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随從們的目光中,名雪非常穩重而淡然地掀開了帝辇前那層層厚厚的簾帳,随後加厚了帝辇周圍的防竊聽結界,一步踏入——
“大哥!!我實在受不了了!!”抓狂,那個方才巾帼不讓須的名雪現在只差雙手抓頭,“那個辰逸當真心理變态啊啊啊!!”
“……”沉霜。
“……”白蓮。
兩人啞然無聲地看着在帳裏走來走去的抓狂女人。
“你知道麽!他居然追來了!他來了!”名雪慘烈地自顧自哀嚎,一邊念叨一邊在寬大如房間的帝辇中走來走去。
沉霜原本一手放在白蓮身前,無意間遮擋了她的臉,加上她嬌小的身子縮在案後,導致根本沒注意看的名雪未發現白蓮的存在。
“那個,霜君,她在幹什麽?”在寬大的袖子下露出一張小臉的白蓮,小聲地問着沉霜。
哀嚎驀地停止,一道冰冷的視線掃來,抓狂女子恢複了帳外時的奪人氣勢。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兒?”眼,危險地眯起,“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白蓮下意識‘啊’了一聲,往沉霜懷裏縮,想了想,好像還不太夠,又伸出小手抓過沉霜的衣袖擋着自己的臉。
沉霜低笑兩聲,樂得當保護小美人的英雄。
“她是盛蓮神女,小雪,這段日子你不在,沒見過她。”
在名雪看來,自家大哥一向是異性絕緣體,眼裏只有修行,行軍,策略,典型的‘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在他眼裏男女的區別只在于一個會生一個不會生,而對于對他示愛的異性——甚至同性,也不會有太多的遐想,而是非常煞風景地估量那個人的喜歡能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價值。
而如今這樣一個嚴謹的男人卻和一個漂亮妹子姿勢暧昧,并且理所當然地笑得像個傻瓜……
“哦?”名雪摸着下巴,目光上下打量着兩人,暧昧地笑笑,問,“能叫嫂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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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霜還未開口,白蓮卻搶先回答,并且義正詞嚴,表情比平日裏的沉霜還嚴肅:“當然不行!”
“嗯?”難道竟是落花無意流水多情?
沉霜的表情也微愕然。
“霜君是人家弟弟呢!”
沉霜的臉色當下一黑:“你胡說什麽?”人家弟弟?哪個人家?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哪裏像他姐姐了。
名雪在一邊看得有趣,覺得這上古時期最負兇名的神女,竟像一弱智孩童般好逗,便上前彎下腰,饒有趣味地盯着白蓮。
眼眸果真如孩童一般幹淨又單純,難道竟是睡傻了?還是真的因為沉睡多年失去了記憶,以至于像剛入世時一般天真?裝的話......是不可能裝得那麽自然的吧?
“如果只是弟弟的話,是不可以睡在‘霜君’懷裏的喲,”名雪加重了‘霜君’兩字,如願看到自家大哥眼角一抽,繼續道,“做‘霜君’的姐妹可是很辛苦的,每天要跟很多刺客打架,時不時還要和很多人打仗,我看你細皮嫩肉的,很不禁打吧?”名雪可不是什麽謹慎的人,生性好動得和嚴肅的摩羅月形成鮮明的對比。
白蓮乖乖地點頭,承認自己确實不禁打。
“所以你做‘霜君’他媳婦吧,‘霜君’會很疼你的喲,”名雪深入誘拐,那推銷自家大哥的表情跟自己試用過似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吵架他先下跪認錯要月亮絕不給月餅要猴子絕不給猩猩,更重要的是專一又持久喲。”
白蓮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名雪,又擡頭看看轉過臉去不知表情的沉霜,低頭思索了會,認真的說:“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好像在騙小孩?”
“呃?”名雪噎了一下。
“我好像忘記了些什麽,”白蓮趴在沉霜腿上,繼續苦苦思索,“我似乎……不該在這兒呀……”為什麽她只能擇成為沉霜的誰?為什麽她會下意識抓着他不放?他們必須在一起麽?可是,可是……以前的她,對,以前的她是怎樣的了?為什麽她會記不起來?為什麽她會是半神領袖?
沉霜眯了眯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問名雪:“離王城還多遠距離。”
“不到半個時辰。”
“先到j□j神殿。”
這些日子以來,白蓮開始不那麽天真了,眼眸中漸漸多了一些些自主,經常在思考,很少理會旁人,傲慢矜持得像個讨人厭的貴族,唯獨依賴沉霜,就愛黏他。
但如今,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比如說會去思考,為什麽她非得留在沉霜身邊。
沉霜微微抱緊了懷裏的白蓮,心中卻無法像表面那樣淡定。
如今他已不能考慮太多,若是在成婚之前白蓮就真正覺醒,那樂子可就大了。
半個時辰後,帝辇終于在j□j神像前停了下來,知道沉霜想幹什麽的名雪無比迅速的拖來了婚禮主持人——神殿裏的老司儀,也是王城裏最德高望重的司儀。
廟宇內,站在神像前的神臺上,老司儀肅着一張老臉,念着手中的婚禮祝詞。
沉霜攢緊白蓮的小手,站在老司儀面前,他的身高相當可觀,老司儀只到他的肩膀,只有白蓮還一臉無知地在左看右看,看此次随行的魔界高層排成兩列,表情怪異地站在神臺下。
“……在此,魔帝陛下與白蓮小姐,将要在j□j神面前立下誓言,結為連理”
白蓮聽到這裏,感到有些遲疑。
“可是,可是人家是霜君的姐姐呀。”她啃着自己幹淨的手指,一邊猶豫地瞅着沉霜。
“我存在的年歲比你長!”沉霜咬牙切齒。她也不照照銅鏡,她是哪裏像他姐姐了?
“噢,那霜君是人家的哥哥。”
“父神也是母神的哥哥。”
白蓮然後又開始糾結之前的問題:“可是,人家還小啊,結婚的話,萬一有了小家夥怎麽辦?我可不會養。”
若不是臺下兩排雪亮的眼睛,沉霜真想扶一扶自己開始疼起來的額頭——是說她一個活了幾千歲的古人還裝嫩是想要鬧哪樣啊?
“這種事讓我操心就行了。”
“那~好吧。”白蓮見沉霜面色不善,有些怯怯的答應了。
老司儀幾欲熱淚盈眶,主持過那麽多次婚禮,頭一次遇到這種臨時才被男方說服答應下嫁的新娘,而這個新娘居然還即将是一界君王的王後;唉,世道變了,連婚姻大事也那麽兒戲了......
在男方的瞪視下,原本正在心裏感嘆的老司儀連忙肅起臉,還沒等他繼續——
“慢着。”一道陰柔的男音傳了進來。
沉霜将白蓮輕輕推到自己身後,臉色陰沉地看向神殿門口。
妖界帝王之子,辰逸,妖帝的第十個兒子中唯一一個不通法術或武學的人。
潔淨的絲絨紅毯鋪路,鮮美的鮮花花瓣被撒向半空,悅耳的曲子飄進神殿中,兩排精英侍衛行于左右,正中間,一名貴族裝束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地慢步走進。
“好久不見了,沉霜陛下。”辰逸道,頓了頓,又說,“怎麽,新娘子是見不得人麽?”
沉霜還未出聲,白蓮便從他身後探出頭來,不高興地反駁:“你才見不得人!騷包男!”她是絕不會承認她嫉妒他華麗出場的!
“……”辰逸微微眯了眯眼,一瞬間的窒息,“盛蓮神女……果真絕色。”
“歡迎參加本王的婚禮,辰逸王子。”雖然說着客套的話,臉上卻沒客套的笑容,依然冷漠如霜。
素聞妖帝第十子辰逸以收集美麗的女子與事物為樂趣,沉霜倒不是怕他來搶,只是不喜歡他那種意淫的眼神,當然人家辰逸可能只是純潔地欣賞。
“哦,我只是來找我的小雪兒。”辰逸四處望了下,沒發現名雪的身影,“你将她藏起來了?”
“如若你想與名雪結親,那麽請你的父親來與我提。”沉霜語氣依舊冷硬。
若不是不想讓這朵小蓮花見着他暴力的一面,這厮哪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說話,早埋在他後花園裏當花肥了。
“我與名雪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在妖界之外,閣下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沉霜冷下語氣,“月将軍。”
“在。”摩羅月出列。
“請辰逸王子入列觀禮。”
“是。”
王子的近侍們正要有所動作,摩羅月卻輕輕打了個響指,一群如鬼魅般的人影迅速出現,一人一個,站在近侍們的身邊,瞬間制住,并沒有什麽動作,就仿佛真要請他們入列一般。
辰逸咬牙道:“沉霜!今日你這般無禮待我,改日我必要你悔不當初!”
“王子殿下,請吧。”摩羅月皮笑肉不笑。
辰逸憤憤入列。
沉霜心中微微冷笑。
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沉霜低頭,白蓮眼巴巴地望着他:“霜君我也要撒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