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薇終于找準機會把自己夾帶了進來,她在林蔭道裏趴了兩天,餓了就吃鹿肉,渴了就喝竹筒裏的水,總算歸納出了這些人作息時間。
這些土著人很宅,林薇的想象裏他們都應該為了食物奔波,終日忙個不停,就像她和貝克那樣,可這些土著人并不是這樣。
他們每天有固定的時間派出去二十人不到的小隊打獵,除了這些人,其它人都留在谷地裏,林薇不知道這個洞穴裏究竟有多少人,她目前看見的只有五十多人,這是個不大的部落。
他們即使是在吃飯的時候都不會離開洞穴,食物都被擡了進去,裏面一定有地方可以升火。偶爾有一些女性土著帶着孩子出來走一走,也好像監獄放風那樣,短短十幾分鐘就又回去了。
林薇猜想着這山壁裏有個很大的巢穴,他們就像人類剛剛開始繁衍時那樣全都住在洞裏,就像歷史博物館裏展示的,在山石壁上挖出一個又一個的洞,在裏面升火做飯吃喝拉撒,所有的人類活動都在裏面完成。
這些土著人好像正在舉辦一場慶典,就像貝克曾經為了林薇做過的那樣,他們除了獵鹿獵兔子,拔了山雞鮮豔的尾羽紮成發冠,一頂頂挂在樹枝上,遠遠看去,像是幾十只山雞跳上了枝頭舒展羽毛。
土著女人們□着上身,只在下半身圍繞上一條鹿皮裙,除了男人戴的羽毛冠之外,她們用一種特殊的,林薇在陷阱裏撿到過的長羽毛做成裙子,紅色的尖梢當成流蘇裝飾着裙擺。
這些女人們一大早就出去了,在月亮還沒落下去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林薇靠着鹿皮過了兩晚,她夜裏冷得發抖,天色還暗的時候她聽見土著女人們結伴踩着山壁上的石蹬唱着歌出去了。
她們一個個都很年輕,這個營地裏幾乎看不見老年人,不光是男性,女性也沒有,也許他們都留在洞裏,那洞可能很深,年紀大的人不夠力氣爬出來。
天色微微涼,晨霧還沒散,這些土著女人在天色漸漸泛白的時候又唱着歌謠回來了。她們頭上頂着花冠,簍子裏裝滿桔紅色的花,人人背上的背簍都是滿的。
手腳有力,動作靈活的像猿猴那樣從石蹬上跳了下來,有些孩子剛見到媽媽回來就撲了過去吮起母乳,有些則放下背簍,把這些還沾着露水的花倒進石舀裏搗了起來。
剛學步的小土著人光着身子,只在脖子上挂上花環,在那堆小山一樣的花堆裏打滾,咯咯的笑聲把樹上的鳥兒驚飛,他們的媽媽一個個把他們捉出來,帶着笑喝斥。這些小人還學着母親的樣子用兩只圓乎乎的小手去舉石棒,一不小心就濺了一頭一臉的紅汁。
氣氛這樣詳和安寧,孩子的笑聲跟女人的歌聲夾雜在一起像支遠古流傳的歌,簡直就像一幅畫卷,如果他們沒有抓走貝克話。
這些花的漿汁用鹿皮沾着抹到石頭上去,很快石頭本來的顏色就被蓋住了,桔紅色的花汁在上面畫出一個個又一個的圓圈,圓圈圈裏又畫上別的圖案,又大又醒目,每塊石頭的正反兩面都有一個這樣的圖案。林薇定睛看了許久,皺起了眉頭。
這個圖案她很熟悉,學校裏的老師中有一位是猶太人,他在學習小組上一次又一次的重複那段被屠殺被壓迫的民族歷史,說到動情的地方用鮮豔的筆在那面旗幟上狠狠畫了個叉。
林薇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會在深山叢林裏看見這個圖案,納粹旗幟上的圖案。
Advertisement
難道那架飛機是二戰時德國的飛機,那上面的人活了下來,在這裏繼續傳播他們的戰鬥思想。林薇寧可這是個巧合,他們像捉獵物那樣把貝克帶走了,如今又畫出這樣的圖案,林薇想要大聲咳嗽,她咬着嘴唇忍住了,她不能害怕,貝克還等着她呢。
那些花汁畫出來的圖案很快就幹了,一層又一層的往上刷,很快桔紅成了鮮紅,血一樣的顏色,那些人圍着這個跳舞唱歌,試着新的羽毛冠和羽毛裙,把死鹿死兔子的屍體堆在那塊大圓石旁邊。
他們每天都出去打獵,但并不是每天都處理獵物,那些死鹿跟兔子就這麽堆在谷地裏,兩個人擡着像單架那樣紮起來的木頭筏子,把獵物堆在上面擡進洞裏。
林薇把自己藏在那下面順利的進了洞,她身上蓋着鹿皮,混在各種毛色的死物裏一點也不起眼,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聲,鹿血的腥味兒差點讓她暈過去。
直到進了洞,順着臺階往下的時候,林薇的心還在狂跳。這是一次大冒險,但她不能再忍耐了,貝克的背包被其中一個土著人拿出了洞穴挂在枝頭上,她看見那些人用力拉扯也沒能夠打開它,但貝克的瑞士軍刀被那些人當作玩物,甚至還用它去試試能不能砍石頭。
既然确定了貝克就在洞裏,那她就得想辦法進去,只有背包跟刀,沒有衣服和鞋子,貝克還好好的,他一定還好好的。
林薇這麽安慰着自己,趁獵食小隊出門,土著女人們摘花還沒回來,谷地裏沒人的時候,她迅速從灌木底下爬了出來,把自己藏在單架上的死鹿下面,那氣味讓她想吐,可她這些天沒吃下多少東西,很快就忍住反胃作嘔的惡心感。
林薇摸了摸袖子裏藏着的刀,跟衣服裏裹着的鹿角彈弓,她把背包藏在灌木叢裏,只帶了些吃的跟工具。鹿血打濕了她的面頰跟頭發,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了,鹿皮跟鹿血很好的隐藏住她,兩個擡着幾頭百八十斤的鹿,根本沒覺出多了一個人。
林薇就這麽混進了洞穴裏,單架被擱在洞底,林薇爬出來的時候就像個血人,這個洞裏血腥味沖鼻,堆滿了動物屍體,死掉的兔子、鹿跟野雞像小山一樣堆在這兒。
如果這是全洞人的口糧,那麽這裏肯定不止只有五十人,林薇看着這成堆的屍體打了個冷顫,如果
這些夠洞裏的人吃上兩天,那麽這些洞穴裏肯定不止一百人。
她努力讓自己的喘氣聲聽上去更輕一些,伏在石牆上側耳聽了一會,确定沒人往這裏走,才踮着腳尖探頭出去。
外面一個洞套着一個洞,一個拐角連着一個拐角,每一處拐角都挖了個小小的石洞,裏面點着油燈。林薇不敢往有火光和人聲的地方去,摸着石牆上刮出凹槽往前。
這裏地形複雜,她有幾次差點一個轉彎就迎面遇上來往的土著人,林薇貼着石壁大氣都不敢喘,繞了好幾彎,越繞越偏僻,剛才還有燈火人聲,偶爾還能聞見烤肉的香味,等她又轉了一個彎之後,卻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
土越來越軟,隐隐還能聽見水流聲,林薇小步往前走,地勢越來越底,空氣也越來越潮濕,石壁上鑿出的大洞裏有像挑高了的平臺,看上去跟現代人類的一屋戶差不多。
這裏很像被廢棄的礦洞,沒人住的地方也挖了一個又一個的淺洞,仔細看還能看見上面的小顆粒,跟岩石壁不是同一種材質,這一片大概已經沒有人了。
再往前走,有一股鹹味撲面而來,水流聲越來越響,林薇的一只腳踩進軟泥裏,褲管沾上了泥巴。她蹲□仔細一看,火光映照的地方閃着碎光,是一條看不清楚長寬的地下河,聽水聲這河應該流得很遠,前面已經沒有路了,她必須折回去。
往沒人的地方走雖然不會被發現,可也找不到貝克,林薇轉身往前,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方向感,等她左轉了第五次的時候,只差兩個路口就能回到她剛剛出來的地方了。
林薇縮身進了礦洞,這個洞大概住過人,留下許多人工痕跡,甚至還有一塊爛得差不多的草蒲團,林薇拐了進去,剛想坐下就聽見腳步聲,出去已經來不及了,火光從左邊過來,她趕緊踮着腳靠在左牆上。
一共有兩個土著人,他們擡着單架往前走,這回上面放的不是死鹿,而是一塊塊巨大的,閃着光的寶石。林薇緊緊咬着的樹枝差點掉下來。
這個洞很淺很淺,萬幸那兩個人沒有回頭,林薇等那火光遠了之後才從礦洞裏出來,跟着那線火光往前走,一味避人不是辦法,她得找到貝克才行。
先找到的不是貝克而是寶石洞,單架上的石頭嘩啦啦往洞裏傾倒,這一條開出來的山道裏挖了無數個洞,所有的洞裏都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鑽石,林薇專挑指甲蓋大小的塞了滿滿一口袋。
沒有女人能擋得住鑽石的誘惑,特別是面對着這樣成堆成堆的寶石時,可這得對她們有用才行,目前這些東西的好處,也就是比石頭更硬,更适合當子彈。林薇抓滿了兩袋抽身退後,這一片大概是庫房,她得摸到牢房裏去。
貝克的越獄大業被迫停了下來,他剛磨斷了一根粗藤,那些守衛突然架着火盆進來了,他們一個又一個籠子察看,貝克還以為他磨藤條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誰知他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往後走去。
右邊籠子裏的精神失常的家夥被挑出來,跟另一個人一起關進貝克對面的籠子。那個籠子又大又寬敞,跟貝克他們呆的小籠子不一樣,大葉子包裹着水果擺在他們面前。
吃肉的家夥們早已經來者不拒,抓在手裏就啃了起來,那果子應該是秋天的山裏熟透了的,咬上去都能聽見汁水在口腔裏迸出來的聲音。
貝克忍不住咽起口水來,他又渴又餓,這兩天光靠着黑莓幹餓得胃疼,只能用手緊緊按住肚皮讓自己好受點,聽見吸吮果汁的聲音感覺肚皮叫得更響更痛了。
正當他兩只手卡住肚子幹咽口水的時候,其中一個土著人,往他的籠子裏扔了兩枚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