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喊我什麽？”許言舒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據她所知，溫詩瑜可從來沒喊過溫沐白一聲姐姐，溫沐白也是，她們兩人之間一向直呼名字，私下甚至直接用“喂”代替。
許言舒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被人喊姐姐的一天。
“不可以嗎？”許茶茶輕輕握住她的手，小小的手掌綿軟溫熱，漂亮的琉璃眼水靈靈的望着她，“那茶茶可以喊你什麽啊……”
這孩子試探的語氣讓許言舒感到自責。
“喊我什麽都可以。”許言舒彎下腰，從兜裏摸出一顆提前準備好的棒棒糖給她，“吃糖嗎。”
“謝謝言舒姐姐！”許茶茶兩只手捧着接過糖，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你對我真好。”
這就是“真好”了嗎？
許言舒覺得這小孩可能有點缺心眼，放大街上讓人随便一顆糖就能騙走的那種。
許茶茶拉着許言舒的手，一蹦一跳地往許母的方向去，邊跑還邊炫耀，“媽媽，姐姐給我糖吃了，你快看！”
“媽媽看見了。”許母替她拆開糖紙再遞回去，然後伸手拿過許言舒的書包，掂量一下，“這麽重？”
“嗯，從圖書館借了一些書，打算帶回去看。”
“愛學習是好事，但要懂得勞逸結合。”許母拍拍她的背，“別和那個工作狂學，錢和書一樣，一個掙不完一個看不完。”
她口中的工作狂就是許父，一個加起班來能一個星期不回家的男人。
許言舒點點頭，“聽您的。”
“姐姐。”有人從許言舒身後拽她，許茶茶睜着圓眼小手指着許母，“這個是‘媽媽’哦，不是‘您’。”
她說話加重了字音，認真得像教小孩認字的幼兒園導師。
“是啊，都多長時間了你還該不了口。”許母笑。
許言舒遲疑地喊，“媽……媽媽。”
這兩個字在過去的生活離她太遙遠了，現在從嘴巴裏喊出來，竟然有種肉麻到手指都要蜷縮起來的感覺。
“姐姐太害羞啦。”許茶茶嘿嘿笑起來，內心有種看到電視劇主人公大團圓結局的圓滿感。
“姐姐一只我一只。”她抓起許言舒的手和許母的握在一起，然後自己抓起許母的另一只手，“走走走，一起回家咯！”
“我——”許言舒手有些顫，想抽回來卻被許母默不作聲地抓牢。
她和許母從前連擁抱都很少有，更別說是牽手，她一直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很低的位置，不敢逾越不敢奢求更多。
可許茶茶卻一把抓起許言舒期盼卻不敢觸碰的東西全數塞進她懷裏，還一臉天真高興的模樣。
許言舒垂下眼，盯着自己和許母相握的手，又看看那蹦蹦跳跳的小不點。
她忍不住又在心裏吐槽許茶茶，所以才說你缺心眼，就真不怕自己的爸爸媽媽被搶走嗎？
……
許言舒發現家裏似乎變得有點不對勁。
她站在臺階前重新審視這棟壯觀華麗的歐式別墅，藏不住疑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門口那個巨大的粉色貓頭上。
銀色的金屬貓頭帶着粉紅色的蝴蝶結，兩只澄黃的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是用金子做的，貓頭下面還有一個小方牌，寫着“歡迎回家”四個大字。
“這個是Kitty貓哦，可愛吧。”許茶茶看起來在笑，其實心裏的淚早就流幹了。
誰能想象她某天回家面對滿屋子Hello Kitty的心情，她痛苦！她迷茫！如同那晚面對三盤子雞腿的“喜悅”。
她就是随口給自己立了一個人設而已，誰想到許父許母的愛這麽洶湧猛烈，她還記得那幾天張管家拆快遞從早上拆到下午，手指頭都要拆成粉紅色。
這件事告訴許茶茶一個道理，小孩子說謊真的會有報應！
“哈哈哈哈這是你爸的主意，說以後茶茶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遠遠看見這個Hello Kitty就知道家在哪了。”
許言舒附和着點點頭，“可愛的。”
許茶茶真想上去拍拍許言舒的被，告訴她：姐，不用勉強，其實我也覺得這個貓頭有點吓人。
因為知道今天許言舒要回家，廚房阿姨特地多準備了幾道菜，許父也很重視這個家裏人第一次聚在一起的時刻，早早下班回家等母女三人。
進門，許茶茶又被迫體驗了一次許父的舉高高，不過她現在已經可以自然地配合他，揮舞胳膊做出很開心的模樣。
“來，爸爸給你們買新拖鞋，試試看。”許父手裏有兩雙，小的是許茶茶的大的是許言舒的，上面的圖案還是那個熟悉的黃眼貓頭。
“謝謝爸爸。”許茶茶扶着他的手，把腳丫塞進拖鞋裏，鞋碼正好，踩下去的腳感也很柔軟舒适，鞋面上的蝴蝶結是立體的，随着走路的動作會一彈一彈的十分可愛。
“噗叽噗叽——”許茶茶走了兩步，嘴角的笑容變得僵硬。
啊啊啊啊！這個男人到底是對這種款式的拖鞋有多可怕的執念啊！
“為什麽姐姐的拖鞋不會叫！”
“只有小孩子的拖鞋有這個款式。”許父想想還是詢問了一下許言舒的意見，“還是你也喜歡茶茶這種，我去給你定做一雙。”
許言舒禮貌拒絕，“不用了，現在的就好。”
許茶茶：不公平！
……
洗手準備吃飯，許茶茶記得書中提到過的細節，在原身回家之前，許言舒坐的都是許父邊上的位置，不過之後因為兩人關系并不融洽，許言舒一開始會坐到角落的位置，再後來就很少回家吃飯了。
“姐姐你坐這裏。”許茶茶拉着許言舒的手把她摁在自己昨天做的位置上，自己拉了旁邊的椅子爬上去，“茶茶坐姐姐旁邊。”
許言舒看她費力撅着屁股爬椅子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替她撫了一把，許茶茶短腿蹬幾腳，終于穩穩當當坐好。
人坐齊，阿姨把鍋裏的熱菜端上來。
許言舒盯着一大盤一大盤快堆成小山的肉菜，以及被逼到角落可憐兮兮的小青菜，體會到了和許茶茶當初一樣的不知所措。
她記得許家的菜譜一向注重營養均衡，還專門找了營養師搭配，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這樣一邊倒的情況。
“來茶茶，今天也有你愛吃的雞腿，快多吃點。”許母又開始招呼。
“我夠吃了夠吃了。”許茶茶怕自己再不制止兩位家長，她遲早要被撐破肚皮。
許茶茶眼睛往邊上的許言舒示意，許母心神領會，筷子轉了個頭雞腿進了許言舒的碗。
“謝謝。”許言舒低頭把肉吃掉。
“姐姐學習是不是很累啊，瘦巴巴的。”許茶茶費力地用她小號的粉色筷子往許言舒碗裏搬運，“你要多吃點，長胖胖。”
本着能轉移一點注意力就轉移一點的想法，許茶茶開始不停往許言舒碗裏塞吃的。
書裏說許言舒從不挑食，她就混着每樣都夾，只要許言舒吃得夠快，她就可以少吃一點！
許茶茶：我可真聰明。
就在她為自己的小心機沾沾自喜的時候，三雙筷子幾乎同一時間伸到她面前。
“你也是，多吃點，長個。”
七歲了身高還不到一米一的許茶茶被精準戳中痛點，她嘴巴癟住，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還小，還會長的！”
不被這群人提醒許茶茶都還沒想起這茬事呢，穿書前她可是從小到大都站班級隊伍最後一排的身高，也因為這樣被星探挑中去做了模特。
同名不同命，許茶茶你怎麽就不争氣！
……
吃過飯，因為許茶茶的堅持，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才各自解散。
許茶茶被許母早早安排上床，扯着耳朵聽張管家講了一遍白雪公主才睡着。
許言舒則在書桌前寫她成堆的試卷，中途筆沒墨了，她站起來找筆芯，目光不經意瞟到窗外才發覺外面正在下雨。
夏夜的雨，雷聲大雨點也大，噼裏啪啦地打在窗子上，也得虧她一直帶着耳機才沒發覺。
她調整了一下臺燈的角度，正準備重新戴上耳機，卻突然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
那聲音很輕，只禮貌性的咚咚響了三下，估計是以為她已經睡了，敲門的人邁着步子往回走。
“噗叽……噗叽噗叽……”
猜出來門口的是誰，許言舒放下筆去開門。
只到她腰部的小奶包兩手抱着枕頭，背對她往回走的身影小小一只可憐兮兮的。
“茶茶。”許言舒叫住她，“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我害怕。”
“害怕打雷嗎？”
“嗯。”許茶茶抱着枕頭的手臂收緊，墊着腳扯扯許言舒的衣擺，“茶茶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