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依稀回到舊時光
我站在窗邊屋檐下
看你批閱奏章的側臉寧靜了月光
你曾笑說我染盡繁華
卻笑靥安詳
卻不知是因你伴在身旁
那一年三月花開滿城
細雨斜陽
午夜夢回回到了血雨腥風
修羅戰場
破碎的希望搖曳着
被千年的風刮得蒼涼
我的王
無邊忘川河中
你可看到了我為你燃起的長明燈?
茫茫六界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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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聽見了我日夜不歇的呼喚?
<八百年後現代人間界>
淅瀝瀝……
下雨了
天空灰蒙蒙的,映得世界似乎也是灰色的,時間就像停留在這一刻,只除了那雨還在一直下,一直下……
‘叩—叩—叩’
細跟高跟涼鞋輕輕敲擊着濕濕的青石板路,那清晰的,低沉的聲音,在萬籁寂靜的巷子裏響起,仿佛來自亘古的回響。
透明精巧的雨傘下,是一名身着白色套裝的女子。
‘這裏是,哪裏?’
晨霜微微張開雙眼,意識漸漸恢複過來,只聽到有一道輕柔若羽的女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醒醒。”她說,“不要在這兒睡了,下雨呢,會生病的。”
晨霜下意識将視線移到聲音的主人身上。
是一名穿着白色黑邊套裝的女子。
晨霜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地爬起來,坐在地上,與蹲在他身邊的女子對視。
女子撐着一把透明的傘,為他擋去一部分雨水,她的微笑如同透明傘上沾着的雨滴一般晶瑩,在這灰黑的四周顯得明亮。
女子伸出手,這忽如其來的舉動令晨霜不解,因為她在觸摸他的臉龐,目光溫潤而眷戀,如水一般的情人的眼,那眼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情。
晨霜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是被女人這樣大膽地對待還是頭一回。
“......小姐?”
女子像是才回過神一般,收回手。
“拿着。”她從手中的包包找出一盒餅幹,塞到晨霜懷裏,并将透明雨傘遞給他,“你到地鐵站去吧,不要在這兒淋雨了。”
“地鐵站?”晨霜呆呆地重複着。
地鐵站是什麽?他記得,剛才自己似乎在與敵方對峙,然後與他同歸于盡……晨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铠甲沒有了,只有一件綿質貼身上衣和一條藍秋褲,長發淩亂着,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嗯,去吧,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記住這兒,如果有需要,回來,我會幫助你。”
女子依然微笑着,見晨霜站起身,也随着站起身來。晨霜聽着女子怪異的話,微微皺眉,也沒說什麽,将傘還給了她。
他是男人,不需要女人淋着雨給自己方便。至于餅幹……好吧,他是真的餓了,戰鬥了一整天。
“謝謝。”他說。然後離開,他需要找的答案太多了。
晨霜轉身離開,沒有聽到身後女子的低喃。
“塵歸塵,土歸土,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雨漸漸小了。
晨霜下意識停下了腳步,轉回頭去看那名奇怪的女子。
她依然站在原地,撐着透明的傘站在細雨中,目光柔情似水,靜靜地看着他,仿佛自亘古時便存在于天地,仿佛,不曾離去。
晨霜心中湧起一陣異樣。
他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嘴裏卻犯嘀咕。
“穿那麽短的裙子不冷麽……”
嘶~總之他很冷就是了,得趕快找個地方把衣服烤幹才行;話說回來,現在的風氣什麽時候那麽開放了?連女人也可以獨自出門了麽?還穿那麽露……該不會他遇到個‘特殊職業’的吧?
嘀咕歸嘀咕,晨霜的腳步卻沒有慢下來,畢竟在雨中淋了一夜的寒冷不是誰都能忍受的。
<三個月後>
烈日暴曬着這座水泥鋼筋凝成的城市,35攝氏度的高溫讓目光所到之處一片白光。
夏季的溫度永遠是那麽讓人窒息的溫熱。
摩羅望着行人稀少的平坦街道,心中一片茫然。
這裏,是哪兒?
他記得,已是戰死了……正打算睡個好覺呢,忽然眼前一花,就到了這裏,可是這裏,是什麽地方?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僅穿了一條褐色秋褲和貼身棉背心,铠甲呢?
摩羅有點不知所以然,正在這時——
“還睡!!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屬豬嗎?!”女人的聲音從身邊的一家當鋪傳了出來
“吵死了……被子!”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摩羅覺得有些熟悉。
“遮什麽遮,有什麽好遮的?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我看得還少麽?快滾出去把垃圾倒了!”
接着是男人女人下樓的聲音,木制拖鞋的聲音敲擊着木樓梯,發出清晰沉穩的聲音,出奇地有些溫暖的味道。
摩羅微微有些愣神,覺得這種溫馨的氛圍似乎是與自己格格不入的。
他實在無法想象,每天的清早有個女人掀他被子朝他吼‘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我看得還少麽?’摩羅打了個冷顫,覺得光想就可怕。
他一個人過慣了,沒想過要誰陪,就算要找女人陪……也絕不找這樣的。
正想離開,去尋找自己重生的秘密,當鋪的門卻“吱嘎~”一聲打開了,一個高瘦的男人拎着一袋拉圾走了出來,可能是無法适應強烈的日光,男人眯起一雙鳳眼,小聲咕哝了句:“這麽兇,怪不得男人死得早。”
男人腳踏一雙木屐,穿着一條寬大白色的沙灘褲,黑色背心套在他結實精瘦的上身,顯得很有男人味。
木屐,沙灘褲,小黑背心,随便穿在哪個男人身上都不會顯得突兀,即使他是個禿頭腆肚子的猥瑣大叔;但在摩羅看來,這些裝備套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沒錯,他見過這個男人,不熟,但絕對認得。
“晨霜?”摩羅有點眩暈。
那個戰死了有一段日子,集彪悍,俊秀,冷漠于一身的男人,被一個女人掀被子叫起床,告訴他‘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我見得不少了’,然後被轟出門倒垃圾……
這……是個什麽世界?
見到摩羅,晨霜怔了一下,然後随口道:“哦,你也死了?”
“呃,嗯……”摩羅覺得這句話有些怪,但一時之間又說不上怪在哪裏。
“你等會。”說完,晨霜走到巷子外,将袋子裏的垃圾分類丢進了垃圾筒裏,再回到當鋪門口時,摩羅已經恢複了過來。
“發生了什麽事?”他問。
晨霜看了看四周,對摩羅說道:“先進來再說吧。”當鋪裏的擺設很簡單,高高的櫃臺,兩側擺了椅子和小桌子。
櫃臺裏坐了一名溫雅的女子,看上去很年輕,卻有一雙睿智明淨的眼。
一臉清純,一身紅塵。
摩羅忽然想起這八個字,或許就是用來形容這種女子吧?
“你好,需要什麽服務嗎?”女子微笑着望着摩羅,聲音清晰柔和,微帶着些低沉,仿佛,來自亘古的回聲。
“得了,別裝了,”晨霜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自己人,別宰太狠。”說完拎起一邊的菜籃出門了。
“晨霜?”摩羅詫異地轉身,看着晨霜的背影。
“放心好了。”晨霜沒有回頭。
“你對于自己的重生感到疑惑嗎?”女子再次開口了。
“你是誰?“摩羅的戒心并未撤下。
“我是這裏的掌櫃。”女子微笑,重複,“你對自己的重生感到疑惑嗎?我可以為你解答任
何問題。”
“代價是什麽。“摩羅冷靜地看着她。
他總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陷阱裏,而這次不是他掌控陷阱的機關。
忽然的,摩羅想起了晨霜從前的樣子,他那樣冷漠,那樣英勇無所畏懼,并且彪悍地覆滅了整個軍團。
然後摩羅想到這個彪悍的男人剛才提着菜籃出去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幹嘛去了。
望着那名似乎很溫柔的女子,不知為何摩羅覺得自己的未來有點灰暗。
……不過呢,能活着,感覺還挺好的,不是嗎?
這樣想着,摩羅心中霍然開朗,忽然發覺自己不是那麽讨厭外面強烈的日光。
摩羅在過去的二十多年歲月裏,從未想過會有那麽一天,他自己會穿着小白背心,沙灘褲,和一女一男兩個人坐在一塊,吃着一種叫爆米花的休閑食品,看着一臺叫做電視機的東西,而且這一女一男還不是他老婆兒子,也不是他情人私生子,而是一個和他不太熟,丈夫戰死了的寡婦和他的戰友。
來到這兒有一段時間了,他還是有些不能适應,是他的适應能力下降了嗎?
摩羅瞟了一眼一臉自得的兩人,然後他看看晨霜,這個昔日孤傲的男人,此時正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翹着穿了一雙木拖鞋的腳一臉自然地盯着播放着狗血連續劇的電視——摩羅沒有由來地打了個寒戰,心裏忙想自己絕不能被同化!
他這樣想着,伸手去抓了顆花生米抛進嘴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