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強大的神識傾數襲來,處于上風的輕音直接被壓出一口血。
輕音指尖一松,原本對準夜澤的靈箭便寸寸渙散成青色光點,逐漸消失在半空之中。
“輕音,給。”
安平琮飛身接住輕音搖搖欲墜的身體,塞了個丹藥在她口中,待她站定後才松手站在旁邊。
“多謝。”輕音向他道了聲謝後,閉着眼開始修複自身靈力。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聞韻收回神識威壓,一襲金紋玄衣,長身而立,站在一衆仙人之間格外顯眼。入鬓的斜眸微挑,輕聲冷喝,“若是夠了,就都給本君過來。”
話落,手臂一擡五指收攏,草樹歸根,山下碎石顫動,飛速聚攏,斷掉半面的連稷山即刻恢複了原樣。
聞韻與安平琮分坐在上方,輕音與夜澤站在下面各自而立。
“現在閑雜人都離開了,你們兩個誰來給本君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一身暗系衣衫的聞韻比往日更具威嚴,白皙修長的手腕從寬大的袖袍裏伸出,指尖輕點桌面,喚回兩人思緒。
輕音率先上前一步,垂眸輕聲道:“神君只要讓那兔妖過來,一看便知。”
“輕音”已經恢複往日容姿的夜澤眉頭一蹙,沖着輕音沉聲道:“小白并非有意,如今你又何苦把她牽連進來。”
說完,他又轉身朝着聞韻俯首,“神君,這是我與輕音上神之間的私事。”
“你我之間有什麽私事。”輕音無語,“再說當時你不在場,又怎知她并非本意。”
“僅憑她的片面之言?”輕音轉頭朝他挑了下眉,輕諷出聲,“難道就不怕太過輕率,有失了公允!”
夜澤聽她的話,呼吸莫名一滞,他壓下心頭怪異的情緒,垂眸側頭閉開輕音的眼中的嘲諷,低聲說道:“小白她不會騙我。”
“是啊,小白不會騙你。”輕音嘴角微抿,冷笑道,“那本上神就合該站着讓你打了?”
“夠了。”聞韻摩擦着手指看着兩人,思索片刻制止道。
随後輕飄飄給安平琮那裏遞了個眼神,詢問,“你怎麽看?”
“按輕音說的做。”安平琮癱着一張臉,手撐着紫檀木桌面起身,看向下首輕音,聲音平靜單調,“那兔妖是何模樣?”
輕音一眼就看出他想做什麽,指着自己的臉,回答:“與我有幾分相像之處。”
話落瞬間,安平琮就在原地消失了。
半息後,他就出現在了門口。
手臂一擡,一道白影便撲在了輕音二人中間。
“小白?”平日裏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臉,此時卻毫無血色,無半分生氣。夜澤下意識的皺了下眉,正打算施法讓其醒來。
卻不想一直高坐在上方的聞韻率先擡起了手。
阮白白癱軟的身體随着聞韻動作,憑空立起。
“原來如此。”聞韻輕飄飄的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法力撤去任由阮白白倒在地上,轉眸看向輕音,“這倒也不是你的錯。”
輕音随即道歉,态度誠懇,“是小神沒有看顧好寒冰。”
“不怨你。”聞韻伸手朝着阮白白額間一點,指尖微曲,一邊喚着阮白白體內的寒冰一邊道:“是本君之前沒同你講清楚。”
“這寒冰被我困在梧桐裏幾千年,早就想出來了。如今不過是找到了個蠢的,願意主動開放靈識承受它。”
随着他的動作,地上的阮白白開始不斷抽搐,寒冰被逐漸剝離身體,她身上的兔耳兔尾也接連冒了出來。
凄厲的叫聲在四人耳中響起,站在旁邊的夜澤的視線從兔妖轉移到聞韻身上,本能的上前一步。
聞韻五指瞬間一攏,變成幽蘭色的寒冰就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裏。
見到寒冰的顏色,聞韻眉間微皺,半攏的五指一握,暗責道,“髒了。”
下一瞬,他手中的寒冰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蒸發,化為水滴消散在了空氣中。
神态閑适的拿出一塊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做完一切後,他才漫不驚心的看向夜澤,挑了下眉,“怎麽,你要與本君動手了?”
夜澤稍稍退後搖頭,“小仙不敢。”
聞韻笑了笑,轉而道:“本君若沒記錯,夜澤你不久後還有一情劫要渡吧?”
夜澤隐晦的從地上的兔妖,掃到不遠處的輕音,垂眸道:“是。”
“若這情劫再不過,你以後怕是會永遠止步于仙尊之位。戰神終歸不是真正的神,你可明白?”
夜澤臉上添了些許慎重,點頭道:“是,小仙明白。”
“既然道理你都懂,那更該及時規避。”聞韻下巴一擡斜了眼地上已經完全化為原型的兔妖,“這只妖本不屬于仙界,你私自将它帶上來,又不加約束,以此惹出諸多麻煩。”
見夜澤張口似要反駁,聞韻更是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本君不在乎她有意無意,擾了仙界太平那就是它的錯。”
“怎麽處理,可還用本君手把手教你?”聞韻輕聲詢問,淡淡一瞥就給夜澤帶來一股莫名的壓力。
聞韻是上神界古鳳神與仙界仙帝之子,擁有一半的神族血脈。
在仙界能力雖在是已是神尊的古神之子祝頃之下,但擁有的話語權卻是極高的。
凡他張口要求的事,很少有人敢反對。
很明顯夜澤并不在少數人之列。
“不用。”夜澤僵着臉沉聲回道,“小仙知道該怎麽做?”
“輕音你可還有什麽要說的?”他轉頭看向輕音,微眯起眼眸。
輕音與聞韻對視半晌,看了眼夜澤,又垂眸掃了眼地上的兔妖,抿唇片刻,堅定道:“當然血債血償,他傷我幾下,我就要還他幾下。”
聞韻微微蹙眉,顯而易見的不贊同,“可你不是已經傷過他了,還要怎樣?”
“怎麽會傷到?”輕音擡頭與他對視,輕聲反問,“小神真正要傷他時,不是被神君親自阻止了嗎?”
聞韻:“那時情急,本君并非故意而為。”
輕音嘴角輕揚,心中諷刺:“神君說得都對。”
“給,拿着。”這時,一直在旁邊的安平琮突然上前,遞了一把玄鐵長劍到輕音面前。
輕音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後,才明白他的用意,嘴角的僵硬漸漸變軟。
聞韻猛地直起身,蹙眉詢問:“安平琮,你這是做什麽!”
安平琮神色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做該做的。”
說完,他鼓勵的看了輕音一眼,“想做就做,我在。”
…………
回往連稷山的路上,安平琮與輕音同行。
“輕音。”
眼看着就要進入連稷山地界時,安平琮突然停下腳,聲音無波的喚了輕音一聲。
輕音聞聲一轉頭,就對上一張嚴肅冷清,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怎麽了?”她不解的問道。
“不要生氣了。”
輕音一愣,瞳孔裏閃過一絲詫異。
等反應過來後,她垂眸輕輕一笑,清涼的山風吹亂了她耳角的鬓發。
“我氣什麽?”輕音彎着眼角,看向別處,長長的睫羽蓋住眸中的危險,“該還都還給他了,氣也早就出了。”
“可你就是生氣了。”安平琮堅持道。
“不是生氣”輕音莫名有些動搖,無聲的嘆了口氣,“我只是突然覺得不甘。”
在仙界遇到這種有失偏頗的事還少嗎?
仙界衆人一直排外,靠着自己從下界飛升上來的仙者或多或少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排擠。
輕音遇到過。
在夜澤接受萬人恭迎道賀的時候,等到她的除去漠視,更多的則是明嘲暗諷。
人與人之間的冷漠,比修真界更甚。
飛升就好像是從一個深淵跳到了另一個。
當時的她一度認為飛升是個錯誤。
可追求長生有錯嗎,她曾經動搖過。
可遇到安平琮後,她從動搖慢慢變得堅信,因為自己沒錯。
只是所謂的長生分為兩種,強者的和弱者的。
在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強者才有資格享受真正的長生。弱者的長生不但不是享受,還是一種無邊無際的折磨。
可是強者上面依舊是強者,變強永遠都是無止境的。
所以折磨亦是無止境的,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的感受程度由強到弱,從流于表面隐藏到了瑣事小節之中罷了。
她一直知道,只是今天感觸更深而已。
“我去幫你殺了他。”安平琮眼中流露出淡淡擔憂。
輕音:“不用,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聞韻神君不會同意。”
安平琮:“他打不過我。”
輕音挑了下眉,“可還有祝頃神尊,你也打得過他嗎?”
安平琮閉上了嘴,臉頰輕輕扯了一下,再張口時,帶着保證,“總有一天會打得過的。”
輕音聞言突然舒展了眉眼,點頭認真的回道,“是啊,我們總有一天會的。”
安平琮和她一樣,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同樣不是仙界本土人。
他雖然時常一張冷臉,說話也總是言簡意赅。
但外冷內熱,雖然木讷,還經常用死腦筋,為人卻很真誠公正,從不擺神君架子。
最主要的是,他們兩個很聊得來。他也是飛升以來,輕音在仙界交到的第一個好友。
“你現在是不是不難受了?”安平琮見輕音的眉眼逐漸舒展,張口問道。
“不難受了。”
因為總有一天,她也會站得更高。
“輕音”
臨別時,安平琮又喚了她一聲。
“嗯,怎麽了?”
“要是以後在仙界再不開心,我們就到別的地方去,好嗎?”
“好啊,要是真到那個時候,我們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醉:默默拿起我的小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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