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東海荒島隐巨浪
以後的幾天裏,夏如淵每天都會按時給程沐風送來解藥,看着他服下方才離開。
五天後,一行人扮作商隊,一路往東而去。
路上自是不斷有官府的人前來檢查,但馬車中的程沐風早已易了容,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什麽時候能休息?”程沐風打呵欠,懶洋洋的往窗外看。
“這才中午。”夏如淵滿臉詫異,“程少俠累了?”
“馬車裏太熱了!”程沐風不耐煩的揮揮手,“把暖爐扔出去兩個!”
“好。”夏如淵點頭,吩咐下人撤了暖爐。
誰知暖爐撤走後,程沐風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愈發的焦躁了幾分,先是撕開了自己的領口扇風,接着又出去騎了陣子馬,最後終于鬧騰累了,才一臉萎靡的蜷縮在馬車內睡着。
夏如淵看在眼裏,眼裏閃過一絲陰笑。
直到一行人到了出海口,程沐風才在一次毒瘾發作後覺察出了不對,惡狠狠的抓住夏如淵的領口問他讨說法。
“程少俠勿需擔心。”夏如淵輕而易舉的拿開程沐風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到了我的地方,我自然會給程少俠你想要的東西。”
“你給我吃了什麽?”程沐風雙目血紅。
“屍蟊粉而已。”夏如淵拍拍他的肩頭,“這也是上頭的命令。”
“把我拖垮了,你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程沐風咬牙切齒的提醒。
“所以我讓程少俠盡管放心。”夏如淵滿意的看着眼前這頭發怒的獅子,“只要程少俠這一路上乖乖的,我們最多三天就能到,那時候,這玩意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從這裏到莽國,最少也要十天。”程沐風雙目失神,卻還是強撐着怒視夏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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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們要去莽國了?”夏如淵笑的意味深長,示意手下扶了程沐風上船。
碧海青天之下,一艘大船展開白帆,緩緩駛向深海。
船上沒有貨物,有的只是醜陋的陰謀,還有無盡的貪欲。
在海上行駛了三天後,大船在一個小港口停了下來。
“這是什麽地方?”程沐風皺着眉打量着這個荒草叢生的小島。
“程少俠請。”夏如淵笑而不語,只是帶着程沐風往前走。
穿過一片小樹林,前頭竟然出現了一座精巧的宅院。
進了前廳,屋裏有一個綠衣男子,正背着手站在窗前,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有回頭。
“主子,人來了。”夏如淵恭敬說完後便退了出去。
“哦?”綠衣人轉身,眼裏滿是笑意,“程少俠。”
“閣下是?”程沐風疑惑。
“在下姓俞名如。”綠衣人抱拳,“若是程兄不嫌棄,叫我小如就好。”
“小如?”程沐風在心裏惡寒,這人看上去最年輕也得三十了吧?比自己大十多歲,還小如?于是抱拳敷衍,“連莽國的王爺都要叫你主子,我怎麽敢直呼閣下名諱。”
“我說叫得便是叫得。”俞如上前執了程沐風的手,眼裏別有深意,“我可是誠心想要與程少俠相交。”
“多謝擡愛。”程沐風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回來,“我還不知道,閣下不遠千裏把我弄來這裏,到底所為何事。”
“這個,過幾日再談。”俞如擡腳出了門,“程兄這邊請,我們去看你的卧房。”
晚上吃飯的時候,程沐風推脫身體不舒服,連門都沒有出。
片刻之後,果然就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雖說刻意用了內力想掩飾,但對程沐風而言,卻依舊是聽得一清二楚。
等俞如推開房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程沐風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眼神渙散。
“程兄,你沒事吧?”俞如一臉詫異的坐在他床邊。
娘的,果然和那個姓夏的是一窩,連假惺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程沐風一邊在心裏罵娘,一邊虛弱的抓住他的衣袖,“藥……藥給我。”
“什麽藥?”俞如睜大了眼睛。
程沐風眼裏滿是紅絲,狂躁的就想往牆上撞。
“程兄!”俞如眼明手快的拽住程沐風,展開雙臂把他抱在自己懷裏。
“藥……”程沐風看上去虛弱的連睜眼的力氣都已經沒有。
俞如嘴邊揚起一抹陰笑,從袖子裏掏出一丸藥塞進了程沐風嘴裏。
程沐風得了藥,很快就平靜下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俞如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随後便出了門。
程沐風躺在床上大喘氣,這可比殺人比武累多了。
以後的每一日,俞如都會在程沐風毒瘾發作時送上解藥,讓他飽受噬心之苦卻又不至于自殘,不早也不晚。
五天後,程沐風終于忍不住,主動黑着臉去找俞如。
“原本是想着要程少俠多休息幾天,不過既然程少俠着急,我也就不再繞圈子了。”俞如揚揚嘴角,“在下是想請程少俠助我,滅了莽國。”
“滅莽國?”程沐風挑眉,“我原本以為你是想要我助你宰了花千琅,沒想到竟是這等小事。”
“姓花的是遲早要滅的。”俞如眼裏閃過精光,“但在這之前,我要先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随便你。”程沐風喝茶,“你計劃,我幫你幹事,只要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這點程少俠放心。”俞如點頭,眼角眉梢都帶了一點邪魅,“我保證能得到的,會比你想要的更多。”
程沐風聞言嗤笑,不置可否。
俞如臉上卻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眼裏有野心,有貪欲,卻又似乎帶了些……羞怯。
與他坐了小船一起前行了一陣子,轉彎便是一個避風港。
若非是親眼看到,程沐風斷然也不會想到,在這個小小的島嶼附近,竟然能隐藏這麽一批浩大的水軍。
整整齊齊的戰船,統一降下的白帆,一看就知道有不少人。
“怎麽樣?”俞如很滿意他眼裏的驚訝。
“俞公子果然非凡人所能及。”程沐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稱贊,別的不會,這些話可是從小聽到大——每次辰堡主犯了錯,都會蹲在師父跟前說個沒完,自己都會背了!
聽到他那聲俞公子,俞如稍稍有些不悅,這些天不管怎樣,程沐風都不肯叫自己的名字。
“聽聞程兄在南海訓練了三年的水軍,那我可就把這批人交給程兄了。”俞如遞給他一塊令牌,“憑這個,就沒人敢忤逆程兄的意思。”
程沐風不動聲色的伸手想接過來,卻被俞如一把握住右手,指尖來回輕輕摩挲。
對上他有些暧昧的目光,程沐風強忍着才沒有把手縮回來,由着他摸來又摸去。
狂躁啊!
老子這下虧大了!
之前說的好好只要打架,怎麽現在看來還要出賣色相!
回去要好好問師父要補償!
晚上吃飯,俞如穿了身雪白的衫子,手指上帶着通透的琉珠,在燈火下泛着五色光華。
“程兄,我敬你。”暖玉的酒杯,上好的佳釀,被玉蔥似的手指端着湊在程沐風嘴邊。
躲不過,程沐風只得仰頭喝下那杯酒。
俞如眼裏含了笑,收了酒杯湊在自己唇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
這人怎麽這麽淫蕩!程沐風心裏差點抓狂,臉上還得裝平靜。
于是更加想小孩,不會故意做作,連親吻都會青澀的忘掉呼吸,卻總是能在舉手擡眼之間,勾起自己最熱切的欲望。
這樣才是愛啊……
傻笑。
俞如見狀很不滿,自己如此明顯的示好,可他,這是什麽反應?!
另一邊的星幕城,方栩正趴在書房寫東西。
“寫什麽呢?”周梓路過書房很好奇,探進來半個腦袋問他。
“呀!”方栩七手八腳的撲在案幾上,“不許看,出去!”
“不許看我就不看,你說一聲我又不會跟你搶,你趴在硯臺上幹什麽!”周梓哭笑不得。
方栩臉紅,等爹爹走後找了塊布,蹭蹭自己肚子上的大墨印子。
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那張紙吹幹墨跡,疊好後揣回自己房間,打開櫃子小心的和其他紙放在一起,最後壓上一個糖罐子。
和沐風分開快三個月了。
小孩嘆氣。
雖然爹爹不讓自己出門,可是府裏的丫頭下人,閑的沒事總會湊在一起叽叽喳喳,有意無意,總會有一兩句話随着風傳到自己耳朵裏。
原來沐風被貼了皇榜,當朝天子懸賞黃金萬兩緝拿他。
全江湖都在找他,可是他像是遁了地,誰也找不到。
于是心情就很差,連裝也裝不出笑臉。
後來從盛京傳來了書信,明黃的信封上寫着自己的名字,朱紅的火漆封口,上頭還蓋着龍印。
疑惑的打開信封,裏頭是當今天子龍飛鳳舞的字跡。
皇上說先跟自己借沐風用一下,等事情解決之後,就賜婚給自己和他。
“不借行不行?”小孩扁了嘴,伸手戳信封。
沒人回答,可是自己也知道,不行。
那就借吧。
借的不甘又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