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孽緣!

起初沈予下來的時候,雖然一路上都有指示牌,但始終鬼生地不熟的,差點就迷了路跑到地獄去了。

說起這個,他曾經非常認真的問過褚安,地獄和地府到底有什麽區別,褚安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帶他去地獄邊上看了看,吓得他差點又死了一次,被褚安拽走的時候感覺魂魄都要散了。

地府的大門算得上是富麗堂皇,沈予遺憾的是不能在這兒拍照留念。

褚安問他要去哪裏,他想了想,林啓軒一直在江亦行的公司擔任首席運營官,這個點,估計是在公司吧。

他說:“去淩秋大廈吧。”

沈予感覺自己被一陣風卷了起來,天旋地轉頭暈眼花的,落地的時候差點吐了——如果能吐的話。

“你、你們地府這是什麽技能...”他拍拍胸口想給自己順氣,猛然想起自己早就斷氣了,還順什麽順,于是手又尴尬的放下去垂在身體兩側。

褚安拍拍衣袖和袍子,說:“以後你就習慣了。”

“我還得習慣這個?”沈予驚了,難道以後他的移動就是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方式?又問:“我不能用走的嗎?”

“......我是說,你以後也可以這麽移動...”

“可我不會啊。”沈予誠實到。

褚安清了清嗓子,說:“我們地府也是個負責的機構,不是把你扔這兒四十九天就算了,現在起你手觸碰到的第一個人将會在接下來的四十九天裏看到你,這種瞬間移動你也能做到,如果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恰好我又不忙,我就能出現。”

沈予想了想,問:“有什麽召喚的口訣嗎?”

“召喚?我是什麽神獸嗎?你以為你想讓我來我就來?”

“那不然呢?”

要不是因為任務在身,褚安真是想把沈予用縛靈繩捆起來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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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有要事找我的時候,直接呼叫就行了。”

沈予還是沒懂,“那意思就是我這麽在心裏默念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管你默念還是怎麽念,反正你叫我我能聽到就是了!”褚安不想和他廢話,看了眼時間快上班了,又說:“行了,我走了,記住啊,不能透露你在地府的經歷,跟誰都不可以。”話音未落,褚安就在沈予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一個鬼立在原地,有人不斷從他身體穿過去,他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于是他試着走了兩步,發現并不像在地府那樣用飄的,能用腿走路,他有點驚喜,感覺自己又像個人了。

他找了個視野最佳的地方蹲着,等林啓軒來上班,按常理來說那人每天都會提前半小時到辦公室,風雨無阻。

等了好一會兒,沈予看着大廳牆上的挂鐘,馬上九點了,林啓軒怎麽還沒出現呢?他有些着急,會不會是林啓軒出差去了?或者生病請假了?

就這麽想着想着,他的視線裏突然就闖進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予條件反射的叫林啓軒的名字,叫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于是他又着急忙慌地跳下高臺,抱着自己的手防止不小心觸碰到其他人,一路歡呼雀躍的朝林啓軒跑過去。

近了!就差幾步,林啓軒馬上刷卡進來了,還有十幾秒的時間自己就要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了!很快自己就能輪回了!

沈予激動的想,整個鬼都充滿了精氣神。

林啓軒越走越近,沈予屏住了并沒有的呼吸,把手伸向他。

他想了想是碰他的手臂還是肩膀,或者背?實在不行,手指也行吧。他忐忑的樣子仿佛是自己又有了心跳和呼吸,難以抑制的興奮感反複沖擊着他的神經。

他伸出手的一瞬間,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林啓軒的表情。

一秒,兩秒,三秒,......沈予發現沒動靜,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就是這麽一睜眼,他就開始感慨,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才會造就此時此刻的場景?

——他并沒有摸到林啓軒。

此時他的手正搭在他“遺孀”的肩上,滿腦子都是“卧槽什麽情況”,“遺孀”也是一臉“這怎麽可能”的表情看着他。

一人一鬼原地僵持了十幾秒,沈予看見江亦行把摔倒在地的林啓軒扶起來,眼神卻一直沒從自己身上挪開過。

他真的能看到自己?......要死了,這他媽是什麽孽緣?

沈予太絕望了,這下別說輪回了,不如讓他原地灰飛煙滅。

江亦行:“沈...沈予?”

老天你能不能瞎一次就夠了?我沈予到底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我是個人的時候就活在狗血中,現在我死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沈予僵硬的擡起手,鬼使神差的就和江亦行打了個招呼:“hi...嗨,好久不見了...”

——草!是很久不見了!不如不見!

林啓軒從地上站起來,聽到江亦行叫沈予的名字,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安慰他說:“江總,沈予已經走了半年多了,你要節哀順變。”

江亦行當然知道沈予已經死了,所以現在他面前這個沈予是什麽情況?

如果沈予還有眼淚,那他現在一定哭了。

他低頭尴尬的整理着衣服,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寬松毛衣,下身一條藍色的牛仔褲,腳上一雙休閑板鞋,看上去好像是周末經常的着裝。

江亦行好像也知道了林啓軒并不能看到沈予,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使勁眨了眨眼,發現沈予還在。

沈予說:“別眨了,是,只有你能看到我,別人都看不到。”他越過江亦行看到外面有一堆記者被攔在門外,嘆了口氣說:“還這樣呢?我以為我死了之後你身邊的記者會少一些。”

林啓軒已經趕着去打卡,只有江亦行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喉結聳動,想說話發現嗓子幹澀得厲害。

沈予對他此刻的反應表示理解,換做是他自己,想必一時半會兒也是無法接受的。于是他上前拍拍江亦行的肩,說:“別在這兒傻站着了,別人看不到我,回你辦公室慢慢說吧。”

其實沈予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總裁都喜歡在頂層辦公,坐電梯都得好一會兒。此時他被擠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別人擠不到他,但被這麽多人從身體中間穿過來穿過去的,還是很不爽,一直盯着不斷變化的紅色數字,咬牙切齒。

江亦行突然拽了他一把,不動神色的把他擋在電梯的一角。他擡頭看面前的江亦行,不免覺得好笑。

這人,有病吧?自己不就是個鬼,又不會被人擠到,而且都已經是個鬼了,還演什麽演。

待電梯裏的人陸陸續續都下完了到達頂層的時候,江亦行先一步出了電梯,沈予緊随其後。

一人一鬼一前一後的走着,并沒有對話。即使有對話,看上去也是江亦行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一進辦公室江亦行反手就落了鎖,沈予善意的提醒他:“沒事,你不鎖也沒人看得見我。”

江亦行放在門把上的手僵了一下,他看向沈予,眼神裏全是些沈予看不懂的東西。

沈予也懶得去追究,眼下最重要的是,他沒摸到林啓軒,反而摸到了江亦行,這簡直不能更糟了。

江亦行從來就話少,這一點沈予從來不懷疑,之前他下班回家和自己也是沒幾句話的,更別說現在了。

“你害怕嗎?”沈予問。

江亦行端着一杯鐵觀音走到沈予面前,想了想,抿唇道:“你能喝嗎?”

沈予朝他翻了個白眼,說:“我現在是個鬼,你見過哪個鬼喝鐵觀音的?——你真的不害怕?”

江亦行搖搖頭,放下鐵觀音,又擡頭仔細打量着沈予,還是不說話。

“你說句話行不行,我知道,我活着的時候咱倆就沒什麽話說,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只有你看得見我。”沈予沉浸在計劃破滅的絕望裏,他很想把活着的時候沒撒的氣全都發洩在面前這個人身上。

“我說什麽?”江亦行問。

沈予感覺自己又要一口氣憋死了,他向江亦行伸出手,說:“來,你握握我的手。”

江亦行随即伸手握住,可剛觸碰到他,就被一股寒氣逼得松開了手。

“看見了沒,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我是鬼。”沈予耐心解釋着,卻沒從江亦行臉上看出任何不一樣的表情。

算了,他從來就是這樣的,自己是人是鬼又有什麽區別。

“我已經死了半年了吧?”

江亦行又一愣,複而點點頭。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嗎?”沈予以前怎麽沒發現江亦行這麽惜字如金,連個嗯字都不給自己?

這麽想着,江亦行卻開口說話了。

“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可以幫你。”

沈予一下子辨不清江亦行話裏的情緒,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異樣的神色,只道是自己氣蒙了。

“算了,這回你幫不了我的,唉,能和你見一面也不算虧,有個機會說聲謝謝。”沈予決定回去找褚安,問問他能不能再通融通融,讓自己重新來一次,這次他直接去林啓軒的家裏等他,總不會摸到不該摸的人了。

江亦行一聽這話,神色黯淡幾分,聲音冷下來,說:“我應該說不客氣?”

沈予有點摸不着頭腦,那人語氣裏的不爽怎麽回事?自己來道謝又不是來追債。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江亦行,我死了之後才想明白,我恨也恨過了,感激也感激過了,感情這回事,對我來說可能真的是奢侈品。

“我想說,謝謝你當初拉我爸媽一把,雖然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麽非要——非要和我結婚,但是這兩年大家相處得也挺好的,希望你以後一切順利吧。”

江亦行沉默着,仿佛還在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片刻後說:“你是來說你來不及說的遺言的?”

當時他接到警察的電話,說沈予出車禍了他還不相信。直到看到沈予的遺體,才慢慢回過神來,這人是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走了。

沈予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今天吓到你了吧,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變數。”

江亦行眉頭一皺:“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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