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總今天又蠢又溫柔

車裏只剩江亦行和沈予,沈予把江亦行脫下來的外套反手扔到後排去,再次開始了對江亦行的說服教育。

“剛剛我說的你聽進去了嗎?”沈予又忘了系安全帶,自說自話也不管江亦行有沒有認真聽,本着多說幾遍自然就聽懂了的原則,他叽叽喳喳說了幾分鐘,江亦行終于舍得轉過頭看他,并且開口說話。

“你沒系安全帶。”

沈予抓狂地拍坐墊,一邊粗魯地扯過安全帶系上一邊說:“我真的搞不懂,江亦行你是不是認知障礙啊,我都說了我是個死人了,你現在就是把車開進海裏我也不會淹死,你!反而是你,你會死你懂嗎?”

他想起剛回來那天坐在車上沒有系安全帶還被江亦行斥責不要提醒他自己是個死人——所以他就腦子犯糊塗在剛剛那種危險的情況下去救自己?

江亦行完全不把他的質問放在心上,放慢車速問他:“你想去哪裏約會?”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啊?那樣真的很危險,我可不想臨要去下輩子了還背一條人命!”沈予看來今天是非得給他糾正過來這個觀念了,說不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人還能忘了要睡自己這件事。

“先去看電影然後找個地方吃飯,聽說今天江邊會放煙花,一起去看吧。”

“江亦行你不要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我是認真——”

“我知道,”江亦行在路邊臨停車位上停了車,整個身子側過去看着他,說:“比起這個,我更不想告訴自己我在和一個死人約會。”

“可是......”沈予感覺自己又被說服了,到嘴邊的話又咽回肚子裏。他想,江亦行說服自己身邊待着的是個人好像也沒錯吧,難不成要讓他每天想着自己身邊是一個已經死了半年的人?

自己想想都膈應。

于是他又說:“那,看什麽電影?”

江亦行把手機扔給他:“時間旅行,看看半小時後的場次,附近幾個影院離得挺近的。”

“時間旅行?什麽劇情啊,聽上去是個...科幻片?”

前面有個商場,江亦行就近轉進了停車場,說:“不是科幻片,動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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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點進影片詳情看了預告片還真是動漫。

“你怎麽還想着看動漫了?”

江亦行拉開門下了車,沈予還在解安全帶就給他開了門,手撐在門邊說:“不是看了預告麽,覺得主角跟你情況差不多,你搞不好能産生共鳴。”

“......”事實上這種共鳴其實他并不想要。

上班時間能把江亦行約出來看電影,也就沈予了——別說上班時間,就是能讓江亦行花時間在電影院看一部動漫,大概世間也只此一人。

他看江亦行買了後排的兩張票,有點無語,畢竟嚴格意義上,他不是人。

“你怎麽買兩張票,占用公共資源......”

江亦行點到訂票的頁面,說:“怎麽,你是個死人所以沒必要浪費錢?那待會兒有人你就站着看?還是——”他走到取票機旁邊掃二維碼,“你就這麽想坐我腿上?”

沈予回想了今早出門之前小本子上D-41的記號,鬼使神差答了句:“不可以麽?”

他親眼看見江亦行取票的動作停滞了,嘴角彎了彎然後看了看四下無人轉了個身站在他面前,一手夾了兩張電影票摟住他的腰,一手擡起來在他腦袋上揉了揉,笑的時候嘴角現出淺淺的酒窩。

江亦行俯下身溫熱的氣息灑在他頸間,貼在他耳邊輕聲地說:“當然可以。”

沈予一瞬間不知道是被那人眼中溫柔的笑意融化了還是被他暧昧的聲音所迷惑,腦中一片空白,脊背僵直站在原地愣愣地眨着眼睛,手垂在身側蠢蠢欲動,差一點點就要擡起來回應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這可能就是攻略計劃的副作用。他只能這麽想。

江亦行放開沈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電影馬上開場了,走吧。”

“哦,好......”

沈予看着他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面,臉上再看不到剛剛那樣的笑,反而神經一松長吐一口氣小跑兩步跟上去。

兩個人坐在影廳正中間,熒幕上已經在放影片預告了,還是沒有除了自己和江亦行以外的“第二個人”進來,沈予小聲地自言自語:“今天是要‘包場’了啊......”

江亦行把手邊的爆米花放在兩人中間,他忙擺擺手,說:“沒事你吃吧,我不太想吃甜的現在。”

“那我去買薯條。”

“不用!”見江亦行起身要出去,沈予趕緊拉住他,把人拉回座位又說:“馬上開場了,別出去了。”

江亦行說:“你不餓嗎,看完都兩點多了,要不我們吃完飯再看?”

“我...現在不餓,看完再去吃吧。”

沈予心裏産生了極大的懷疑和不适——江亦行今天實在是又蠢又溫柔,讓他錯覺兩個人真的是親密無間的戀人關系——他也太配合自己了吧......

電影正式開場了,整個影廳果然就江亦行一個活人,沒人再進來。沈予想是不是這片子太爛了,爛到沒人願意為它花錢。

“再怎麽周一也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吧...”沈予不好直接問,畢竟是江亦行挑的電影。直到主角出來,他都還抱着“是部爛片”的想法。

江亦行倒是顯得很無所謂,劇情進入高潮的時候他臉上都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反觀沈予,電影看到一半了終于甩脫了爛片印象,主角的時間旅行進行到終于要和一直喜歡的人見面了,他看起來比主角還着急。

他伸手去拿爆米花,看到主角和許久未見的年少的自己相遇的時候,整個人激動地忘了把手收回來。

江亦行碰到他的小拇指,接着就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整只手,掌心的溫度從手背瞬間傳至全身,他轉過臉去看江亦行。

那人正在全神貫注的看電影,仿佛不知道自己此時正把自己的手抓在手裏。

沈予想把手抽出來,卻惹得他又收緊了五指。

江亦行說:“剛剛不是還說要坐大腿嗎,怎麽牽個手你就不好意思了?”

電影後半部分講了什麽沈予一點都沒看進去,他盯着兩人相握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想自己的計劃難道要提前完成了?那也太順利了吧。

後來幾乎是影廳裏燈光亮起的同時沈予就餓了。饑餓感讓他不再糾結,腦子裏這樣那樣的想法都被擠了出去,一心只想吃飯。

江亦行松開他的手站起來,說:“餓了吧,去樓下随便吃點。”

“所以主角最後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了啊?”

“他回去了。”

江亦行往前走,沈予落後他半步,于是沈予說:“回去了是什麽意思啊?...你走慢一點,腿本來就長...”

“回去了就是,”江亦行站在門口等他和自己并肩而行,“他回去一切重新開始了。”

沈予心裏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說:“啊那挺好的,重新開始了。”

他身邊的人轉頭看他,片刻道:“可是別人怎麽重新開始?”

“這個...”沈予心不在焉的沒怎麽認真看後面的內容,就是片尾十幾分鐘看了看,覺得江亦行說得有點道理。

——可這樣一來不就是不好的結局了麽?

他又補充道:“如果兩個人注定能遇見,主角的時間旅行只是在讓兩人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時間相遇罷了,你不要太傷心啦。”

江亦行沒有再接他的話,搭電梯下了二樓。

吃飯的時候沈予注意到江亦行左手手背有擦傷,傷口有些凝固的血漬,他用筷子指了指他的手問到:“不痛嗎?”

江亦行似乎這才注意到手背上的那道口子,看着沈予微微皺起的眉頭,立刻扔掉手裏的勺子,佯裝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疼痛:“嘶。”

沈予放下碗筷左右看了看,拿了桌上紙巾,倒了些水将紙巾潤濕,把江亦行的手拉到面前:“好像傷口不太幹淨,你——你稍微忍一忍啊。”

他抓着江亦行的手,另一只手用紙巾小心翼翼的先把傷口周圍一圈仔細的擦了擦,又重新拿了張紙包住手指在傷口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包間裏光線不好,沈予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江亦行身邊坐下,借着頭頂的燈細細查看他的傷口。

江亦行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着了迷。

他手反過來握住沈予的手腕,手指一點點攀上他的,認真地注視着他,向他靠近。

沈予原本就糾結的內心根本無法招架此時江亦行眼中真摯的情感,他讷讷到:“你...怎麽了...”

接着江亦行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眉心,往下一路撫過他的鼻梁、鼻尖,最後落在他柔軟的唇瓣上,輕聲喚他的名字:“沈予。”

說實話,他不知道他還能這樣等沈予多久,日子再長一點,就要暴露了。

最讓他害怕的是他恐怕等不了自己了。每次看到沈予離他這樣近,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親近,他心中那些無法言說的情感就要叫嚣着強行撕裂他找到一個出口——他好怕吓到沈予,他可能會落荒而逃,自己就再也找不回他來。

他又悲傷地想,如果沈予就這樣離開他,他是不是要再經歷一次當初失去他心髒被狠狠碾碎的痛苦。

他根本無法再承受第二次那種足以毀天滅地的絕望了。

這幾天他一度覺得自己就快要擁有沈予,真正的擁有他,擁有他的身體,擁有他的關心和愛,擁有他以後的生活。如果誰再從自己身邊搶走他,那無異于毀滅了自己。他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即便是沈予本人也不可以。

他看到沈予眨了眨眼睛,也看到他眼底一閃一閃的是可以支撐自己像個人一樣活下去的光。

沈予沒說話靜靜地看他的時候,他覺得沈予也在等他——可能是錯覺,但也足以讓自己能保持呼吸,保持心跳,保持對他的全部耐心。

如果他沒有見過褚安,他一定會繼續等沈予。

手心是沈予沒有什麽溫度的手,殘忍地提醒他面前的這一縷魂魄早就不是那個無愛無恨但無比鮮活的沈予,他的人生似乎早已和自己劃清界限了。

可面前的這個沈予比起那個無愛無恨無比鮮活的沈予來說,離自己更近。

他有點不想要以前那個永遠不會愛他的沈予了,他對面前的人說:“你那麽努力,我很感動。”

沈予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任由自己拉着手——他心中更欣慰了,又耐心地解釋到:“你那麽努力的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是我以前從沒見過的你。”

沈予說:“你到底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的計劃,是要在這四十多天的時間裏讓我喜歡上你,是嗎?”

他努力地保持着鎮定,仿佛在和沈予讨論明天是不是會下雨,又或者是個豔陽天。

而沈予沒有料想自己盡力隐瞞的計劃就這麽被他識破了,有點慌張,更多的是窘迫,他好像被江亦行手心的溫度制服了一般,輕而易舉地就“繳械投降”了,順從地點了點頭承認到:“是...”

“只要我愛上你,你就能順利輪回,是嗎?”

沈予幾乎是沒有掙紮,也沒有絲毫的辯解,又說:“對。”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覺得面前的江亦行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不認識的人。

“可是我根本不愛你啊。”

江亦行又一次撒了謊,他知道自己需要做點什麽才能下定決心來和活着的沈予一刀兩斷——也可能是和之前那個江亦行一刀兩斷。

沈予神色的慌張自他瞳孔不斷放大,他一個不留神就放脫了他的手。

他聽見沈予說:“可,可除了你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在等這句話,是沈予親口告訴他除了他沈予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剛剛親手在心裏砸出來的窟窿好像又補上了一點。

他不由自主地就又笑了起來,問沈予:“如果不能輪回,就這樣活着不也挺好的嗎?你看你生活得就像正常人一樣,可以吃飯,睡覺,看電影,可以——”

“不一樣!”沈予忽而失控地站起來,幾乎要掀翻了身後的椅子,他的身體開始一閃一閃的,“不一樣...真的不一樣,江亦行,你看我現在,我根本不是人啊!”

江亦行跟着站起來,搖搖頭,暗自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還是想離開自己,他不明白離開自己有什麽好的。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冷靜一點。”

江亦行不懂沈予為什麽是這麽殘忍的一個人,他問他:“沈予,如果等我愛上你之後,你突然消失了,我怎麽辦呢?”

——我那麽愛你,我可以一直等你,可你偏偏以最激烈的方式離開了我。我好不容易決定茍活,你又重新出現,重新告訴我你即便有一天會愛我,但都是假的。

我體會了那麽多虛情假意,獨獨想從你這裏讨來一份真心,都不行嗎?

他想這麽問沈予,想想還是算了,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以後沈予都會是自己一個人的。

面前的人似乎是冷靜了那麽一點,看起來沒有那麽急迫的想說服自己,這讓江亦行心裏好過多了。

他一瞬間又有點後悔剛剛把沈予逼急了,看他不安的樣子自己也很心疼——不管再怎麽說他心疼沈予還是多過心疼自己的。

現在沈予怎麽回答那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他又對沈予說:“你瞧你,沒事,到時候我真的愛上了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他忍不住再一次撒謊。

然後他溫柔地牽沈予的手,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把人拉回桌邊坐下,一邊往他碗裏夾菜一邊說:“菜都涼了,快吃吧。”

沈予不再慌張,卻又開始愧疚,他看着江亦行的側臉,解釋到:“我知道這很荒唐,我要跟你道歉,我這麽做很過分......”

江亦行給他夾了一塊茄子喂到嘴邊,他猶豫着張了張嘴,江亦行就順勢把整塊喂進了他嘴裏,輕描淡寫道:“婚姻一場,幫你一個忙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就這麽永遠不人不鬼的...”沈予剛把茄子咽下去,江亦行又給他夾了一片肉,好像不要他說話一樣。

他伸手一推,轉而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失禮,手伸手過去把江亦行的手拉過來,一口咬了那片肉,幾下嚼了吞進肚子裏,說:“但是我之前說的話是真的,我死了之後,喝過很多碗孟婆湯都沒用,所以我要是輪回了肯定都還記得你幫我這個忙,來生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江亦行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吃飽了嗎?”

沈予點點頭,還是不放心,害怕江亦行當他在敷衍,随即又鄭重其事地重申了一遍:“江亦行我是說真的,你相信我。”

他眼底盡是江亦行的笑意。

江亦行用紙巾擦了擦手,手臂擡起來掌心貼在沈予的後頸,緩緩地說:“我相信了,我這個人沒愛過別人,”他湊得近了些,額頭抵住他的,一陣冰涼讓他清醒了些,“那你要努力了。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那...那我們現在去哪裏?”沈予問。

“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吧,煙花要晚上七點才開始,現在才四點,你困嗎?”

沈予感覺有點尴尬,難道他在江亦行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吃飽就睡,睡醒就吃?看來他得首先糾正他對自己錯誤的看法。他說:“我又不是豬...那我們去散散步,然後再去看煙花。”

是的,他要努力,總不能拂了江亦行的面子。

随後江亦行去前臺結了賬,一扭身就感覺手指被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他回頭看到沈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小聲對他說:“我牽着你就行了...我看他們那啥...逛街都是拉着手的。”

江亦行的無名指和小指自然而然的彎了彎,不動聲色地勾住了沈予的手,悄聲說:“好。”

作者有話說:

想和大家聊幾句江總和沈予,但是三百字好像寫不下,晚一點感興趣的寶貝去微博找我叭@十月的岚岚呀~ 标題換了一下,感覺容易引起誤會,我寫的明明是甜文(是啊。 蟲捉過一遍了,要是再有蟲那我修文的時候接着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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