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親家公誤會了,我并沒有算計孫媳婦嫁妝,想我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麽會是那種奸算之輩。是孟家家境艱難,要媳婦幫忙救急,女子出嫁從夫,幫救夫家本就是份內事,如何能說是算計。難道要媳婦坐擁財錢,夫家上下貧困也不幫忙,這樣妻室如何能稱賢良。」孟老太太義正詞嚴的說着。
就像廖夫人那樣,進門孟家就被奪爵,本來就是個掃把星。更過份的是孟家落難之後,家境艱難,孟二老爺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動了她一點嫁妝,就要大喊大鬧,這哪是賢妻所為。所以對廖夫人的義絕,孟老太太從來沒有後悔過,這本來就不是個好媳婦,強勢霸道,老是要壓丈夫一頭,走了也好。
至于後來娶進門的孟太太,她雖然覺得不大妥當,但孟二老爺要想的,她也只得依着他。後來挨打受氣,孟太太已經給孟家生兒育女,休棄之後要讓孟明和孟錦如何自處。至于告孟太太忤逆,前頭廖夫人鬧的那樣難堪,後頭媳婦再這樣,孟家還有什麽臉見人。
說起說去都是她命不好,攤上這樣不賢良的媳婦,都是命。
葉宗山聽到這裏嘴角都要抽搐了,忍不住道:「家計艱難?孟老太太這樣的分家方法,家計如何不堅艱。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定親之前我該上門一趟的。」
孟老太太分辯道:「我如此分法有何不妥,明哥兒是嫡長子,分家他就該得大頭。而且他個性懶散,人也沒什麽本事,若是不給他田産傍身,他将來可要怎麽生活。昭哥兒有本能,有能耐,還能娶到好媳婦,不得家財也無所謂,倒是下頭弟妹很小,需要他來照料,這就是他兄長的本份。」
要說疼誰,孟老太太自小撫養孟昭成人,她心裏肯定更向着孟昭。但她首先要考慮的是孟家的利益,孟明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嫡長子是家族最寶貴的資源,只有他好了,孟家長房才有希望。孟昭的前途肯定會比孟明好的多,不得家産也很應該。
都是姓孟的,自己的親孫子,她最希望的就是自己所有的孫子都能好,現在孟二老爺沒了,孟昭這個家中前途最好的肯定要照看小的,他照看幫補着,孟家才能實現共富,所有的子孫都有錢花。
葉宗山無語了,他突然間明白孟老太太為何能從侯婦夫人落魄成路邊乞丐一樣,實在是太有奉獻精神,而且她不只是自己奉獻,還要求孫子,媳婦一樣奉獻。
這樣的老太太葉宗山也聽說過,只能說孟老太太自願意填坑,把自己活成乞丐,還自以為是賢慧的,他管不着。但孟昭再好,這個坑他也不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填。便道:「孟家正值孝中,我不該提退親之事,但此事不能再等,我先告知老太太,退親之事稍後我會張羅。」
「這……親事都定下來,這怎麽能退呢。」孟老太太看葉宗山十分堅決,頓時大驚失色,又道:「如此的不顧臉面,家中兒女還要如何議親事。親家公也要仔細思量思量,不然臉面丢盡了,家中老小還如能出得門,要被人笑話死了。」
說到這裏伸手就要去拉葉茜,嘴裏說着:「丫頭,你可千萬不能糊塗,已經定下的親事,要是退掉,一家人都要為你蒙羞。女子在家是要順從父親,但背信夫家肯定不成,人要講良心。」
葉茜早在葉宗山說出退親話時就不着痕跡的跟孟老太太保持距離,等到孟老太太要拉她時,她直接起身走回葉宗山身後。連廖夫人都要用義絕來徹底斷絕關系的婆婆,她還是算了吧。她本來還很疑惑,孟老太太怎麽能過的如此凄慘,現在看來真是必然。
被三從四德徹底洗腦,不管兒子多麽混賬,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男人行事不該管。孟老太太要是軟弱無能就算了,還要要求媳婦也得如此,不管吃了多少虧,都要面子要賢良的名聲。不然就不是好媳婦,她還得擺一擺婆婆的譜,好好教訓媳婦。
就像孟老太太剛才說要媳婦嫁妝養家,在孟老太太看來那就是理所當然的。就是當着親家公的面也可以直接說出來,女子就是要賢慧,就要為男人奉獻到死,再苦都是甜的。這才是好媳婦,好女人。
孟老太太看葉茜這個反應,心中十分不喜,悲憤的道:「做人做事怎麽能如此,如此的嫌貧愛富,你們不怕惹人笑話嗎。我怎麽會如此的命苦,淨上攤上這樣的媳婦。」
葉宗山毫不客氣的回道:「我是一家之主,下頭還有兒女,但再顧忌臉面,我也得管女兒的死活。但這樣的人家我絕不會讓女兒嫁入,孟老太太大可以再去尋賢妻,我家沒有這樣賢良的女兒,配不上貴府。」
兩個姨娘還指望着大奶奶進門過好日子,看到話成這樣,親事就要黃了,也就意味着好日子要沒了,心中如何不着急。本來就沒有她們說話的份,更不知道說什麽好,便直接跪了下來,她們倆這麽一跪,屋裏幾個小的更是害怕,也跟着一起跪了下來。
如此一跪,屋裏氣氛更是沉重,孟老太太緊跟着痛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命太苦。在家做姑娘時,父母就不太喜歡她,出嫁之後孟老太爺也不怎麽喜歡她,既使她努力讨好,仍然被厭棄。好不容易兒子長大,對她這個親娘也不大好。
本以為娶了兒媳婦之後,會享享兒媳婦的福,結果開始攤上廖夫人那種不賢良的,再就是孟太太那種忤逆媳婦。好不容易葉老太爺給孟昭尋了個好媳婦,帶着嫁妝來了。她本以為苦日子熬出來,以後就要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哪裏想到這個更不賢良,看到孟家家境貧寒就要退親。
孟老太太哭的太慘,當然她落到如此境地,也可以說是真慘。葉宗山心中雖然打定主意要退親,但對着這樣一個失聲痛哭的老太太,他也不想再說難聽的,正想起身告辭走。不只是離開孟家,而是離開淮陽,都要退親了,實在沒什麽可說的。
葉茜心中也不自覺得嘆口氣,可憐之人必須可恨之處,孟老太太的真實寫照。攤上這樣的祖母,孟昭想掐死她都不意外。
「祖母。」孟昭突然出聲,看向哭泣的孟老太太道:「東西給誰我不管,既然田産祭田都是孟明的,他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照顧弟妹就是他的責任。讓我拿媳婦的嫁妝養家更是不可能,父親喪事過後我就要回京城,将來成親之後我也會留在京城與母親、繼父同住。」
孟老太太臉色頓時變了,跟葉家要退婚還不同,媳婦總是外人,現在她親自撫養長大的親孫子,竟然也要反她。枯木一樣的臉上激起憤濤,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手指着孟昭道:「我把你養這麽大,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你那母親本來就不賢良,不聽夫君之言,回娘家搬弄是非,惹起大禍,還把你爹爹告上官府,這樣女子就是敗家根本。」
「官府判的是義絕,上面寫的清楚明白,是我父親的過失,并不是我母親的過失。」孟昭說着,眼睛直視着孟老太太,神情不像孟老太太那樣激動,只是眼底透露出來的是失望,無比的夫望。以前他年齡小還不懂事,孟老太太一直跟他說廖夫人不好,現在他終于知道孟老太太說的這個不好,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