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精鐵
阿茗的計劃說穿了其實很簡單。
現在三只妖怪所處的森林很大,而且越深入就越為兇險,聽說這片森林的中心,甚至是一處秘境的所在。憑借着現在這三只的實力,想要橫穿森林,無疑就是找死。
而現在,他們雖然逃命了一晚上,實際上也只是貼着森林的邊緣跑,正是因為如此,這一路上才會順風順水的,沒有遇見什麽不長眼的其他妖獸。
畢竟森林邊緣經常會有人類進入,強大點的生物都不堪其煩,一個個都拖兒帶女往森林的中央搬。在這種邊緣地帶,所居住的各色生物實力不會太強,在感受到阿茗身上妖丹期的氣息之後,一般都會主動退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麽,在這片廣袤森林邊緣,靠着森林出産的靈石靈藥,以及妖獸屍體等等建立起來的城市,也不只有撥雲宗所掌控着的那一個。
撥雲宗所控制着的城市,無論如何,他們幾只妖怪都不能再自投羅網,不過,只要好好掩飾下,不讓別人看見兩只狐貍的耳朵尾巴,其他的人類城市,也不是不能去。
然而這些計劃,都是等到白月傷養好之後的事情。
“可是你怎麽辦?”當阿茗講完自己的計劃後,一直安靜盤腿坐,很好學生樣的白越托着下巴想了想,擡頭問道:“我和白月是可以用幻術變化,可是茗大哥……”
如果他們實力夠的話,憑借着天幻靈狐的幻術天賦,的确是可以順手給阿茗也僞裝一下,不過很可惜,現在的兩只狐貍自己都……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耳朵,最後又扯了扯蓬松柔軟,平時都拿來當墊子用的尾巴,白越暗搓搓嘆了口氣。
給自己僞裝都要時刻注意着靈力,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哦?
“呃,這個……”阿茗的身體明顯的僵了僵,然後讪讪地笑。
“……”
白越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感情說了這麽多,結果這家夥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呀,不靠譜。
被白越一直用特不信任的那種眼神盯着看,終于,阿茗開始有點心虛,大狼頭向旁邊一甩,豁出去道:“沒有化型丹,在化型期之前變成人類模樣不可能。不過,壓制壓制實力我還是能辦到的,你們不是要暫時僞裝成人類修士嗎?大不了到時候,我就裝成是你們兩的契約靈獸還不行嗎?”
契約靈獸固然難得,但若是某些大家族的世家子弟,擁有自己的靈獸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因此,如果阿茗壓制實力,僞裝成被契約靈獸的話,倒也不見得會讓人起疑心。
就是稍微羞恥點而已。
然而,“茗大哥,其實這是現成想的辦法吧。”還沒有等到阿茗松口氣,地上躺着的小孩打了個哈哈,又伸手擦擦眼角的一點淚珠,很是不讨喜地說道。
而且說這話的同時,白月側着腦袋,一雙亮晶晶的藍綠色眼睛目不轉睛盯着阿茗看。
小孩的神色很淡定,臉色很平靜,目光很銳利,話語超傷人。
阿茗心滴血了哇!
雖然平時很多地方是沒注意好,管教也是管教得差了些,可是好歹也是帶了幾年,養了幾年的娃吧?這麽一本正經地把養父的老底戳出來,真的好嗎?這個小逆子!
一邊在心裏哀嘆教子無方,阿茗才剛剛扭回來的頭又甩了回去,幹脆眼不見為淨,一邊略為氣急敗壞地低聲吼道:“總之,大概的計劃就是這樣,你們覺得怎麽樣?”
“只能這樣。”白越點點頭。
他才來到這裏沒多久,對于很多事情了解不夠,特別是在逃跑時又被阿茗敲打了一棍子,更加讓白越不敢自作主張。
“嗯。”另一邊,白月撥弄着臉頰邊的白色小花,低聲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沒有妖怪提出異議,阿茗的計劃拍板順利暢通無阻。
确認了了接下來的行程,阿茗忿忿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不繼續磨叽,在原地就趴了下去,把身體整個縮成了一個毛茸茸的大球,閉着眼睛開始曬太陽。
怎麽看都好像是很受傷的樣子。
另外一邊,白越也站起身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後,正打算在周圍逛逛,卻突然皺起了眉頭,随即盤腿坐了下來,臉色很是不好看。
“你怎麽了?”一旁的白月立即就注意到了異狀,手上一緊,用力一猛,指甲頓時就把正把玩着的花掐成了兩段。
“不知道。”白越用力扶住額頭,咬着下嘴唇,勉強回應道:“才站起來,就突然就覺得很暈,可能是昨天消耗靈力太多了吧。”
為了逃命,三只妖怪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緊張狀态,幾乎都是把各自的潛力發揮到了極限。
琴弦崩得久了也是會斷的。
光是就白越而言,從山洞監獄逃出來之後,首先是動用了極其耗靈力的天賦幻術,然後又以一人之力啓動了傳送陣,最後還要一邊回複着靈力,用着狐族本來就不太強的身體,跟着阿茗半用靈力半靠自身地,在森林崎岖的道路中跑上一晚上……
也多虧了現在的白越不算人類,要不然,有幾條命都不夠他累死。
終于确認了暫時的安全,在放下心來的同時,之前所積攢的那些虛弱,頓時就鋪天蓋地地席卷了過來,來勢洶洶。
“哥?”輕聲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答。
仔細一看,白越已經是入了定,開始修煉起來了。地表細密的靈力一絲一縷,搖搖晃晃着進入了白越的體內。
昨夜是難得的銀色月亮,因此,融合進大地中的月華也是分外的多。對于妖修而言這是大好事,無論是修煉,還是單純的恢複靈力,在這幾天都會變得便捷快速不少。
又轉頭看向那邊的阿茗,表面看上去,縮成一個毛茸茸大球的阿茗只是躺着閉目養神。可是在白月的眼裏分明能看出來,阿茗也和白越一樣,已經開始自行修煉,努力恢複昨晚消耗過多的靈力。
畢竟昨夜九死一生,都累壞了。
“……”
可能白月自己都沒有料到,在這種時候,唯一還保持清醒的居然會是一開始傷得最重的他。
只不過想來也是,他一開始就被劫雷撕傷了手臂,除了迫不得使過一次天賦幻陣以外,一路上都是被載着逃跑的。尤其在後半夜,半睡半昏,迷迷糊糊了許久,雖然靈力還是有點空洞,左手上的鈍痛也絲毫不消退,但在精神上,已經回複了個七七八八。
左手。
瞥了一眼,然後作罷。
被燒傷得厲害,紅腫的同時還帶點焦黑,頗有點出爐烤肉的節奏,悲催得一塌糊塗。
作死動動然後痛到死……好吧,不能作死,真的會死。
還勉強能動,看來不是足以廢掉的傷——知道這點就夠了,只要有充裕的時間,應該可以完全自愈,再去看再去動無異于自讨苦吃。
白月雖然小時苦逼,被各種人類虐了不少,但不自虐。
感覺一直這麽平躺着不太舒服,于是嘿咻翻了個身,腳卻被什麽東西給硌到。白月微微不爽地蹙眉,右手伸到腳踝裏,一摸,然後眉頭皺起。
瞳孔縮了縮,臉上滿是不快的表情僵化一瞬。好在小孩神經很肥,很快情緒就恢複正常,眉頭也順勢展開來。
“忘了。”面對腳踝上烏黑烏黑,沒有一點光澤的精鐵,白月的語氣裏多多少少還有那麽點嫌棄。
也難怪,無論是誰,看見曾經束/縛住自己多年的罪魁禍首,恐怕都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左手上的關鍵環被劫雷劈壞,其他幾個鐵铐也失去了作用,其上赤紅顏色的符文盡數消失的同時,精鐵也變得暗淡無光起來。而在把其從白月手腳上取下之前,白越還特意挨個探查過,直到确保過沒有危害,才敢把它們給卸下來。
然而時間實在太過緊迫,确認過沒有跟蹤功能後,還剩下的一個終究還沒來得及取。
仔細看看的話,之前是符文的地方還有凹凹凸凸的痕跡,看上去還挺像是個普通的裝飾用鐵環,只要不是撥雲宗那個中年人看見,應該是認不出來的。
踢踢腳,沉重了些,不過好歹帶了這麽多年,習慣了。
還不算醜,況且以後還可以用褲子遮住。
“那就這樣吧。”畢竟傷還沒好,這麽左動動右動動的,只是幾個小動作體力就消耗得厲害,足夠讓白月氣喘籲籲。
清晨早已過去,太陽漸漸地開始爬升,日光也開始變得越發地金燦燦起來。
呆在牢裏太久,已經是太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陽光了,很舒服,但是不适應。白月木着臉,側躺在草地上,眼睛盯着草葉上越來越亮的陽光看,呆呆地裝着死。
渾身都是暖暖的,也說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歡這樣的感覺。不過總之,曬過太陽的人大概都知道,被這樣和暖的陽光一照,先是舒服,然後困意就會不管不顧地席卷上來,曬着曬着,一般就睡着了。更何況是白月本來身體就虛弱,這一曬太陽,很快,眼皮就招架不住。
困,想睡覺。
不行,他們兩個人都在修煉,現在睡沒人看守,如果有危險的話……
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怎奈何席卷而來困意終究是抵擋不住。
……
“呼……”
月白顏色的發絲亂亂地鋪在草葉之間,小小的少年側躺在草地上,身上陽光勻稱地覆蓋着,呼吸平緩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