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是最喜歡姨姨了。”許茶茶小聲嘟囔,又拉起許言舒的手,“但是姐姐的話我也得聽。”
許言舒的臉色因為她的話緩和不少,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法很幼稚。
争寵這種戲碼,不是小孩才會玩的嗎?
“行啊。”溫沐白笑,“小小年紀就學會雨露均沾了?”
許茶茶眨巴眼睛裝無辜,“雨露均沾是什麽意思呀。”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現在不用懂。”蔣潘潘哈哈大笑,“這小不點太好玩了。”
“謝謝潘潘姐姐。”謝謝你剛才問我的死亡選擇題!
“還餓不餓。”許言舒遞過去一杯橙汁,“真吃不下的話就算了。”
許言舒冷靜下來覺得溫沐白說得也有點道理,而且她不能和許父許母學那壞習慣,好像巴不得一口把許茶茶喂成個大胖妞。
許茶茶灌了口橙汁,酸甜的口感沖淡一些嘴巴裏的氣味,食欲有所回升。
“想吃肉。”她帶上一次性手套,抓起一塊烤羊排。
羊排精致小巧,肉汁豐盈,脂肪仿佛都帶着奶香味,她幾口把它吃掉,滿嘴是油。
許言舒靜靜等她吃完,再拿紙巾替她擦掉,十分有耐心。
“這個好吃,姐姐也吃。”許茶茶給她塞一個。
許言舒順從地張開嘴,點點頭,“嗯,好吃。”
“是吧。”許茶茶得意地擠擠眼。
溫沐白沒再往她們姐妹倆中間插足,轉身繼續和蔣潘潘說話。
一開始和蔣潘潘認識是因為校園舉辦的美術比賽,這女生話多性格好,就自然而然交談上了。
“真羨慕你有個聰明的腦袋,不愁後路。”蔣潘潘靠着桌邊,“我就不一樣了,我這口飯吃不上就沒出路了。”
“運氣好罷了。”溫沐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
蔣潘潘身後站着三女一男,女生都是和她一個學校的美術生,男生則是和溫沐白一個班級的同學。
可惜他發現自己站在那塊大半個小時了,溫沐白卻眼神都沒往他身上招呼一下。
是他站得不夠高嗎?
薛子凱挪動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往邊上的臺階擡腿。
行,這下終于露頭了。
“沐白,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他努力憋出一句話,試圖引起人群中間那人的注意。
空氣安靜了幾秒,溫沐白才輕輕開口,說了句沒什麽感情的“謝謝。”
薛子凱再接再厲,“你看起來很喜歡小孩子啊,我家也有個妹妹,下次帶你見見。”
沒人回話。
“對了,你志願報的是哪裏啊,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依舊沒人回話。
“小薛你閉嘴吧。”蔣潘潘沖他皺巴臉,“我快被你尬死了。”
“呵呵……”薛子凱撓撓頭,“對不起。”
“姨姨疼我一個小孩就夠了,大哥哥你不可以橫刀奪愛哦!”許茶茶冒出一個腦袋,嘴邊還沾着奶油。
溫沐白眉眼含笑,拇指擦去她嘴角的食物殘渣,“雨露均沾的意思不明白,倒是學會橫刀奪愛了?”
許茶頭立刻縮回去:“我……我還是繼續吃蛋糕吧。”
薛子凱自讨沒趣,也插不進蔣潘潘她們女生的話題裏,沒呆一會兒就悄悄離開了。
溫沐白也話不多,被cue到才會淡淡回兩句,其餘時間一直沉默。
目光落在和許言舒玩鬧的許茶茶身上,不知怎麽的,突然對她背上那晃來晃去的蝴蝶結來了興趣。
手指繞着綢緞尾巴,原本只是想扯着玩玩,結果一沒輕重,直接給解開了。
“啊!”許茶茶兩只小手往身後一背,摸到松開的蝴蝶結,氣鼓鼓地轉身,發現對方是溫沐白之後嘴巴撅了撅一副想生氣又舍不得生氣的模樣,“姨姨,這個是媽媽給我系了好久的蝴蝶結。”
“對不起。”溫沐白忍笑,“姨姨再給你重新系上好不好。”
“系好看一點奧。”許茶茶信任地把後背交給她,“要和媽媽系的一樣好看。”
“好,姨姨努力。”
溫沐白白皙細長的手指繞着嫩綠的綢緞,三兩下将它挽好,系成蝴蝶結之後,還認真扯好蓬松的形狀,把兩個繩尾擺整齊。
“好了。”她拍拍許茶茶的背。
許茶茶又邁着碎步轉過去給許言舒看,“姐姐你幫我檢查一下,好看嗎。”
“好看。”許言舒哄她。
“那好吧。”許茶茶大方道,“原諒姨姨了。”
“姨姨謝謝你。”溫沐白替她拉好弄皺的裙擺,卻看見她膝蓋上的創口貼,“怎麽受傷了?”
許言舒,“這得問問您妹妹了。”
溫沐白臉色沉下來,拉住許茶茶的手雙眼注視她,“告訴姨姨,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啊……”這件事情其實已經算圓滿解決了,許茶茶不是特別想告狀,不然一來一回,指不定要和溫詩瑜糾纏到什麽時候。
“茶茶。”遠處許母朝她們走過來,“快來。”
“姨姨我媽媽找我,我走了哈。”許茶茶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撒腿跑過去,“媽媽!”
許母接住投懷送抱的小奶包,“和哥哥姐姐們玩得開心嗎?”
“嗯嗯,姐姐們可疼我了。”許茶茶說。
“因為茶茶是小漂亮啊,誰能不喜歡呢。”許母牽起她和許言舒,和溫沐白打了個招呼,把人帶走。
許父正在臺上講話,他要借這個機會把許茶茶介紹給所有人,他的小公主就應該被衆星拱月。
“今天請大家過來一聚的目的大家都知道。”許父從許母手裏抱過許茶茶,“我的寶貝女兒終于回到我的身邊。”
許茶茶有點別扭,她不習慣這種場面。
“爸爸和媽媽發誓,以後不會讓你受傷委屈。”許父在她的額頭碰了碰,“希望我們的寶貝,能一直健康快樂無憂無慮。”
“茶茶也會快點長大,好好孝順爸爸媽媽的。”
“哈哈哈哈,沒關系。”許母揉着許茶茶的腦袋,“你可以一輩子做媽媽的小寶貝。”
“來,茶茶要不要說兩句?”許父把話筒挪到許茶茶嘴邊。
許茶茶兩手捧住話筒,活力的小奶音音量增大,“祝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賺很多小錢錢,天天都有好心情!”
“哈哈哈哈哈。”底下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衆人擡手給許茶茶鼓掌。
又聽許父說了幾句,許茶茶終于被放下來,她呼口氣,小碎步啪叽啪叽往溫沐白的方向跑。
跑起來的時候,身後的蝴蝶結也跟着一蹦一跳的,看得人心裏直癢癢。
蔣潘潘就是那個忍不住癢癢的人,她悄摸摸跟在許茶茶身後,就想偷偷扯她的蝴蝶結。
就在這魔爪快得逞的時候,憑空降下來一只手将它拍掉,溫沐白睨着她,“別扯。”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蔣潘潘不服氣。
“對。”溫沐白回的理直氣壯。
蔣潘潘下巴快掉了: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溫沐白嗎?
“姐姐我們去找貓貓玩好不好。”露臉程序已經走完,許茶茶覺得自己就算離場也沒關系,“姨姨也去。”
她一手拉一個,小牛一樣往前拽。
溫沐白放下手裏的杯子,被迫跟上她的腳步,“知道了祖宗,你慢點。”
值得慶幸的是,那小三花竟然還在,而且許茶茶一靠近它就撲騰着短腿撲上來,似乎是認出她了。
“別走太遠就在這玩。”許言舒替她把頭發紮起來,讓她玩得方便些。
“知道啦。”許茶茶連聲答應。
許言舒搖搖頭,和溫沐白一起在邊上的長椅落座。
她看着此時滿臉燦爛笑容的許茶茶,心裏有種不太真切的滿足感。
幾天之前,這小丫頭還是一副膽怯自卑讓人無法不心疼的模樣,經過親生父母的照料,這麽快就能恢複活潑的模樣。
“挺好的,她這個年紀就該這樣。”天真無邪,什麽事都不用操心,只要享受別人的關愛就好。
許言舒說,“還好她遇見的是你,不然現在可能……”
溫沐白聲音很輕,“是嗎,我倒覺得好像反了。”
她母親和父親的感情其實并不好,母親是千金小姐,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長大,她驕傲盛氣淩人美得像朵帶刺的玫瑰。
溫父花了好些年的時間将這朵玫瑰圈養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想法好像錯了,溫母那樣的人不應該躲在男人之後做什麽“背後的女人”。
溫母生前是國際上大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經常出國參加各種時裝周,身邊從不乏優秀的男士圍繞,即便是她手上戴着婚戒也不能阻擋那些人的靠近。
所以知道她出軌的時候,溫沐白不太意外,甚至還想起網上的一句話,她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因為溫母,溫父對溫沐白的态度很分裂,為她身上的才氣和光環感到自豪,在人前表現出一副疼愛女兒的好父親的樣子,實際上回到家,兩人很少有交談。
他只會關心她考試的排名,比賽的成績,努力将溫沐白裝扮成第二個自己,讓她身上像她母親的地方越少越好。
也許到了溫父那個年紀,就只會在意利益和名聲了,所以溫沐白從許茶茶身上感受到的,毫無保留又炙熱的情感是她前面人生,從未得到過的。
孩童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麽身為她的親人卻不願意放下芥蒂,解開束縛。
“是我還好遇見了她。”她把下半句話告訴許言舒。
……
宴會快散場的時候,溫詩瑜板着臉找到她們,“喂,爸爸喊你。”
溫沐白姿勢未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幹、幹什麽。”
“茶茶腿上的傷,你弄的?”溫沐白開門見山。
“我我我……”溫詩瑜支支吾吾,“不說好了不告狀的嗎。”
“是我自己發現的。”溫沐白說,指着正在一邊rua貓的許茶茶,“道過歉了嗎。”
她冷着臉的樣子說實話還挺吓人,加上溫詩瑜現在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屁孩,嘴巴抿了抿吓得快哭出來,“道歉過了,還被她踢了一腳呢,你是我姐姐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呀!”
溫沐白沒有因為她的眼淚心軟,笑了一聲有些嘲諷的意味,“現在記起來我是你長輩了,平時怎麽沒半點尊敬的樣子。”
“你不是也從來不給我好臉色,憑什麽……憑什麽說我啊哇哇哇……”
許言舒看着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的溫詩瑜面露疑惑,下意識朝溫沐白看去。
後者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一臉“你繼續演我信你算我輸”的表情。
哭了半天腦袋都缺氧了還沒人來哄自己,溫詩瑜知道自己這招放在這群人面前是不管用了,她咬牙擦掉眼淚,眼睛紅紅,“你們以多欺少,我要告訴我媽媽!”
“小朋友不可以那麽愛告狀的。”許茶茶抱着貓走過來,“你要是告狀,我也去。”
許茶茶說完三花貓龇牙咧嘴地往前揮了揮爪子,溫詩瑜吓得臉都白了。
“快點讓它離我遠一點!啊啊啊不要靠近我!”
“啊?”許茶茶松開兩只手,掌心握成耳擴狀貼在耳朵邊上,“你是說你很喜歡貓貓,要它陪你玩嗎?”
三花貓像是聽懂了她們對話,喵喵叫着,爪子扯住溫詩瑜的裙擺想往上爬。
“救命救命!你們幫幫我!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的裙子啊!”這次聲音聽起來是真有哭音了。
許言舒和溫沐白站在一邊,十分默契地一起低頭看指甲,看完自己的還幫對方看,反正就打算沒往溫詩瑜那看一眼。
倒是許茶茶笑的一臉天真,在邊上蹦蹦跳跳地拍着小手,“真好真好,貓貓看起來很喜歡你,你們好好相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