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扶相伴渡難關

第二天,蘇家的族人開了祠堂,衆人都按次序坐好,開始讨論蘇老堂主所遺留下來的後事。

唐軒不是蘇家人也沒法跟去陪着,于是只得在屋子裏幹等,等的滿心焦慮。

直到夕陽西沉,才見蘇玉拖着步子進了屋。

“怎麽樣了?”唐軒起身迎上去。

“……滇南分舵。”蘇玉小聲道。

“滇南?”唐軒皺眉,威武堂下所有分舵裏,只有滇南這個是形同虛設,莫說沒有實權,就連下屬的商號也沒幾個,怕是連養活自己的都難。

蘇玉是蘇老堂主的獨子,就算是資質平庸不足以擔當大任,也斷然輪不到被派往滇南,這明擺着是欺負。

“你答應了?”唐軒遞給他一杯熱茶,小心翼翼道。

“不答應又能如何?”蘇玉苦笑,“現在整個蘇家,都已經把他們當成了主子,我能調動的,大概不會超過十個人。”

聽他語氣有些哀涼,唐軒試探道:“要不要我幫你?”

“不要。”蘇玉搖頭,“總不能一直靠別人。”

“你當我是別人?”唐軒心裏有點發堵。

“不是的,我知道你對我好。”蘇玉擡頭看着唐軒,眼裏滿是認真,“可是我想試試自己究竟能幹什麽事。”

“那你現在要怎麽辦?”唐軒有些擔心。

“我三天後就起程去滇南。”蘇玉放下手裏溫熱的茶水,“最多三年,我會把爹爹的東西搶回來。”

滇南啊,出了蜀道,再走上三四個月,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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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這麽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見大熊幾次。

唐軒正在愣神,突然覺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小軒。”蘇玉不敢看唐軒的眼睛,“你,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昨夜抱他在懷裏的感覺那麽好,溫暖的一輩子也不舍得放開。

唐軒還沒答應,就覺得自己被擁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大熊膽子越來越大了!唐小六咬牙切齒,想着要不要踹他兩腳,可是臉卻不争氣的通紅,于是只得把腦袋死死埋在他懷裏,生怕被那人看到自己的窘相。

“小軒。”蘇玉叫他的名字,“我喜歡你吶。”

“小時候我爹帶我去你家赴宴,你還那麽小,卻已經有那麽好的武功,燈節上大家對對子,那些進士秀才都輸給你,那時候你穿着紫色的紗衣,被那麽多保镖丫鬟前呼後擁的護着圍着,別人想看你一眼都難。”

那時候的自己,只是個資質愚鈍的小胖子,武功不好,詩文不好,長相不好,家世也一般,于是只能躲在角落裏偷偷看,眼裏滿是羨慕。

長大後,羨慕就變成了愛慕。

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可是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看他,忍不住想他,忍不住想對他笑,忍不住想對他好。

小軒,我喜歡你吶。

這句話在心裏說了不知道多少次,這次終于有機會說出口,已經很滿足。

其實還有好多話留在肚子裏,想說小軒你等我好不好,想說小軒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想說小軒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這麽多?

滇南啊,那麽遠,自己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出息,又怎敢奢求其他?

唐軒被蘇玉攬在懷裏,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應該拒絕的吧,可是為什麽,就是說不出口?

是因為同情吧?是因為可憐吧?唐軒還在一個勁的胡思亂想,就覺得脖子上有溫熱的液體落下來。

哭什麽啊!唐軒更亂了,我被你抱被你告白,我我我我我還沒哭呢!

用力推開蘇玉,唐軒轉身就往門外跑。

一路回到客棧,把自己捂進被子裏,耳邊還是蘇玉低沉的聲音,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我知道你喜歡我!”唐軒盤着腿揉枕頭,可是,可是你說出來幹什麽?

不說出來,我們都可以裝糊塗,一樣的打打鬧鬧,一樣的親密無間,自欺欺人的說是好朋友。

可是現在窗戶紙被捅破,自己便只有給他一個回應。

喜歡還是不喜歡?

若是不喜歡,那他跟方栩說話,自己為什麽會生氣;他不吃不喝,自己為什麽會擔心;他好好的睡他的覺,自己為什麽會賴在他肚子上不肯走?

他趁着半夜偷偷摸自己抱自己,自己都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麽沒把他踹下床?

那,那就是喜歡了?

可是,自己喜歡他什麽?

那麽笨,那麽傻,還那麽胖!

唐軒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所以此後的三天裏,唐軒都躲在客棧沒出門,第四天早上站在窗戶前往外看,一隊人馬正打窗前走過,蘇玉騎着馬走在最前面。

大熊東張西望的,是在找自己麽?

蘇玉帶着人馬走了五六天,越走越是心事重重。

自己大概真的把小軒惹生氣了。

終是因為自己太貪心啊。

原本他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現在他都能讓自己抱了,怎麽自己還是不知足呢?

正在呆愣間,卻覺得身下猛地一颠,還沒反應過來就摔到了地上。

自己的随從此時化為煞神,一個個拿着刀沖自己獰笑。

刀鋒折出的寒光,晃得整個人神思恍惚。

他們還是不放心麽,也是,只有死人才會安安分分。

“少堂主,得罪了,我們也是奉命辦事。”

眼看着那道寒光朝自己逼近,蘇玉本能的拔劍反抗。

不能死啊,就這麽死了,自己還有什麽臉去見爹爹?

倉皇間,蘇玉全身都受了傷,可是還是拼了命的周旋。

再多的力氣也有用盡的時候,眼看着那道刀鋒就要貼近自己的脖頸,卻又突然被人挑開。

再一看,唐軒正拿着劍,神色清冷的擋在自己前面。

那幾個随從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身上奇寒無比,随後便倒在了地上。

唐門的毒藥獨步天下,唐軒卻嫌下三濫,從來就未曾用過,只有這次是例外。

一言不發的扶着蘇玉坐到樹下,從包袱裏拿了件幹淨的裏衣,蘸着藥粉替他處理傷口。

“好了,你還能走路麽?”唐軒問他。

蘇玉點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

到了城中的客棧,蘇玉要了兩間上房,自己進了其中一間,早早就歇下了。

唐軒嘆氣,一個人在隔壁發呆。

半夜時分,唐軒推了隔壁的門進去,果然就見蘇玉還站在窗邊,臉上無喜也無悲。

“蘇玉。”唐軒看的心驚,于是輕輕叫他的名字。

蘇玉淡淡的“嗯”了一聲,再也不多說一句話。

“沒事的。”唐軒握住他的手,“別太在意。”

“小軒。”蘇玉伸手,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裏,似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自己原來真的這麽沒用,連自保都不能啊,又談何奪回父業?

心裏真的很疼,疼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的,沒事。”唐軒第一次伸手回抱住他。

清清的月輝灑進窗棂,照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蘇玉。”唐軒擡頭問他,“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既然他的族人鐵了心要下死手,那滇南那頭,是萬萬也去不得了。

“我在東南還有個舅舅——”

“我在西南有個小镖局。”唐軒打斷他,“是我三哥之前送我的,你,你願意去麽?”

“你的镖局?”蘇玉詫異,“我去?”

“又不是白給你。”唐軒心虛的躲開他的目光,“你要幫我把他做大,要不然,就賠銀子給我!”

半晌蘇玉也沒答話,唐軒忍不住擡頭,就見蘇玉正看着自己。

“你看我幹什麽!”唐軒被看的臉紅,推開他就往門外走,“不要算了!”

“小軒!”蘇玉從身後抱住他,“我要,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唐軒忍不住揚了嘴角,可惜身後的人沒看到。

大熊的肚子受傷了,于是這一夜,唐軒沒有了大枕頭,可是蜷在他的臂彎下,睡的也是一樣的酣甜。

第二天,兩人便啓程去了西南。

沿途到處都是有關于程沐風的傳聞,說他喝了血,成了魔。

吃飯的時候,鄰桌還有人在海侃,內容離譜的荒唐,唐軒聽的好笑,擡頭卻見蘇玉滿臉的不高興。

睡覺的時候,蘇玉看着唐軒欲言又止。

唐軒好笑的看着他,“想跟我說程沐風不是壞人?”

“那些傳言,我不信。”蘇玉滿臉認真。

“我管他是不是壞人。”唐軒摸摸蘇玉肚子上的傷痕,“和我又沒關系。”

“可是——”

“不許再想他!”唐軒很兇巴巴的按了一下他的傷口。

“啊!”蘇玉慘叫。

哼!

唐軒轉身對着牆,睡覺。

半晌,覺得大熊正一點一點蹭過來,然後慢慢把自己抱進懷裏。

屋子裏,是誰亂了心跳。

月光下,又是誰揚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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