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貳*

首先得知水行淵被趕往下游姑蘇藍氏地界的不是命令手下除去水行淵的溫旭,而是溫小公子溫頌。

他早知水行淵極難去除,卻見溫旭手下等人不過兩個時辰便返回岐山,就知事情有假。

溫頌做事不喜拖泥帶水,直接找個時機把那夥人綁到見不到人的地方,佩劍嘹歌往随便一個人脖子上那麽一架,就什麽細節都知道了。

一想到水行淵會害不少無辜百姓丢了性命,溫頌二話不說溜進了溫若寒的藏庫,拿了能祛除水行淵的寶物“純炎”的火種就走。

那時候的溫頌天賦異禀,是千年不遇的奇才,與他的兩個哥哥可謂是雲泥之別。因此,溫若寒對于溫頌此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由于岐山和姑蘇一個在上游一個在下游,溫頌此去廢了些時日,正好撞見了正與水行淵相鬥的藍曦臣一等人。

嘹歌出鞘,劍鳴蕭蕭,純炎火種擦過劍刃,剎那間世上最純粹火焰在劍刃上印上火焰的留影。亮紅的仙劍直直刺入水底,在水行淵形成漩渦的底端斬成兩段。随後大火竄出水面,迅速以嘹歌為中心鋪開,水行淵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待嘹歌歸鞘,衆人得救後擡首望去,白衣少年左手執劍而立,墨發飄揚于火焰之中,眉眼如畫笑容淡雅,當真舉世無雙。

可火焰散去,便見那少年白衣之上的太陽家紋,衆人除藍曦臣外或多或少面露不悅之色。

見狀,溫頌本不願多留,誰知藍家不知哪個門生突然出聲,說:“喲,這不是溫家的人嗎?怎麽,把水行淵趕到姑蘇地界害了好幾個百姓後又來裝好人了?”

溫頌聞言頓了頓,拱手道:“兄長辦事不力,頌才前來補救。”

那門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誰,只心道他好欺負,還想再出言諷刺,卻見藍曦臣不贊同地望了他一眼,方才止住。

“藍渙不才,未能及時認出溫小公子。”藍曦臣輕輕一笑,足尖微點水面,一瞬到了溫頌面前。

“門生莽撞了,還望溫小公子諒解。”

溫頌發誓,藍曦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沒有絲毫愧疚之色,反而有調侃之意。

溫頌失笑,他擺擺手說:“曦臣兄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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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藍曦臣說話從來都是不緊不慢,侃侃而談,如今卻難得猶豫,“溫小公子別來無恙?”

溫頌一愣,這話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藍曦臣不過是客套兩句罷了。他和藍曦臣不熟,所以他很想回藍曦臣一句“何出此言”。

話音剛落,藍曦臣也覺不妥。心細如發的他看溫頌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疑惑他何出此言。

藍曦臣垂眸,手指搭上玉簫裂冰:“溫小公子怕是忘記了,可渙莫不敢忘。”

“數月前夜獵之時,溫小公子因見我等能進行夜獵之地的範圍太小,怕我等無法完成溫宗主發派下的任務,便允許我等進入公子管轄之地夜獵。”藍曦臣不自覺地看向溫頌的右肩,他知道那層衣物之下有一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在那之後,我等雖免去責罰,溫小公子卻被溫晁告發,後銷聲匿跡長達三個月之久。”

莫說三個多月的今日,他見溫頌出劍收劍的動作僵硬且別扭,拿劍用的也是左手。想必是傷了筋骨,還有留下後遺症的可能。

那麽三個月前,溫頌到底傷得多重?

藍曦臣可以篤定地說,除了他其他人連關心都不會關心一下。

原因和衆人見到溫頌的太陽紋外袍便不給好臉色,甚至有門生出口唾罵是一樣的。

就算溫頌救了他們又如何,他還是讨厭的溫氏之子。

藍曦臣聲音不大,但在場的皆是仙門修士,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啊,原來上次的是他啊。”

“是溫頌溫辭言嗎?《頌辭言》說的那個溫辭言?”

“就是他。沒想到溫氏也不全是壞胚子。”

“噓——你小聲點,溫頌修為高聽得見!”

“噗,溫小公子人氣很高呢。”藍曦臣笑笑,他走近兩步,湊近溫頌,目光落在嘹歌上。“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溫小公子方才用來祛除水行淵之物乃是純炎的火種。純炎火種産自岐山,也只有溫宗主有少許,可以燒盡任何邪祟。”

溫頌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點頭:“确實如此。”

“可會被罰?”

“什麽?”

藍曦臣嘆息,溫頌越是這樣不在意,他越是愧疚。

“夜獵一事已害公子受罰,這一次請公子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溫宗主,我也好代公子受過。”

這藍渙這麽不想欠我人情嗎?

溫頌不免想。

他說:“曦臣兄客氣了,此次水行淵一事本就是兄長處理不當,頌自不會受責罰。”

“如此就好。”藍曦臣松了口氣,白玉笛橫于胸前,“藍渙在此謝過溫公子相助之恩。”

溫頌笑,“那麽曦臣兄,告辭了。”

雖然仙家衆人明面上皆道他溫頌與溫氏其他修士大相徑庭,但溫頌心裏明白只要他是溫家人一天,不肯附庸溫氏的玄門都不會真正覺得他哪裏好,甚至會認為他和其他溫家修士不過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罷了。

直白的說,就是“假惺惺”這三個字。

溫頌不是不生氣,他只是過于早慧。

他從小就學會了在心中準備一個籠子,裏面關着真正的自己,保留那份純粹。做到看破不說破,讓整個修真界都認為溫氏的奇才天賦了得可惜心智如稚子一般。

他沒奢望過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如何如何,那些他救下的修士對他的感謝也不過一瞬。

因為溫氏留給他們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靠他溫頌一人無法挽回。

所以在藍曦臣真的因為他受責罰而愧疚,甚至說出代他受罰一番話時,溫頌承認,他的心跳得過于快速了。

“藍公子真是清煦溫雅,款款溫柔啊。”

溫頌聲音輕和,如流水般潺潺淌過,溫柔至極,似拂面清風。

藍曦臣微愕,他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溫頌。少年白衣飄飄,見他望來歪了歪頭,姿态優雅又不失潇灑,還有幾分可愛。

溫頌不知道,他就這樣,在不經意間撥動了藍曦臣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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