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心情不好,當然也要他不好
【莊佳慧:學長,賞臉吃個飯嗎?】
時嶼沒想到會是莊佳慧:抱歉,最近較忙。
他客氣的拒絕了。
莊佳慧是他在倫敦讀書時候的學妹,圈子就這麽點大,異國他鄉,留學圈裏的校友們經常約着聚,他偶爾也會參與,但不多。
退出跟她的對話框,時嶼往下一滑,滑到徐安瀾的頭像。從昨晚他送她回家開始,對話框安安靜靜。
他垂眼看了看,笑了一下。
但願她每天都這樣。
手機又響了,這回是語音電話,還是莊佳慧的頭像。
他猶豫一瞬,接起,“你好。”
波瀾不驚的語氣,沒什麽溫度,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莊佳慧挫敗感很濃:“學長。”她很快恢複,“你肯定沒看群吧。”
“嗯?”
時嶼繼續看資料,他打開免提,任她說。
莊佳慧解釋:“倫敦的老朋友都很想你。”
那頭稍許吵鬧,像是在聚餐。
“學長,不止我,Kelvin他們都回來了,說要聚個餐,就差你這個大忙人點個頭定時間。”她俏皮的笑笑,“時總,賞個臉呗!”
這回他幾乎沒有太多猶豫:“好。”
莊佳慧:“……”
第二天,徐安瀾終究是沒能如時嶼的意,當他接到前臺電話說他未婚妻來訪時,他僅僅只是一瞬的沉默,“讓她進來。”
很快,公主裙的女孩邁着優雅的步伐進來,她手腕挎着個新包,另一只手上則是那個粉粉嫩嫩的便當包。
“時嶼,好看嗎?”小姑娘一進來就找他。
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奔過來,時嶼看得心驚肉跳。
“時嶼時嶼時嶼,你看我的包。”徐安瀾停在他跟前,擡手秀她的新包。
時嶼抿着唇,他不笑的時候像是高嶺之花,遙不可及。
“嗯。”他淡淡的一聲,敷衍極了。
徐安瀾捏緊包低下頭,一副失落樣,像是個被批評了的小女孩。
時嶼合上面前的資料,他轉向她,稍稍仰起頭便看清她的巴掌臉。她今天紮了個馬尾,整張臉幹幹淨淨,這會兒大約是因為他冷漠的态度,她咬着唇,臉色不大好看。
往日裏她的委屈也是這麽明顯,卻從未像現在這麽濃烈。
她是真的難過,他看出來了。
似是心情不好。
“昨天玩得不開心?”鬼使神差的,他這麽問。
徐安瀾心中警鈴驟響:“開心呀!”
她慢慢的,一點一點擡起頭,眼睛悄悄看向他。一下撞上他的目光,她又迅速低頭藏了起來,怯生生的模樣。
時嶼放棄跟她交流:“謝謝你的午餐,今天我很忙。”他直接搶了她的話。
徐安瀾看去,他又翻開了資料,一個眼神都不肯分給她。
“我今天能待在這裏嗎?”她走近一步,問。
時嶼不假思索:“不能。”
“我們昨天一天都沒見面。”
時嶼:“……”
“人家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徐安瀾的臺詞信手拈來。
時嶼:“……”
徐安瀾忍着雞皮疙瘩:“我今天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話音剛落,原本無動于衷的男人看過來,他兩道眉輕蹙着,擡眸看着她。他神色依舊冷,卻多了那麽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她怔了怔:“我做了兩人份,我今天想跟你一塊吃,行不行?”
他還是看着她,他的五官很好看,尤其是這麽近距離看的時候。
徐安瀾只覺得這狗男人仗着自己的顏,為所欲為。
她破罐子破摔,學着昨晚研究的小甜劇女配的模樣,捏着嗓子說:“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回去,今天我就留在這裏了!你到哪兒,我就去哪兒。”
為了證明這一點,她索性坐到會客的小沙發,正對着時嶼的位置。她氣鼓鼓的抱臂,一動不動瞪着他。
時嶼按了按眉心,随她去吧。
接下來的時間徐安瀾沒再騷擾他,安安靜靜扮演花瓶,毫無存在感。只有他偶爾擡頭時,能看到那個嬌氣的小姑娘低頭玩手機。
也真是坐得住。
他往後一靠,打量沙發上坐姿端正的小姑娘。她低垂着頭,單手捧着手機,似乎是很認真在看手機,又像是在走神,她摁着手機的手指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然後,時嶼忽然發現,今天的徐安瀾粘人粘得有那麽些不走心,比過去安靜多了。
他猛地回神,驚覺自己有病。
時嶼又看了徐安瀾一眼,她長得算是漂亮,但很粘人,咋咋呼呼,毛手毛腳,除了這些,他實在找不到一個美好的詞來形容她。
不明白爺爺為什麽這麽喜歡她。
時嶼垂眸,想起前天在花園裏跟爺爺的談話。他明确向爺爺表明了他不願意訂婚,也不喜歡徐安瀾。
“那你喜歡誰?”爺爺逼問。
時嶼沉默。
“葉錦?”
“跟她無關。”
“那和誰有關?”
時嶼依舊沉默,他跟葉錦之間從沒有過什麽。
“瀾瀾是個好女孩,你都不肯跟她好好相處,怎麽就說不喜歡了?”因為孫子的沉默,時爺爺連連拍桌,“我不管你跟那個葉錦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瀾瀾現在是你未婚妻。”
“時嶼,你應該知道你的婚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的父母,我和你奶奶都是家族定下的婚約……”
話未盡,言下之意都懂,他的婚事不只有情愛。
這點時嶼倒是無所謂,但他依舊堅持自己跟徐安瀾不合适。
後來,各退一步,訂婚宴暫緩。
僵局。
徐安瀾是真的不想再來找時嶼,偏偏她爺爺就是不聽她的,她還得弄清楚他白月光葉錦的事,總要講究證據。
【洛娅:你生日打算怎麽過?】
9月18日是徐安瀾生日。
【徐安瀾:不怎麽過,你要來我家嗎?】
【洛娅:時嶼呢?】
徐安瀾點開之前楊以恒發來的時嶼合照:我生日跟他有什麽關系?
【洛娅:行吧,那我給你過!】
【徐安瀾:好啊。】
【洛娅:媽媽呀!我女神沈茴真的要複出了!】
徐安瀾怔愣。
沈茴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時代的記憶,不少人的女神,卻在事業巅峰選擇息影嫁人,因而成為大家心中的白月光。而她時隔多年突然選擇複出,此刻,占據了熱搜榜首。
【徐安瀾:知道了知道了。】
這事徐安瀾在來找時嶼的路上就看到了,但即便是洛娅也不會知道,沈茴還是她母親現任丈夫的堂妹。
洛娅又開始刷屏,夾在幾張沈茴美照裏的是今天的熱搜之一。
沈茴戴着據說是她侄女親自設計的項鏈亮相鏡頭,宣布複出。不少敏感的圈中人心知肚明,她這回的複出不簡單,尤其是她口中未指明的侄女,大約是在為其鋪路。
徐安瀾放大照片。
聽說陸蓁蓁學的就是珠寶設計,她要回國?
徐安瀾心底一片悵然,有些事是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心平氣和面對的。比如,多年前的那場抉擇中,她是她母親選擇真愛道路上的絆腳石。
洛娅發來幾條語音,走着神的徐安瀾手一抖,忘了外放這回事。
“美不美?爺青回!”洛娅無比激動的聲音響徹辦公室。
時嶼一頓,徐安瀾趕緊退出微信,朝他擠出笑,“對不起啊,我馬上關了,關了。”
他沒在意,低頭繼續看資料。
爺青回?什麽外星詞?
時嶼翻過兩頁資料,終于還是拿起手機搜索。
【爺青回:爺的青春又回來了。】
時嶼:“……”
果然跟徐安瀾有代溝。
時嶼想了想,打開她的朋友圈。他從前一直沒有看過,僅三天可見的朋友圈一打開就是他的照片,照片裏的他正對着電腦打字。
配字:親愛的今天真帥!Love U~~~~~
她每天發的都是跟他有關的內容,極其肉麻。時嶼看不下去,他關了微信,只見沙發上的某人又開始走神,心緒不佳。
他摁內線:“通知項目部,臨時會議。”他對秘書吩咐。
徐安瀾回神:“可是,快吃飯了。”
時嶼起身穿上外套:“你自己吃。”他維持着平日的冷靜,拉開門,他稍作停頓,“差不多就回家。”
徐安瀾撇撇嘴,選擇別過頭。
時嶼的會議從快中午開到下午都沒能結束,她看完所有需要她看的資料,也吃完了從老張會所打包的飯菜。她拎起空了的便當包,對外頭留下的秘書說:“我出去給時嶼做菜,他回來了麻煩你告訴他一聲。”
徐安瀾已經打聽過,時嶼晚上要加班,等她醞釀好情緒,還要“質問”他葉錦那事。
秘書客氣的:“好的,徐小姐。”
徐安瀾搜到橫豫附近有家私房菜館,味道還不錯,因為近,她不打算開車。
剛走出大廈,黑色的大奔停在她跟前。車窗搖下,露出溫和無害的一張臉。
“徐小姐?”男人拉開車門,順便解開自己的西裝扣子,“你好,徐小姐,我是以恒的堂哥,楊以航。”
徐安瀾知道他,但她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從前,在她跟楊以恒的高中畢業典禮上,兩個人就碰過面,她也不止一次聽楊以恒吐槽過他這位堂哥的勝負欲。
“你好。”她握了握他主動伸來的手。
楊以航瞧着溫潤沒脾氣,業界點評他滿身書卷氣,做起事來卻辣手無情。如果被他這張臉騙了,絕對會被殺得滿身狼狽。
“沒有開車?”楊以航的聲音溫溫和和,“要不要我送你?”
徐安瀾奇怪他的熱情,他卻像是看出她的顧慮,“你是以恒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
“不用麻煩。”她拒絕。
楊以航沒有勉強:“那再見,徐小姐。”
“再見。”
大奔絕塵而去。
徐安瀾目送大奔離開,心裏納悶,不是來找時嶼,卻特意停下來跟她打招呼?
這麽巧?
因為M·A·G的項目,她看過這位楊總的資料,比起楊以航,她還是更欣賞時嶼在詭秘商場的坦蕩。
【徐安瀾:你跟你哥提起我了?】
職業病,徐安瀾給楊以恒發消息。
她看不懂楊以航今天這一出的意思,是他知道她是M·A·G項目的另一個負責人?
也不應該,對外如今一直是洛娅的名字。
【楊以恒:他是問起你了,但我可什麽都沒說。】
【楊以恒:放心,他的眼中釘是你未婚夫,與你無關。】
這才不讓人放心呢。
徐安瀾留了個心眼。
等她打包完飯菜,時嶼已經在辦公室。
一直沒找到機會問明白他的白月光,她心情并不美麗。她心情不好,當然也要他不好。
徐安瀾“開開心心”打開保溫飯盒:“時嶼,吃飯了。”她将三道菜擺到茶幾,過去拉他胳膊,“吃飯吃飯。”
時嶼一動未動:“你早點回家。”
“我不回去!”
徐安瀾早就将幾部劇的女n配研究透了,無理取鬧起來爐火純青,“我不管!你今天都沒有陪我吃飯。”
時嶼:“……”
她幹脆上手捏着他的胳膊不停晃:“我餓啦餓啦餓啦餓啦餓啦!”
因為她的動作,他手上的資料撒了一桌。
徐安瀾當沒看到:“時嶼,我餓了!”
時嶼被煩得沒了脾氣,斜睨她,“餓了就去吃飯。”
他抽手,誰想到,她整個人貼過來将他胳膊圈在懷裏。
時嶼:“……”
他不敢用力,只定定看着她,面無表情。
徐安瀾作死:“我要你陪我吃!”
她圈着他的胳膊用力拉她,幾乎将所有的不滿發洩。
兩方較着勁。
徐安瀾不肯松手,時嶼又怕傷着她,只好跟着她走。
茶幾上三菜一湯,有肉有素,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他坐到沙發,順勢抽出手,“又是你親手做的?”
徐安瀾給他擺碗筷:“當然……”不是。
她只會下面和番茄炒蛋。
“當然是我做的。”她臉不紅氣不喘,“都是我為了你特意學的。”
時嶼察覺到她表情一瞬的變化:“這回沒把手剁傷?”
徐安瀾:“……”
真記仇,小心眼。
将筷子送到時嶼手上,徐安瀾坐在他身旁眼巴巴盯着他,看他吃。
他吃不消,打算跟她說清楚,又怕她聽不懂,左右為難。
徐安瀾比他的收購方案都難弄。
時嶼看着她無語,她也在心裏計劃着。最後,她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打開相冊裏她保存的合照,湊到他跟前。
溫度驟降。
在時嶼看清照片的瞬間,他面色冷了下來。
他轉而看着她,黑眸像深海,藏着讓徐安瀾窒息的沉寂。
“徐安瀾。”
平靜的聲音,明顯的厭煩,有克制,也有譏諷。
徐安瀾滿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