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跳芭蕾的鳳梨
“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貝拉特裏克斯尖銳地反問道。伏地魔掃了她一眼，貝拉特裏克斯馬上意識到她僭越了：“對不起，主人，我是在為您的安全着想……”
“沒關系，貝拉，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考慮，”伏地魔朝她點頭，“不過他很重要，我不想你們冒失地唐突了他。”他把手搭上哈利的肩膀，又露出了一個微笑。
食死徒看哈利的眼光一變再變。最早是懷疑，後來是驚訝，現在則是心照不宣的了然。在他們看來，他們的主人大概在十年的時間裏培養出了他的繼承人。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主人那麽溫柔地對一個人說話。還有那笑容，啧啧……
哈利在面具後面幹瞪眼。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麽啊？他察覺到了食死徒的态度變化，知道他們都被伏地魔的話引偏了思考方向。果然很有一手……哈利正這麽想，突然看到伏地魔的臉在他面前放大。“我假定你很滿意你看到的東西，希望這對你有幫助。”他輕柔地低聲說，“那麽，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他隔着長袍用魔杖戳了一下哈利的口袋，那裏面裝着黑蛋。一道銀光閃過，哈利看見自己身體也發出了同樣的銀光，肚臍後面好像被什麽拉了一下——門鑰匙起作用了。
又是很長的一段飛行。最後哈利穿過塔樓的窗戶，面朝下地跌落在自己的床鋪上。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全身束縛咒解開了，但是由于被定住太久，他的手腳也已經僵硬。他回想着自己這個淩晨經歷的事件……他剛才看清的最後一個影像是初升的太陽露出了地平線，而今天是主複活日，是耶稣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後複活的日子——他想他知道伏地魔為什麽會挑這麽個時間了。
鄧布利多是不是知道了？鳳凰社會采取什麽行動嗎？他為什麽挑了今年的複活節？
種種疑問塞滿了哈利的腦袋。這讓他在面臨快要到來的期末考試時非常心不在焉。
自然，有斯內普在，鄧布利多理應知道伏地魔回來、并召喚了食死徒們開了一次會議。但是伏地魔現在已經知道了斯內普是間諜，就算鄧布利多在第一時間內召集了鳳凰社成員的回歸，但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情報來源肯定要少很多。
實際上，哈利覺得，伏地魔沒有對斯內普采取什麽行動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從愛爾蘭回來的那天，在身體有知覺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去圖書館查找地圖，而是跑到貓頭鷹棚屋，讓學校的貓頭鷹把一張寫着“危險勿回”的紙條轉送到北約克郡郵局去，還特意花了十個金加隆要求了最高的保密級別。
斯內普應該在第二天就收到了他拐彎抹角送出去的信件。哈利不知道斯內普會不會把它當成一個威脅或者是惡作劇，因為從魔藥課教授那張蠟黃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異于平常的表情。他也不知道伏地魔在那次之後有沒有再召集食死徒們開會，他的門鑰匙後面一段時間都沒有亮過。
不過至少他知道了聚會地點：愛爾蘭的斯萊戈郡，那個地點附近的巨石建築實在太招眼了，是卡洛莫爾的石墓群。這是否意味着重生？新的開始？哈利不知道。他下意識地覺得那些詩句才是重點所在，但是圖書館裏見鬼地查不到！伏地魔說了，“在他預定的時間內”，那不就是歌聲結束時嗎？
另外，哈利在複活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天收到了小天狼星的信。這并不稀奇，但是他的教父在字裏行間裏顯得非常憂心忡忡。他囑咐哈利不要随意拆封陌生人的信件(哈利頓時想到他已經這麽做了不止一次)，不要碰一些不知道用途的魔法用品，也不要和什麽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
他知道小天狼星在擔心什麽：伏地魔回來了，他的人身安全看起來非常沒有保證。不知道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已經第一時間、近距離地接觸過伏地魔本人時，他會是個什麽表情。伏地魔依舊想殺他，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沒有動手(至少上次看起來是這樣)，而是讓他圍觀食死徒會議……
這實在是太令人費解了。
哈利持續頭痛于這些問題中，一直到期末考試到來，神經都沒有放松。還好一年級的考試難不倒他，就算整天心不在焉地複習，他也順利解決了那些試卷和操作考試。
讓他驚異的是，平時漫不經心的湯姆在考試裏大出風頭。
弗立維教授讓他們使一只鳳梨跳着踢踏舞經過書桌，不過湯姆的那只水果可不僅跳了踢踏舞。實際上，它先打着優美的旋轉經過了前半段——明顯是帶有貴族氣息的英式踢踏舞，然後輕盈滑步，腳尖一點——标準無比的蘇布雷索驚跳，緊接一個昂特勒夏交叉編織跳，随後是圖爾朗慢轉。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只會跳芭蕾的鳳梨時，它又伸展開上面的葉子，像手一樣折起，伸長左腳，重心偏右……哈？又變成了探戈？
弗立維教授太吃驚了，以至于差點從他站的那堆書上摔下來。
變形課考試也一樣。麥格教授讓他們把一只老鼠變成一個鼻煙盒，越精美分數越高。湯姆幾乎是懶洋洋地一揮魔杖，他的那只老鼠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有華麗S字母的銀質鼻煙盒。S是交叉纏繞的蛇組成的，紅寶石做的眼睛閃閃發光。字母外面雕刻着哥特式的尖頂拱門，頂部兩邊裝飾着飛扶壁和高聳的尖塔。哈利很懷疑，如果用個放大咒語，是不是還能看見裝飾花窗上的圖案和拱門上的浮雕。
這個富有斯萊特林品味的盒子讓麥格教授震驚不已，同時震驚的還有其他所有一起考試的學生們。
魔藥課考試，斯內普讓他們做的是遺忘藥水。湯姆發揮了他在魔藥上一貫的作風，簡直就是轉眼間就做好了，而大多數人那時候還在敲打絕音鳥的羽毛，試圖把它們碾成粉末。哈利眼睜睜地看着斯內普常年板着的臉都無法抑制地流露出驚訝，他可能第一次沒有因為湯姆是格蘭芬多的學生而扣分。
(作者注：絕音鳥的羽毛用于制作吐真劑及記憶藥水。具體請參考《神奇動物在哪裏》。)
還遠遠不止這樣。所有的筆試，包括最枯燥無味的魔法史，湯姆都是第一個交卷的。看他那羊皮紙的長度，還有老師們看到他考卷時驚訝變到驚喜的表情，沒有人認為他是在逞強。
“就應該是這樣！”赫敏在考完試以後半是嫉妒半是羨慕地說。
他們正坐在湖邊的樹下，享受夏天裏的陰涼。一只大鱿魚躺在淺水裏曬太陽，觸須懶洋洋地飄來飄去。哈利手腳攤開，呈大字型躺倒在草地上，閉着眼睛聽旁邊兩個人說話。
湯姆的聲音聽起來很不以為然。“我只是不想看見成績單上會有一排‘P(糟透了)’。”
“哦，得了吧，”赫敏很受不了，“你只要上課回答幾個問題——肯定每門課都是‘O(優秀)’！這點毫無疑問！”
湯姆不和她争辯。要他怎麽解釋，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斯萊特林，不想給格蘭芬多加分的那種微妙心理？他掃了一眼假寐的哈利，救世主最近一直都在走神。
赫敏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她伸手推推哈利，“高興一點，哈利，考試都過去了，一個星期以後才會知道成績呢。”
哈利翻了個身，心想我才不是因為考試而煩惱。不過他并不想把他擔心煩擾的事情告訴他的朋友們，在他看來這些事牽涉到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只是含糊地回答：“我沒事……大概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湯姆盯着他的背影。看起來波特是真的想要靠他一個人來打敗自己……在親眼看見自己回歸之後，這點居然都沒有動搖……他是該說他有勇氣還是太自不量力呢？
赫敏不放過他。“起來，”她不依不饒地搖晃哈利的肩膀，“這麽好的天氣……你很久沒有好好和我們說話了……回去再補覺！”
哈利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坐起身，靠到旁邊一棵高大的山毛榉樹幹上。赫敏高興了，開始拖着他回憶考試的答案。哈利的抗議——“說真的，這你找湯姆不是更合适嗎？”——馬上被她駁回，“湯姆哪裏需要對答案！”
自然的，最後還是哈利敗下陣來。不過，他也的确不怎麽記得考試內容了，畢竟他的心思全在伏地魔的事情上。赫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湯姆适時開口，提醒他們太陽偏西了。
于是一行三人離開湖邊，慢吞吞地爬上坡，回城堡裏去。一路上他們都在讨論将要到來的本學期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格蘭芬多對拉文克勞，還有近在咫尺的暑假。赫敏表示一定會給他們兩個寫信。哈利對暑假不怎麽有興趣，因為他要回女貞路。湯姆輕描淡寫地說他要跟着他的養父去多戈尼爾的班多藍沙灘沖浪，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們還可以先去高威參加七月的賽馬會。
哈利不可抑制地羨慕了一把。他估計他整個暑假都要在女貞路附近的巷子裏瞎轉來消磨時間了，如果他的姨父姨媽不樂意看見他在他們的房子裏呆着的話。赫敏也很神往，囔囔着一定要記得給她帶些照片之類的回來。
三個人一起轉過四樓的拐角。去到禮堂的樓梯還在另一邊，于是他們站在平臺上等待它轉過來。赫敏還在說那個沙灘可是世界著名的沖浪勝地之一，哈利卻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地板開始松動。他只來得及喊了聲“小心”，整個人就掉了下去。
寒冷、潮濕的空氣在他耳邊呼呼掠過。在不斷墜落的過程中，哈利很驚奇地發現他還能冷靜地思考，為什麽樓梯平臺變成了一個類似活板門的東西。他之前從來不知道這下面有條暗道。
一聲沉悶的撲通聲，哈利落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面。他摸索着坐起來，四下裏一片黑暗。這是哪裏？哈利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到處摸。地板是濕的……有很多縱橫交錯的根莖……他該不會掉到路威看守的地方下面了吧？！
“我說哈利，你能從我身上移開嗎？”一個隐忍的聲音傳來。哈利感到他一只手按着的地方傳來震動，突然意識到那是湯姆的胸膛。他趕緊把手拿開，試圖站起來。但是他一動，許多藤蔓就纏住了他的腿。哈利晃了兩晃，一個趔趄，還沒站直的身體又倒了下去。
“熒光閃爍！”赫敏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哈利在微光中看見她也被纏住了，植物的卷須正朝她的手腕伸去。“你們沒事吧，哈利，湯姆？”她奮力掙紮了一下，發現這使她被纏得更緊了。“是魔鬼網！”
哈利試圖去拿他插在袍子裏的魔杖。結果他一轉頭，就發現一雙黑眼睛近在咫尺。他結結實實地摔在了湯姆身上，臉對着臉，腳對着腳。就在他愣住的瞬間，藤蔓從四面八方延伸過來，把他倆牢牢捆一起了。哈利尴尬地看着下方的臉，“我不是故意的，我被絆倒了……”湯姆面無表情地看他，抿了抿唇，直接喊：“赫敏，燒掉它們！”他本來可以自己解決的，結果救世主好巧不巧地掉他身上，耽誤的那會兒功夫就完全被纏住了……天知道這種情況是怎麽産生的。
“火焰熊熊！”赫敏掙紮着叫道。
一道火舌從她的魔杖尖噴了出來。光亮所及之處，那些藤條迅速縮回後退。哈利感到他身上一輕，然後從植物縮回後露出來的洞口處掉了下去。
他們很快掉到了結實的地面上。哈利的第一個反應是，還好不太高。直到他發現牙齒發疼、嘴唇下面的觸感有點不對勁，這才有第二反應：完了，他又讓湯姆給他墊着了，這短短幾分鐘裏面的第三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