不好的東西帶回家,他也借口忙碌項目,連岳父腦梗住院都不敢去探望。私下裏他也找了許多所謂的大師,可那些人不是說要做法事,就是要捐功德,甚至連他身上的問題都看不出來。

沒有那種渠道,想要找一個真的有本事的大師,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當女兒對他說這件事的時候,汪國倫震驚中又帶有一絲希冀,他希望女兒說的會是個真大師,只要能解了他家的危機,哪怕傾家蕩産他都願意,他已經失去妻子了,絕對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兒。

約康時見面的地方是在汪家,汪家這套房子已經住了将近二十多年,汪倩從出生就住在這裏,這裏可以說已經與汪家的氣運緊密相連,如果要看問題,除了雇主本身之外,一般都會從這些外物方面着手。

汪家派了司機去接康時,一下車,康時便皺起了眉頭。

汪國倫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師是真有本事還是又是個騙子,但他不願意放棄絲毫的機會,所以為表誠意,早早的就等在了門口,哪怕看到康時有些意外這位大師的年輕,但面上卻沒有任何表現,而是殷勤的上前:“大師,快裏面請!”

康時看了眼一旁的溫然,又看向汪國倫,神色有幾分為難:“汪先生家裏的事,可能有些不太好辦。”

汪國倫頓時心髒一緊,但他到底是個生意人,就算再急切,也不可能急切到失了理智的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聞言皺眉道:“不知大師說的不好辦,是什麽意思?”

康時站在門口,并沒有急着進去,而是退後了一步,指着汪家小別墅前的第一層臺階:“汪先生可以自己來試一試,我也不說什麽,以免汪先生覺得我有言語引誘之嫌,汪先生你緩緩踏上臺階看看。”

汪國倫完全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康時的話走了過去,這裏是他的家,住了二十多年,進進出出的,這臺階上上下下的次數已經不計其數,他想不出臺階會有什麽問題。

但順着康時的話,汪國倫踏上臺階後,神色微微一愣,有些詫異,又有些不确定。

一旁的汪倩一直看着,見狀忍不住道:“爸?怎麽了?”

汪國倫看了眼女兒,什麽話都沒說的再次走下了臺階,這一次,他的步子更慢,緩緩擡起一條腿踩在臺階上之後,汪國倫便定住了,臉色隐隐有些發白。

汪倩見狀更急了:“爸?我們家臺階到底有什麽問題?”

跟着一起來的夏宇也好奇不解的朝溫然道:“這臺階有什麽問題?”

溫然道:“有問題的不是臺階,你們看這一片,現在并沒有太陽照射過來,所以這裏也不存在溫差分界線,但臺階之上,和臺階之下,卻有着不一樣的溫差,你們可以自己去嘗試感受一下,這種細微的變化,如果平時不留心,對于走慣了的自家大門,估計是不會注意到的。”

夏宇和汪倩聞言,也跟着過去感受了一下,夏宇是滿臉驚奇,真的就跟溫然說的那樣,就一個臺階,竟然有溫差,上了臺階之後,明顯就感覺到溫度似乎低了點。

汪倩則跟汪國倫一樣,臉色白了白,忍不住看向康時:“大師,這是為什麽?是我家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

康時擡頭看了眼汪家的房子,這一帶的風水其實不錯,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格局,卻也是一帆風順的久安之居,無論是房價還是地段,都是非富即貴,能住得起這種房子的人,氣運多半都不會差,風水養氣,氣潤風水,這是一個良好的循環,但是獨獨汪家的房子,自成了一條運,一條彌漫着死氣的運。

現在這棟房子,已經快要變成半個墓了,若最後一絲陽氣散盡,住在這裏的人,一個都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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