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雲車

“白月,你有沒有覺得茗大哥……今天有點怪?”話在心裏憋得太久的話是會憋出病的,差不多疑惑了一整天,白越終于下定決心,用手肘捅了捅白月。

也難怪白越會大惑不解。自從從撥雲宗逃出來,阿茗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麽打擊,總像是衰神附體似的,成天頂着個苦逼臉,特別是看見兩只小狐貍兄友弟恭的時候,某狼臉上的苦逼還會明顯加重。

于是乎,今天阿茗這幅傻嘿嘿的樣子是幾個回事?

只要一靠近就覺得傻氣沖天啊,這可不妙。

細細檢查了自己的着裝,白越真心找不出有什麽不妥。頭發已經好好被白月梳理過,整整齊齊,臉洗了,光光滑滑。衣服上,身上袖口收緊的白底黑邊短衫好好的貼着,充當腰帶的紅色寬布緊緊地被系住,褲子和鞋子麽……也沒有大礙。

從上到下都沒什麽問題,壓根沒可能出現臉上有渣,或者是衣服褲子穿反了之類的情況。

貌似不好笑吧?

又打量打量小狐貍,白越是不覺得他們兩有什麽不正常,倒是那邊一直在傻笑的阿茗……丫的先不考慮正常不正常的問題了!

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傻笑成這樣,關注度超級高的耶!

心裏一計量,考慮考慮被和阿茗一樣當成蛇精病的後果,白越果斷地往小狐貍那邊靠了幾步,腦袋一扭——旁邊那個傻笑的家夥是誰,我不認識。

“他麽……”白越擡起眼睛,向着阿茗的方向瞟了一眼。

此時,阿茗單手托着那張還算挺英氣的臉,側身靠在欄杆上,對着空氣笑得陽光燦爛。

“怎麽說呢,哥你剛剛去買吃的了對吧,沒聽到?”白月反手挽住木質的欄杆,背對着藍天白雲,壓低聲音回答道:“昨天進城的那撥撥雲宗的修士知道嗎?聽說昨天他們不知道是被誰狠狠修理了一頓,又鼻青臉腫地被丢在大街上,好像現在還躺在床上叫痛吶……哦,好像丢大街時,褲子也被扒了。”

小孩不僅只是壓低了聲音,甚至又在聲音中混合了拿手的幻術。除了面前也擅長幻術的白越,其他人聽到的內容都變了味,搖身一變成了平平淡淡的天氣讨論。

回過頭去看了看依舊傻笑的阿茗,叉起腰,白越仰頭望天。

好吧,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是誰幹的。

本來,在這種地方對撥雲宗的人出手,的确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照理來說,比較理智的兩只狐貍也應該指責指責阿茗才是。可是,無論白越還是白月,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性失了明,就當不知道是誰幹了這事,也不去管那邊傻笑的阿茗。

說到底,對于撥雲宗吃了癟這種事,兩只狐貍實際上都是心裏暗爽,喜聞樂見,至于是誰幹的,哎呀呀,這重要嗎?

反正人又沒死沒鬧大,其實阿茗手上還是有點分寸的嘛。

……

兩位小道友,你們的票?好的謝謝,請問你們和那邊的那位先生是一起的嗎?

哎呀不好意思,他是誰啊?我們不認識他……哦呀,道友,你看他笑得這麽歡,會不會是發什麽病了啊?這可不妙,要不帶他去郎中那治治?

哇,從善如流啊!

“噗!”目視着阿茗真被當成發羊癫瘋,被雲車檢票員一本正經地拖走,白越總算是掌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越扭過頭,發現小孩捂着嘴。

“想笑就笑嘛。”白越不由分說抓住白月的手臂,很是霸氣地一掰,然後趁機摸摸腦袋,循循善誘道:“別憋着,啊。”

“嗯。”白月嘴上答應得很乖,可是臉上卻已經是沒了笑容。

要不要這麽固執啊!

“铛————”

沒過多久,渾厚的鐘聲突兀地響起,音不算太尖,但是穿透能力卻是異常的好,幾乎是整響徹了整架雲車。

“催促登車了,應該過不了多久,雲車就該啓動了。”向着發出聲響的地方望了一眼,白月輕聲道。

為了防着撥雲宗的人,昨天,兩只狐貍真真的就在旅店裏呆了一天。百無聊賴之下,白月翻了翻旅店贈送的小本本,捧着雲車的介紹小冊子就啃了起來,沒想到現在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果然,在那聲鐘聲響徹過後不久,整架雲車先是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随後就從巨大的支架上脫離開來,離開懸崖的邊界,徹徹底底地懸浮在了空氣當中。

“好厲害。”雖然已經聽說過許多次,但是切切實實地用雙眼見到,感覺明顯是不一樣的。

飛天不稀奇,修士也可以禦劍飛行,可這樣一艘龐然大物,居然也能穩穩的懸浮在空氣裏,不得不讓人為之驚嘆。

雲車說是車,在白越的眼裏,倒更像是一艘巨大的飛艇。

的确,雲車的整個造型,和白越前一世所知道的飛艇并沒有什麽不同,最上邊都是一個巨大的氣囊,而下邊則吊着乘客所乘坐的吊倉。

這邊不發展科學,自然也不會有分離空氣,從其中提取氫氣氦氣的高大上技術。根據旅店的那個小本本介紹,雲車上邊的是有大氣囊,不過其中裝着的并不是什麽提供浮力的氣體,而是靈石氣化之後的産物。

配合着氣囊內部的法陣,動力源源不斷之下,雲車居然也真能升空運行,在本域的各大城市之間來回穿梭。雖然速度是沒有禦劍飛行快,還要收車票錢,但勝在舒适,而且不會禦劍的普通人也可以乘坐。

什麽,你說堅固的靈石怎麽可能氣化?還有什麽法陣有這麽大的威能,居然可以帶動這麽大的雲車升空?真不好意思,這些可都是天蕩門的辛秘,輕易是不告訴外人的。

畢竟全域的雲車全在天蕩門的掌控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光是憑着每年的可觀收入,天蕩門就不可能把雲車的秘密給分享出來。

亮晶晶的可都是靈石,傻子才會把蛋糕切出去。

“呀,動了。”伴随着人群輕微的驚訝呼聲,整車又是一陣輕微的抖動,随後,眼前所能看到的景物開始變化起來。

剛開始啓動時,雲車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不過尋摸半柱香時間,白越就可以明顯感覺到,上邊大氣囊的靈力波動變得平穩起來了,同時速度也慢慢地加了上去。

“有點不習慣。”白越把被風吹起的長發挽回去,對着白月笑道:“是不是我也應該稍微把頭發紮一下才行?”

雖然雲車外有防風的法陣,可風太狂暴,也擋不住全部。風迎面吹過來,頓時就把白越一頭月白色的長發給吹得向後飄蕩,海藻似的,不得不用手去整理。

白月歪歪腦袋,身體依舊沒有離開欄杆,眨眨眼睛對着白越道:“第一次嘛,總會不習慣的,另外哥,這次可是要在車上呆很久的,可別暈車吶。”

小孩一本正經,看起來很認真,乍一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在關心人……才怪!

混蛋!眼睛裏的神色明擺着呢,怎麽看怎麽帶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到底是個小屁孩,親近了之後,有些小孩子的本性終究還是露出來了。

其實就是巴不得我暈車吧?白越腹诽。

白眼,扭頭,裝沒聽見,心裏卻莫名的喜悅了。

一直是冷冰冰沒表情,連感情都很是淡漠的小孩願意和他開玩笑了,白越自覺做得挺成功的。妖獸的壽元比起人類都很長,長得也很慢,那麽共處時間還有大把,握拳,努力,一定要加油。

不過說起來,小孩連暈車這種事情都知道了,看來那本小本子上介紹得挺為全面的。

“那個,哥。”見白越對難得的玩笑沒反應,白月也不蠻纏,手腕一翻,從欄杆上脫離開,無聲地走了兩步,對着面前的白越伸出手。

提議道:“我們進去吧?”

好歹也是訂了個房間的,就別一直站在甲板上了是吧。

“嗯,好。”很是樂意地搭上了白月伸出來的手,握一把,軟乎乎的。

至于阿茗麽……嘿,他又不是不知道房間是哪個,接受完治療後,自己來找呗。

……

妖獸的神經一般很敏感,尤其是靈狐這種身體不占優勢的妖獸,第六感更加的敏銳。

和那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突然投過來的眼神雖然包含着好奇,也帶着那麽點審視,但是……總覺得只要被盯着,就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很危險。

更何況如果真是好奇,目光沒理由淩厲了一瞬之後,又突然偃息旗鼓了的!

“哥。”輕聲提醒一句,算是打個招呼。

白越是同族,小孩相信他感覺到的東西,白越沒理由感覺不到。

站定,轉身,揪住還沒有來得及退回去的視線,目光順着尾巴就追了過去。白月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停滞,剎那之間,那邊的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回應,就對上了白月不帶一點感情的眼神。

“哼。”

找到了。

死死地盯了一眼,夠了。

“哥,走吧。”目光回轉,眼簾一合,再睜開時又換回了乖孩子的模樣,聲音軟乎乎地道:“我們走吧。”

“啊……嗯。”牽回白月的手,白越勉強地笑了笑,也不多問。

小孩這樣寒冷到可怕的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挺無奈,可惜沒辦法。

……與此同時。

“哎呀呀……眼神真可怕,沒想到這樣都能被發現。”

目送着兩只狐貍走遠,最終消失在最近的一個轉角,坐在小桌面前的黑衣修士壓了壓帽緣,語氣挺複雜:“明明感覺到修為只有築基初期而已,怎麽可能……”

“所以說了要你別惹事,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黑衣修士的正對面,一襲淡藍色長裙的女修皺起眉頭,用指甲敲了敲桌面,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在之前,別惹事。”

對方笑了兩聲,表面上語氣很是輕蔑,動作卻很是恭敬。

黑衣修士答應道:“知道了,師姐。”

一時無話。

抿了一口杯裏的淡茶,女修的視線卻也向着兩只狐貍離去的方向望去。

師弟的能力,她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就連師弟最為得手的隐蔽氣息都……

剛剛的視線她也感受到了幾分,雖然只是餘光,就已經能使她大吃一驚了。說實話,若不是親身感受到,她絕對不能相信,這種陰沉晦暗得都能和師尊比的目光,居然來自一個看起來米分米分嫩嫩的娃娃。

……

敲了敲腦門,回想回想這次的任務。

真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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