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貝克不敢喝這些人送來的水,他緊緊靠着藤蔓籠子,手穿過藤條間的縫隙去拍傷員的臉,摸着他脖子上的動脈,感覺到還有跳動,他松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問:“振作點!你怎麽樣,你還好嗎?”
傷員痛得暈了過去,貝克脫掉身上的衛衣,把貼身穿的背心脫下來,那人的傷在右腿,勉強一下還能夠得着,貝克趴在籠子裏,臉緊緊貼着藤條縫,努力把自己的兩只胳膊伸到對面籠子給傷員包紮傷口。
這時候他才知道右邊那個家夥到底有多瘦,他把鼻子都壓變了形還是鑽不過去。貝克健壯的手臂卡在藤條間磨出一道道印子,時間一長皮膚下面泛出淤紅。
他顧不得這些,這是個好家夥,要不是他,他差一點就吃了人肉,貝克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肉泛惡心還是因為他這個姿式壓到了胃,他難受的快要吐了。
白背心一綁上傷員的腿就被浸成了紅色,貝克渾身大汗的撐着一雙手坐直身體,等他出去了,回家一定要學着練練瑜伽,聽說那些家夥們再小的孔也能鑽過去。
傷員暈了過去,牢裏很快又一片寂靜,連光明也被那些土著人帶走了,貝克靠着土牆扯扯嘴角,想給自己一個鼓勵的笑,可他笑不出來,這感覺就好像他突然成了白羽雞,等着被宰等着送上餐桌。
他本來以為他們是國際走私犯,非法開礦而已,總歸是經過文明開化的,只要他表示臣服,順從一點說不定他們會需要一個強壯的勞動力,他可以在幫着開礦的時候找找出口。
可貝克沒想到他竟然遇見了食人族,他用手狠狠捶了下地面,發洩完心裏的憤怒之後,他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貝克很久很久沒有做禱告了,他不是個虔誠的教徒,小時候在祖父的農場裏天天都會做晚間禱告,每到周末還要去主日學,帶着祖母做的最香最美味的蘋果派,但那是祖母要求的,好孩子都要做禱告背贊美詩。
等他長大了,根本沒拿這個當回事,現在他弓着身子跪在籠子裏,嘴裏一遍一遍念着禱告詞,其實
他已經不記得那些背誦的詩篇,嘴裏來來回回念的只有一句話“主啊,請你看顧我。”
他只有一個願望,餘生可以不再有別的期待,只有這一個願望,只要能夠實現,他将不會再要求任何事,任何東西。
他希望林好好的呆着,呆在樹屋裏,兩頭鹿也許不夠她過一個冬天的,但還有兔子,還有核桃山菇跟黑莓幹,乖乖的,不要被這些家夥發現。
沒有光明,貝克什麽也幹不了,他光靠着一雙手摸索了這個籠子裏每個角角落落,籠子的頂是石頭,底是土,靠着的牆似乎是一層薄薄的岩石,他用手輕敲會發出脆響。
除了這三面,都是藤條紮起來,這裏似乎已經關過許多人,面前的藤條密的只能伸出一只手,但左右兩邊,已經能伸胳膊過去了。
門被石鏈條鎖了起來,貝克試了幾次,憑他的力氣不可能粉碎這些石頭,要逃出去除非能割開藤條,可他什麽工具都沒有,貝克張大嘴巴去啃這些藤條,咬了一口青汁,連藤條的皮都沒咬下來一塊,他的腮幫子卻酸得幾乎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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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揉着嘴巴,重新靠回牆壁上,也許真的像林說的一樣,飛機裏的人降落的時候還活着,說不定他們跟這群土著正面交鋒過,顯而易見的失敗了,這些人也不會是飛行員的後代。
晚餐之前傷員醒了過來,他們還是不能溝通,但貝克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傷員嘴裏零零碎碎吐出幾個字來,貝克分辨了半天也沒能聽懂,但“卡莫”這兩個字反複出現了好幾次,貝克沖他咧開嘴:“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卡莫?”
貝克指着自己:“貝克,我叫貝克!”然後他做了個沖破牢籠的動作:“我們一起逃吧。”
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們什麽工具都沒有,甚至沒有食物,面對着一室黑暗跟漸漸發瘋的牢友,他根本想不出別的辦法來。
接下來的兩天貝克除了黑莓幹什麽都沒吃,本來剩下的就不多,現在再加個一個傷員,他摸了摸口袋裏剩下的幾枚黑莓幹皺起眉頭,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已經餓得沒了力氣,看看籠子裏其它人就知道,總會有忍耐不住去碰那些肉的時候。
貝克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是什麽肉,每當那肉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都閉上眼睛捂住嘴,他怕看一眼,他就會吐。
右邊籠子裏的家夥連吃帶嚼,貝克聽着他咀嚼的聲音,像咬烤豬皮那樣的一聲聲的脆響,偶爾還會聽見他摳着喉嚨吐出來一塊骨頭來。
每當這個時候,貝克就跟卡莫聊天,也只有跟卡莫比手劃腳的雞同鴨講才能讓他好受一些。雖然只呆了兩天,但他從卡莫的手勢裏知道了許多事。
比如其實這個地方還有另外一個部落,卡莫就是屬于另一個部落的,他們發生了一場戰争,他跟幾個人一樣都是戰俘,但那些夥伴傷得更重,呆了幾天就死了。
卡莫在說到這些吃人肉的家夥時又厭惡又痛恨,大概是信仰不一樣,貝克覺得如果能逃出去,他跟林薇可以跟卡莫去他的部落,等确定了他們既不吃人肉也不共妻的時候。
貝克猜測他的左腿上有一處箭傷,這是他比劃着告訴貝克的,自從貝克來了之後,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還教會了貝克喝石壁上滴下來的水解渴。
雖然他聽不懂貝克說的話,但貝克只要有力氣就會在他旁邊說上一會兒,每當這個時候,卡莫就會顯得比較高興,他的臉色非常差,血雖然止住了,但沒有藥,他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也許那一次探險正是他們外出打仗,所以才沒有人湧上來把他跟林一起捉住,貝克很遺憾他們倆語言不通,如果能夠交流,他就能知道這裏更多的事。本來貝克以為這裏面起碼會有一兩個是森林徒步游的旅行者,可這裏沒有一個人會說英文,甚至也沒有一個人穿鞋子。
貝克後知後覺的想,也許他跟林薇穿過的時間比他們想像的更久,不止是一個季節,不止是幾百英裏,而是好幾十年,或者好幾百年。
卡莫從來沒有見過手表,偶爾貝克讓它亮起來的時候,他都會驚奇的看着表盤,貝克抓着他的手讓他摸一摸,卡莫露出淺淺的笑容,他還很年輕,看起來不會超過十八歲。
貝克對于自己不能幫他的忙很沮喪,可他現在陷入僵局裏,沒有一點辦法,這裏的人只有一次機會被帶出去,然後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式被帶回來,放在剩下那些再也熬不過饑餓的人的面前。
貝克身上唯一的利器只有他牛仔褲上的拉鏈,他後悔沒用邁克送給他的皮帶扣,那個齒輪狀的玩意兒肯定能把這些藤條磨開,而現在他只能脫掉褲子,把金屬拉鏈湊上去磨開藤條。
這些藤條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這個籠子也不知關過多少人,貝克自從有了那種不妙的猜測之後總感覺這裏消逝過生命,而那些餓極了的人的指甲印掐在上面那麽明顯,甚至還有用牙咬過的痕跡,跟貝克自己的牙印疊在一起,用手就能摸出來。
那一塊塊的血斑大概就是指甲斷後的血痕,貝克剛剛把褲子脫下來的磨藤條的時候,卡莫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已經沒力氣再動,挪過來之後就一直挨着貝克的籠子躺着,那個折磨他的土著人會用棍子來取樂,捅得他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貝克卻從來沒有挨過棍子,他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明白這裏面只有他一個人是金發藍眼,大概對這些土著人來說,他是個異類。
貝克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根本不是什麽國際走私組織,他甚至不能确定落到哪個手裏下場會更好,但他還有希望。
那些人每天只來喂食兩次,他們不在的時候,貝克一刻也不停的用鏈條上的鋸齒磨着藤條,進度太慢了,磨兩天才只磨出一一個豁口,貝克連拉帶拽才弄斷了一頭。
他大概知道剩下的這些人身上都沒有利器,如果不是他對土著人來說太過奇怪,他們也不會放過他身上的任何東西,比如背包。貝克一邊用鏈接鋸藤條,一邊懷念他掉落的軍刀,要是有了那個,這些家夥沒一個是他的對手。
貝克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要這樣做,秋天的森林并不缺少食物,像他這樣的半吊子也獵到了兩頭鹿,只要這些人願意,灰毛兔子會一只接一只的落進他們網裏,那肯定比人身上的肉要好吃的多。
也可能是因為什麽神秘的活動,比如獻給他們的神,貝克讀過食人族的一些研究,他們把這看作是一件神聖的事,或者用這些來獻給上天,到現在有些地方還保留着吃人肉的野蠻人。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倒黴的被這些人抓住了,本來貝克還以為這片林子裏沒有別人了。他現在只希望林在樹屋裏乖乖的呆着,不要踏進這一片區域,果然威爾森家的男人都得聽老婆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養肥了當作牛羊喲~~~
獻給神喲~
咳,要是光吃人,這個部落早就把自己人吃光了。
公主還在外圍繞圈子
咳,加油!!!!
沒錯,這才是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