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月亮 “我把香香送人,如何?”……
她往角落走了幾步,輕輕喊了聲:“哥哥。”
霍辭擡手按了下藍牙耳機,低聲問:“你在哪?”
江倚月壓低聲音,“我能不說麽?”
他眉心微擰,聲音比方才沉冷了幾分,“确定不說?”
江倚月抿着唇,并未言語。
但此刻,她的沉默與“确定”二字無異。
霍辭:“我把香香送人,如何?”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江倚月咬唇。
他的聲音寡薄到聽不出任何溫度,“你覺得是就是。”
江倚月深吸氣。
他就真的那麽不喜歡香香嗎?
不喜歡到想把它送人,甚至在她質疑後連句反駁的話都不願意說。
可她喜歡啊。
就像喜歡他一樣,那麽喜歡它。
霍辭常加班,他能待的地方有公司、市中那幢江景別墅、霍家老宅,他也只有偶爾才會回老宅。
在她未曾搬離老宅前,也經常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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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想他。
可她不能和任何人說,和誰說她都不敢。
他不在的時候,她就只能抱着香香,撸撸它的毛,摸摸它的頭,想象着他是如何從遙遠的英國将它帶回來的。
實在想他的話,江倚月會把香香抱到自己床上,同它一起睡。
它是霍辭帶來的。
她喜歡它。
睹物思人,愛屋及烏,如此而已。
安靜了片刻,江倚月皺着眉道,“格達散打館。”
她的确是不怎麽開心,因為他的白月光莊小姐,更因為他剛才說要把香香送人。
未等霍辭說話,江倚月又說了句,“你可以不來的。”
反正她練完這兩個小時,同齊飛老師确定好妝造後就離開,絕不要等他。
那位莊小姐,可能需要他陪她一起用晚餐。
她不想打擾他們。
話音未落,江倚月直接挂斷了電話。
霍辭的藍牙耳機裏傳來“嘟嘟”兩聲。
他那句沒說出口的“我在路上”被堵了回去。
夜幕低垂,霓虹閃爍,街道上川流熙攘。
黑色魅影在路上疾馳,駕駛座上的男人眉心輕蹙,金絲邊眼鏡下那雙桃花眼浮出幽冷意味,神色更是淡漠到沒有任何溫度。
***
江倚月按滅手機,将其放進包裏,走到前臺小姐面前。
“梁抒教練,他在麽?”
前臺小姐:“在的,不過,您确定讓梁老師做您的陪練麽?”
江倚月淡笑了下,“确定。”
前臺小姐點點頭,“他就在散打六號臺那邊,您進去找他吧。”
“好,謝謝。”江倚月輕聲回應。
“不客氣。”前臺小姐将她的VIP卡歸還。
江倚月把卡放進手包,直接朝散打六號臺走過去。
梁抒正在指導一名高中生模樣的男生訓練,男生對面是散打館的陪練老師。
江倚月刻意放緩了步調,免得高跟鞋與地面接觸産生的噪音影響到別人。
梁抒聽見動靜兒,轉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淺藍色長裙的江倚月。
散打臺上的男生目光落在她身上,粗粗打量了兩秒,卻仍舍不得收回視線。
這個姐姐,真的好漂亮啊。
他這一分神不要緊,直接挨了陪練老師兩腳。
陪練老師吼道:“看夠了嗎?沒看夠就下去看,不用打了!”
男高中生這才收回視線,神色委屈。
梁抒放下抱在胸前的雙臂,朝她走過去,又指指散打臺上的男生,“倚月,知道現在這些孩子的功夫為什麽練不到家了吧。”
江倚月勾唇,半開玩笑似的道,“是因為我太漂亮了麽?”
梁抒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可說呢,你看看,你一出現那孩子就光顧着看你了,哪兒還知道還擊。”
江倚月擺手,“梁教練,您就別取笑我了。”
“我這可不是取笑,”梁抒自顧自地輕嘆口氣,“現在這些孩子和你們那一茬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江倚月撇唇,淡淡道:“其實我也挺差的。”
梁抒:“你?你就別謙虛了,別忘了,你可是我教出來的,說這種話也不怕給我丢人。”
江倚月被他這句話逗笑,努努唇,“那孩子也是您負責的吧。”
梁抒老師剛才那話,跟她高中時班主任說的話一個性質——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但其實,無論是梁教練還是那些教過她的班主任,都在認真對待自己的每一個學生。
梁抒垂首,點點頭道:“練了将近一年,長進不大,兩個他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你。”
“時間長了就好了。”江倚月道。
她一開始打的也不好,受傷更是常有的事,膝蓋小腿經常摔的青一塊紫一塊。
疼到夜裏自己偷偷哭也是有的。
為此,她甚至一度想過放棄。
不過,因為霍辭那句話,她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并且一直堅持到現在。
梁抒也沒再說什麽不滿意之類的話,“希望吧。”
他問,“你這麽晚來這裏幹什麽?”
江倚月笑着道,“特意來找您打架的。”
梁抒并未拒絕,指指更衣室,“去換衣服。”
“好。”
江倚月走進更衣室,從櫃子裏拿出自己那套黑藍相間的運動服、運動鞋。
她将長裙脫下,小心翼翼地挂到置物架上,換上運動服,又把腳下鞋子換掉。
江倚月摘下腕上的小皮筋,簡單束起了個馬尾。
整理好之後,她離開更衣間。
江倚月在梁抒的帶領下,來到了五號散打臺。
梁抒摘下腕表,又低頭看了眼時間,“我今天最多只能跟你打十五分鐘。”
江倚月:“您有事兒?”
梁抒點頭,“待會兒得去接潼潼。”
潼潼,他的女兒,今年剛上初一。
他和妻子兩個人工作都忙,女兒住她姥姥家,不過他們倆每周都會騰出時間來接孩子出去玩會兒,一起吃頓飯。
江倚月:“好,既然您時間緊迫,熱完身我們直接開始。”
梁抒自然同意。
他們簡單做了個熱身之後,一場“師徒自由賽”正式開始。
開場兩分鐘,江倚月明顯是出于弱勢的,她身量不夠,梁抒很容易就能攻擊到她。
不過,五分鐘後,她便能利用自己的靈巧性攻擊到對方了。
一場自由賽而已,梁抒也不可能用盡全身心的力量跟她打。
他只是在引導,引導她按最适合自己的方式來練習。
江倚月不擅長力量控制,但在速度方面,她的水準在梁抒教過的所有學生當中,屬于拔尖的那一批。
一場比賽結束後,梁抒的助教首先遞給了江倚月一條毛巾、一瓶水。
她額上的汗珠順着側臉線條逐漸滾落,朝助教笑了下,“謝謝。”
助教老師道了聲不客氣,耳根微微泛紅。
江倚月沒注意到,梁抒卻注意到了。
梁抒喝了半瓶助教遞來的水,對江倚月道,“今天表現不錯。”
江倚月垂眸,輕聲道:“老師過獎了。”
梁抒并不在意她這句自謙的話,拿着半瓶水的手臂往前一抻,“在學校也不要只顧上課,多練練我教你的那些動作。”
江倚月點頭,“我會的。”
事實上,在劇組拍戲的空當兒裏,她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練一練踢腿、勾拳之類的散打動作。
江倚月跟他道別後,梁教練又走到六號散打臺那邊,囑咐了那男高中生幾句,這才換衣服離開散打館。
梁抒走後,江倚月也沒再找其他陪練,自己上了五號臺練習那些動作。
她剛練了五分鐘,就聽到了一道澄澈明朗的男中音。
“江老師。”
她收回懸在半空中的腿,回頭往聲源方向看。
葉星瀾。
他怎麽來了?
他又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
齊飛老師怎麽還沒到?
她從五號臺下來,走到葉星瀾對面,問:“葉老師,你怎麽來了?”
葉星瀾眸底笑意透澈,“我和齊飛老師一起過來的,今天我不是去拍雜志了麽,剛好在影棚遇見他。”
江倚月抿唇思考兩秒。
她目前的工作并不多,但人在其位謀其職,齊飛老師也需要養家糊口,自然想多賺些錢。
除了她,齊飛還負責很多藝人的妝造,葉星瀾在影棚遇見他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過,齊飛是特意把他們倆都約出來,讓他們一起選一下跑宣傳用的造型衣服和妝容麽。
江倚月掃了眼四周,“齊飛老師來了麽?”
葉星瀾:“他待會兒就過來。”
江倚月點頭,拿毛巾随意地抹了把頰側的汗,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讓助理和齊哥一起去買了,四人份,包括你的。”
江倚月唇角輕抿。
葉星瀾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忙解釋道,“我已經給我助理轉了賬,他也收了。”
江倚月扯了下唇,聲音清甜,“謝謝葉老師,下次我請你吃飯。”
“你真的不用跟我那麽客氣。”葉星瀾眸底依然帶笑。
江倚月沒說什麽,帶着他離開散打臺,來到休息間。
兩人面對面坐下。
她率先開口,“齊飛老師說找我定一下妝造。”
葉星瀾聲線清明,“對,齊哥跟我也是這麽說的。”
江倚月點頭,表示理解。
葉星瀾的話也剛好與她的猜想吻合。
他們是劇中的男女主角,跑宣傳的時候,妝容造型包括說話什麽的,全都要配合到位。
如果倆人配合不好,觀衆再看劇的時候,可能會覺得出戲。
這樣一起定妝造,也的确是比較省時省事。
只是,如果她事先知道葉老師也來的話,就不會與齊飛約在散打館,而是與他們約在公司或是其他安靜的地方了。
兩人幹坐了大概五六分鐘,休息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葉星瀾先一步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齊哥來了。”
江倚月也站起來,“嗯,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休息室。
立在那裏的颀長身形聽見動靜,轉過身。
江倚月與他視線相接。
他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那身西裝仍是宴會上穿的,顏色則是深不見底的黑。
裁剪得當的高定西裝襯得滿目清冷的他更加矜貴,與穿着一身不超過一千元運動裝的她,形成了強烈對比。
江倚月手指捏緊衣角,忽然想起她與霍辭初見的場景。
未等她陷入回憶,便聽到葉星瀾說:“霍先生,您這次也是來接江老師的嗎?”
霍辭淡笑了下,眼尾卻是說不出的薄涼意味,“不行?”
江倚月手指微微收緊,心髒驀然一跳。
霍辭這兩個字,葉星瀾可能聽不懂,但她卻是懂的。
冷淡、不耐、疏離、甚至厭煩。
葉星瀾側眸看了眼江倚月,道:“那您恐怕要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