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高手

“你不用顧忌,有話便說吧。”

他望了望我, “他身上的傷,很象咱們绮鳳閣的高手所至。”

“你是說楚博派未的?”我緩緩地道。

“這華公公來自楚王宮,奉了楚太後之命未取夫人的性命,定是夫人掌握了他們什麽把柄,所以才反複派人前未,一次不成,再做第二次。”顧紹思索着道, “您不覺得,那人那麽高的身手,前所未見,屬下認為,如果是您以前,還有可能和他一較高下,您也知道,楚君侯一直在暗中栽培人和老君侯相抗,說不定……”

葉蕭也點了點頭: “酥油餅子,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跟着,我們去一趟楚國,弄清楚這件事,也未嘗不可。”

我只覺喉中一甜,一股熱流噴湧而出……打開捂着的手,手帕上是鮮紅的血漬,胸口氣血翻湧,腦中也嗡嗡作響,葉蕭顧不上許多,将手掌貼在我的後背,緩緩地替我輸進內力,顧紹則在我勸道: “閣主,您不是說過,悲傷無濟于事麽,咱們就去楚王宮,弄個清楚。”

“好,咱們就去楚王宮。”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峭平靜,如出鞘的刀。

葉蕭和楚博互望一眼,眼底擔憂之色未變,卻不再說什麽,轉身去收拾衣物。

雖有葉蕭替我輸了內力,我卻始終感覺腳麻酸軟,又坐在榻上調息的許久,才平靜下來,等我出得門來,顧紹和葉蕭己在院子裏等着了,臨上馬車,我忽憶起一事,問道: “那個黑釉銀豪碗,還在麽?”

屋子裏發生命案,那對農家夫婦早就躲了,葉蕭聽了我的話,轉過頭去,在屋子裏找了半晌,向我搖了搖頭。

我心底一沉,那只碗……華公公生前對着它時那厭惡的神色,師傅特意地留下了它,它出現在晉王後的茶具裏,到現在它卻失了蹤,仿佛有一根線把一切都竄了起來,可我仔細想去,卻怎麽也想不明白。

楚國王宮和我多年前來過的時侯并沒有多大的改變,只不過楚博從東宮搬到景乾正殿,我們到的時侯,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粉色絢麗的花朵将冰冷的殿角屋宇染上了幾分柔意,和以往慣常的一樣,我們換上了宮女公公的衣服,景乾宮內的銀鶴燈散着柔柔的光,光影投下,楚博坐在書桌之前,錦袍金帶,冠式紗帽,手持朱筆,卻不落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的身邊,一向是有許多人保護的,可每到這個時辰,他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我們未了楚宮查探許久,才掌握了這個規律,認定他自峙武藝高強,才這麽放心大膽。

葉蕭的說法不同,他說楚博一輩子都被人看得死死的,自己做了君王,再怎麽樣也要有個能喘氣的時間,也給旁的那些想要暗殺他的,對他不滿的人一個機會,也讓他自己試試身手,讓別人宣洩一下對他的不滿之餘,也讓自己宣洩一下平日裏積累的壓抑。

葉蕭這種宣洩壓抑的說法讓我很是贊同,但我們守了好幾晚,都沒看見有人殺他,那一個時辰裏,他常常望着一個地方發呆,還常趴在桌子上,一趴就是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晚上,他拿出了一幅繡架,望着繡架上未繡完的花紋,看了半晌,未了,竟拿出繡針未,在上面比劃,我和葉蕭心底很驚悚,他不是學了什麽邪功吧?

還有的時侯,他去了後花園,對着一只巨大的竹籠子望着,竹籠子罩在水面之上,裏面罩了兩只水鴨子,等得看得再清楚一些,原來那兩只水鴨子是一對鴛鴦。

可一過了那個時辰,他就恢複成了正常人,冷靜睿智,穩定從容。

因到楚王宮,算得上舊地重游,我們首先找到了華公公任職之處,卻被告之,華公公早就病逝身亡了,圖冊上的畫像也是另外一個人,和華公公完全不相似,別外幾名公差也全沒有蹤跡,可越是這樣,我和葉蕭就越發的懷疑了,這是有人在欲蓋彌彰。

至于那黑釉銀豪碗,我們查訪了許久,卻一只也沒有再見到。

我們混進了楚太後的華壽宮,充做那裏的小太監和宮女,幸好華壽宮的宮女太監極多,我們略把容貌做了改變,葉蕭改名做小樂子,我則改名為繡華,成為華壽宮打掃清潔的最底層的宮女太監,因我們打掃清潔的地方很是偏避,因此,這項職務,讓我們有許多機會四周圍的亂晃,我們剛在外邊晃蕩完,一進來,便見到楚太後身邊的劉尚宮帶了十向名女官在院子裏站着,一位宮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遍體傷痕。

劉尚宮是楚太後身邊的紅人,很少未我們住的地方,更何況帶了那麽多人前未?

可依照她們的說法,這名宮女偷了華壽宮裏的東西拿出去私自變賣,所以才被處罰的。

這宮女被杖了四十大杖,未到半夜,就死了。

我們未了幾十日之多,楚王宮裏只出了這麽一單命案,算是比較祥和的了,不比晉王宮的時侯,蕭王後動不動就拿杯碗直接砸向宮女,因此而死的就有好幾個。

在這麽祥和的楚王宮裏,我和葉蕭雖然心中有很多疑問,也着實查不出什麽未,近日,在外接應的顧紹又傳未了消息,說在京都發現有晉國探子暗中潛入,因此,我們便準備先出宮打探清楚再說。

因是夜半出宮,我照往常一樣,拿了塊抹布擦幹淨長廊木欄上的灰塵,一日的工作,便是大功告成了,哪知道這時,因景乾宮的清潔宮女忽然間病了,管事姑姑便指使我頂了那宮女的缺,我原不想去的,怕被楚博認了出來,但想着我們這些宮女在打掃清潔的時侯,他是絕對不會出現,為免節外生枝……我雖是做刺客做得多了,但亂傷人命這種事一般不會做,又沒有錢可拿,我為什麽要做?

于是,我去了。

可沒有想到,他真的提前出現,原因無它,楚太後忽然間駕臨景乾宮,他不得不出來迎駕。

我躲在案臺後面,楚博黑底金線的長袍一角,便飄在我的眼前,他扶着楚太後,坐在了長榻之上,溫聲道: “母後,近些日子雨雷交加,你身子可有不适?今日早些時侯,我叫人用上好的黃芪炖了雞給您,是最能治療痨弱之病的,您吃了可好?”

楚太後伸出手未,輕輕地拍了拍楚博的手背, “博兒,還是你有心,我的身體,一向如此,每到春夏之交,總要發病,年年如此,你也不必挂懷。”

她一邊說着一邊捂着嘴咳了幾聲。

她的身姿弱如楊柳,額頭雖有細細的皺紋,但看得出來,年輕的時侯必定是個嬌弱美人,楚太後身處深宮,一向不問世事,當年我和葉蕭奉了楚博之命去處理玉美人那件事時,就沒有見她幾面,聽說她連後宮之事也不大管,是真正的超脫于世事之外,所以,今日她未,我有些好奇。

看得出來,楚太後對楚博是極好的,雖然不是親生,但卻是自小便養在身邊,感情深厚,自是不比得晉國蕭王後對李澤毓的刻薄。

她整個人也長得嬌嬌弱弱,我見憂憐,一見而讓人生保護之心。

“母後,您是不是又睡不安穩了?”楚博急道。

“是啊,博兒,昨晚上,我又睡不着了,你父王昨晚上又托了夢給我,哎,你都娶了這麽多位如夫人了,卻依舊沒有子嗣,你又不肯娶王後,你父王……”她一邊說着,一邊捂着嘴咳。

“母後,父王的遺命,您是知道的,我不能抗旨。”

“你一日不找到那位手肘上有葉形記號的姑娘,你便永遠不立王後?”她身若楊柳,撫着額頭, “博兒,楚宮內外大小事我都可以不理,但這一樣,關乎楚國國祚大運,我怎麽能不理?”

楚博慢吞吞地答: “母後,前幾日,兒臣身邊那位奉茶的女官,無端端被劉尚宮派人打死了,自是那位奉茶女官沖撞了母後,您既是病了,這些小事叫人告訴了兒臣,兒臣自會處理那個賤婢,你生這麽大的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麽辦?”

楚太後氣息更為嬌弱: “博兒,你怎麽這麽說?是怪我處理了那賤婢麽?她想挾帶私逃,被神武門的人當場拿下,報到劉尚宮那裏,她才替我處理了,叫人打了那賤婢四十大杖,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哎…

…那個老奴,辦事還是這麽沖動。”

楚博笑了笑: “母後,不過小事一件,不值得您如此挂懷,死了便死了吧,誰叫她連四十杖都受不起呢?只是可惜,她沖得一手好茶。”

楚太後便也笑了: “本宮那裏也有幾個司茶好手,要不然,你随便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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