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一

貝克跟阿帕奇在叢林裏迷路了,他們在原計劃的路線之外走了一條新的路,貝克跟他溝通了很久，用他蹩腳的土著語加上畫圖讓阿帕奇他們知道原來在叢林裏還有另外一個部落。

那個部落是食人族,這些食人族不僅抓了一小隊同類，還抓住了貝克跟林薇。阿帕奇坐在石頭上遙望着那個方向，他知道時間已經快要過去兩年了，可他不打算放棄希望。

很顯然整個小隊裏的人都是這麽想的，他們絕不放棄家人朋友。這個隊伍越走越深入，到達了他們從來沒有進入過的密林,然後看見了一片廢墟。

山體崩塌掉下來的石頭填平了洞穴的入口,貝克在那塊空地上轉了一天才找到食人族的洞口,那裏被巨大的石頭堵住了，碎石下面還壓着人的骨頭。

一年多了，這些人的屍體被野獸拖出來吃掉，還有一些壓在洞裏，肯定已經死透了，那裏面的食物儲存得再大，也不可能夠整個洞的人吃上近兩年。

貝克把每塊石頭推開去看下面壓的那些骨頭是不是屬于卡莫的，沒有了石頭項鏈，他只能憑着別感覺去猜測是不是他，每搬開一塊，他都松一口氣，這些人都不是卡莫，絕不是他。

獵食小隊也一起幫忙，他們把尋找食物的事放到一邊，從那些人骸骨裏辨認出自己的族人，這很容易，幾乎所有族人脖子裏都戴着石頭項鏈，這是他們成年的時候烏庫姆姆為他們戴上的，戴上項鏈的勇士要去平原上獨自獵一頭狼回來，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了。

他們一共找到五具戴着石頭項鏈的屍體，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有兩具看上去就知道是被野狼給吃掉的，骨頭上面還留着狼噬咬過的齒印。

他們把這些骸骨一具具排在草地上，阿帕奇揮手發出指令，幾個人砍下樹塞到大石頭下面，用一排排的木頭借力，石頭順着圓木滾出來，堵住的洞口一打開就是一股潮濕腐敗的臭味撲面而來，随之滾出來是一顆顆拳頭那樣大的鑽石。

貝克拉住他們，讓洞裏的味道散了整整一天才跟着他們一起進去。裏面鑿在山壁上的石梯已經斷了，山壁整個錯裂開來，洞底也都滾滿了碎石，山頂破裂開一個個洞，從洞外射進陽光來，照得地上閃閃發光。

直到最後這些人還想把鑽石帶出去，洞口倒了許多人的骨頭，一個個都撲着門，而手裏還緊緊抓着皮袋，貝克把這些人的手跟腳踢到一邊，他想不明白，真到面對死亡的時候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呢？

他們幾乎是踩着人骨走下去的，現在有了個辯認的好辦法，那些身邊散落着鑽石的就是食人一族，那些空無所有還相互扶持着想要逃出去的，就是阿帕奇的族人。

地上幾乎滾滿了這種閃亮亮的石頭，阿帕奇不為所動，所有站着的人都不為所動，他們把那些屍體翻過來，看看他們的脖子上是不是系着鹿皮串起來的石頭項鏈，只有貝克，他看的是這些人的腳。

卡莫的腿斷了，上面綁着他給的紗布，這些布料不會這麽快就全部爛掉，再說紗布裏還綁着兩根木條。他幾乎把洞裏所有的屍體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有看見卡莫。

這裏最後就像是地獄修羅場，有些人一開始就被石頭給砸死了，有些人躲過了飛石，卻沒躲過人禍，這裏有燒火的痕跡，不僅燒火，湯鍋裏還留着白骨，那一堆堆煮過發白的骨頭堆在一起，陰森森的，鍋子旁邊倒着七八具骨頭，他們一直靠着吃族人的肉活了下來，直到這些肉不能再吃的時候。

地上很明顯存在打鬥的痕跡，他們開始結成幫派，相互躲在不同的地方，劃出地盤。等一隊人把另一隊人吃幹淨的時候，再繼續分裂。終于，剩下的七八人知道事情不過是這樣重複下去，于是這裏發生了一場亂鬥。

一灘灘發黑的血跡說明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戰鬥有多麽慘死，活下來的這些人想盡了辦法也推不動門口那塊巨石，于是他們開始相互殘殺，為了能活得更久。

地上歪歪斜斜倒着幾具屍體，有的嘴裏還咬着別人的腿骨或者是手骨。阿帕奇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他們沒有在這些人裏找到屬于本族的族人，或許他們的族人一開始就淪為了食物。

貝克找完了地上所有的骨頭，沒有一具是卡莫的，他開始往裏走，通道口塌掉一半，另一半看上去也搖搖欲墜，他側着身體試着往裏走，走進去三米多又是被堵住的幾條岔路，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可能原來裏面還有人活着，但也活不了多久。

貝克率先爬到外面坐在大石頭上看着這塊填滿了石頭的谷地，原來燒烤人肉用的巨大薄石頭裂成了五六瓣，就像被切開的批薩，石柱倒在地上斷成兩截，有些光禿禿的，有些上面則爬滿了青苔跟藤蘿。

這裏一個人都沒剩下，再過五年十年或者更久，就會完全被植物覆蓋，一點痕跡都不留。貝克蹲在石頭上失望的擡頭看天，他嘆一口氣，就算卡莫逃掉了，那麽他會往哪個方向逃走呢？

阿帕奇他們清出五個用來裝食物的鹿皮袋子，把屍骨一具具放進去，每個人背一個，他們要把這些族人帶回去安葬，回到部落再舉行葬禮。

貝克帶着他們去看了飛機的巨大骨架，阿帕奇站在飛機骨架前久久不動，他認出了這個，他們的引導人就是坐着這個來到這塊土地的。

他們跪下參拜，只有天上神人才能坐着這些巨大的動物來到地面，它的骨頭經過百年也不腐，伸手去摸的質感也跟普通動物的不一樣。

貝克很明智的保持着沉默，他從林薇那裏聽說過一些，如果他們當時沒有分開，而是兩輛車的人一直呆在一起，也許慘劇就不會發生了，但是他跟林也不可能會結合。

她一發現不對，就會帶着茱麗逃跑的，離他們遠遠的，不讓自己受到一點傷害。貝克跟阿帕奇他們一樣跪了下來，誠心誠意的做了禱告。

感謝上帝讓他認識這樣的姑娘，感謝上帝讓他真的懂得了林薇而不是傻乎乎的想要泡她，感謝上帝讓他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如果上帝能再給他三個孩子就更好了，倒不是他不想要更多，三個就足夠了。

阿帕奇跟貝克一樣堅信沒找到的那些人還活着，他們在這邊林子裏找了很久，越走越遠，直到回不到之前的軌道。

他們甚至找到了林薇跟貝克丢下的那輛車，輪胎已經完全被草蓋住了，遠遠的紅色讓阿帕奇幾個大感危險，貝克以為前面有什麽大動物，一直呆在後面，等他們射出的幾箭都沒能傷害這個怪獸的時候，貝克才探頭一看。

他張大了嘴看着這輛租來的吉普，沖過去像對個老朋友一樣抱着它又叫又跳，他打開了車門，沒帶走的食物都怪了，但裏面的東西還完好。貝克拆了坐椅輪胎，用皮繩串起來背在背上。

到葉子落了一半的時候，他們漸漸放棄了尋找，開始打更多的動物，想要趕緊回去，可他們走的太遠了，早就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

家還遠着，可冬天已經很近了。

阿帕奇背下了所有的責備，他們一直往家的方向走，往南走，可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在大雪到來之前越過平原，土地已經開始結霜，樹杆上最後一批葉子被風吹落，他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這個冬天過得并不艱難，叢林裏有太多的動物可供食用，可他們的心情并不輕松，家裏有人等他們回去，可他們卻被冰雪阻了道路。

每天都有想要回去的人被同伴拉回來，有時候一走兩三個，最後都凍僵着回來，阿帕奇由着他們走，也由着他們回來，每一個回來的人都更沉默，他們無法想法家裏的妻子跟孩子要怎麽度過這異常寒冷的冬天。

貝克的土著語還是只會那幾句，沒了索亞，這些男人們都太沉默了，從他們的嘴裏三五天都學不會一句話，他開始拉着阿帕奇交流感情。

一開始是他說阿帕奇聽，他說的最多的就是林薇有多麽能幹，他連說帶比的告訴阿帕奇，林薇會做香腸，除了泥土，不管是什麽她都有辦法把它們做成食物。

在所有人都灰心喪氣的時候，貝克每天都笑眯眯的，他哼着歌煮大家的飯，跳來跳去的去逗每一個面帶怒容的人，他們在跟上帝生氣。

終于他把他們惹怒了，幾個家夥把他壓在雪上狠狠揍了一頓，一開始是幾個打一個，後來是兩兩扭打在一起，最後他們全都出了一身汗，倒在雪地上起不來。

阿帕奇在他們打架的時候一直站在石頭上看，他其實比誰都更急切，他的小羊羔就要給他生孩子了，貝克說的話他能明白一半，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他比所有人都更想單身離開，他一定可以在風雪裏找到回家的路，可他是酋長，族人是他的責任。

打過一架的獵人們脾氣變得溫順了，貝克找來大雪壓斷的枯樹做成跷跷板，他還用輪胎做了個秋千，他甚至還教會了這些家夥們打牌。

焦慮的情緒暫時得到了安撫，每當雪把他們堵在山洞裏的時候，這些家夥就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打架，打到彼此沒了力氣，一夜就又平安的過去了。

等嚴冬過去三分之二的時候，沒有人能再等下去了，鹿跟羚羊在雪地裏凍成冰塊拖在身後，血腥味引來狼群，這一回它們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他們已經忍了快一個冬天，一頭狼都沒能逃過，這些狼的屍體被挑在木棍子上，其它的野獸再也不敢靠近這些超級英雄。

伊戈大雪的時候不能飛，不下雪就成了天然的指路針，它往前飛一段又回來，在天空中盤旋着給阿帕奇指路，除了寒冷他們沒遇到別的問題。

離家越近勇士們就越放松，貝克的美式小調成了流行曲，每個人都會哼上一段傑克遜，貝克拖着輪胎身上扛着死鹿的一條腿，搖搖擺擺的往前走，他要給他的小仙女做一個能蕩到天上的輪胎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