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路介明婚配 他對于我的那份感情,興許……

大抵再見故人的“近鄉情怯”在作祟, 一別三月有餘,許連琅反倒是不知所措。

路介明眉眼疏淡,鬓發飛揚, 高挺鼻梁在暮冬疏淺的陽光下括下陰影,讓他整個人都顯得不好接近。

他天生一副冷臉, 許連琅一直知道,但從來沒想到這樣的冷臉如今會沖突了自己。

明明長相沒什麽大的變化,只是他那面對自己一直彎起的弧度沒了……

他還是會叫“姐姐”, 衣食吃用上待自己別無二致,但的确是發生了變化。

許連琅心下摸不準,赤着腳站在床邊, 她睡意朦胧,外衫雖然還披在身上, 但領口大開,露出大片的肌膚,精致的鎖骨清晰可見, 随着她的呼吸愈發誘人的柔軟起起伏伏。

路介明的視線只掠了一眼, 他扭過了頭,望向了幾案上的碧玉瓶中插着的紅梅,紅梅謝了幾瓣,蜷了角的落在書頁上, 恰恰好是那個“琅”字。

他的字寫的很好,師承名師,不僅如此,皇帝還時常将他抱到膝上,親自引着他的指尖一筆一劃的教。

撇捺之間字有筋骨,筆勢收束極為利落, 字如其人,清瘦有力,龍飛鳳舞之彰姿卻頗為內斂。

但那一個“琅”字卻獨獨不同,每一個筆畫之間似乎都駐停許久,墨跡渲開,似乎每一步都用盡了心力,情緒明明白白的晾在上面。

他驟然起身,踱步到幾案邊,擡手将那本頁扣上。

這是他走之前寫的了,一別這許久,誰都沒發現這個字,就像是他的那份心意一樣,誰能不在意,也不在乎。

當初寫下時滿腔柔腸都恨不得噴薄出來,現在合起來又恨不得憑空生起一把火,燒了,燃了,但他又舍不得扔,想蓋上厚土,成為棺椁。

他舒了一口氣,高挑的馬尾掃過他的脊背,他高大的身體蹲了下來,将許連琅的鞋襪拎了過來,放在了許連琅腳邊,“姐姐穿好衣鞋,就回去吧。”

他不欲多說的樣子,讓許連琅憋了這許久的關心的話無處可說,她只能應了一聲,匆匆整理衣服,快速出了主殿。

出了主殿才看到侯在院子裏的一衆宮侍,天氣正冷,他們目光熱切,落在了一個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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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面生的很,容貌嬌豔,生着一雙桃花眼,眼下的卧蠶像一輪小小彎月,笑起來像是冷泉叮咚的溪水。

身上穿着暗紅色的小襖,雪白的毛皮領子圍着她白嫩修長的脖子,湘竹羅錦裙衫散着層淡淡的柔光,嬌養出來的一身矜貴的皮膚在微風中已經泛起紅。

若說人與人之間的雲泥之別,許連琅覺得這就是了。

她身後圍着三個婢子叽叽喳喳,她踮起腳尖,露出的繡鞋不着寸毫塵灰,可以說從頭到腳都精細到了極致。

那雙妩媚又俏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向了四兒掀起的簾子,只可惜,簾子後沒她想見的那個人。

四兒笑呵呵走過來,行禮,“郡主,殿下連夜趕回來,現下已經歇下了。”

她面上浮現出明媚的笑意,鮮活靈澈的氣息撲面而來,自帶驕縱,“你且去通報一聲,看他讓不讓我進去。”

她過分胸有成竹的模樣有些灼痛了許連琅的眼,暮冬的寒風總是幹的很,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心裏的滋味不是太舒坦。

四兒似乎是遠遠看了許連琅一眼,眼神裏意味不明。

有人低語交耳,輕聲說着這位姑娘的身份。

太後母家裏的舒和郡主,魏姝凝,榮親王的獨女,掌上明珠。

論寵愛,身份上倒是比一些妃嫔所出的公主還要高。

許連琅不知道她與路介明是何等關系,但大抵還是不一般的。

四兒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再出來時,就高高的将簾子掀起來了,“郡主,殿下請您進去嘗嘗太後娘娘剛賞的楊枝甘露。”

魏姝凝臉上迅速浮出一朵嬌俏的紅雲,她拉着身側婢女的手檢查自己的妝發,步伐是壓不住的雀躍,進去之前,自做了主讓四兒一衆內侍退下,見四兒遲遲不動,又道:“他是渴還是餓,這不都有我呢嘛!”

四兒硬着頭皮解釋,“您是郡主,哪有您來照顧之說?”

“怎麽不行”,她纖細的手指扯過身上小襖的緞帶,一邊走向室內,一邊脫下擋風的外袍,“本郡主樂意。”

四兒依然緊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魏姝凝看了,只是笑,指尖隔空點在他的肩膀,“不信你瞧着,看看他讓不讓你出來。”

她像是只驕傲的小夜莺,栖在枝頭,揚頸高歌,無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周圍都是一大群人撫掌叫好。

這是富貴人家嬌養疼愛出的女孩子,她的神态許連琅并不陌生,甚至于幾年前,也可以在她臉上看到這種驕縱,她雖不及郡主出身這般好,但父母給的疼愛卻也只多不少。

她下意識撫上了自己的臉,已然大變了樣兒,嘴角往下垂着,眉宇間盡是恭謹。

這是離了家來了路介明身邊養成的,在熱河行宮要為那點子吃食籌謀,來了皇宮卻也沒好到哪裏去,吃穿上不必折騰她,又在別的地方搓磨。

她捏着掌心,看着四兒又一次掀開了簾子,他垂頭搭腦,帶着殿內侍奉的所有人都出來了,顯而易見,是路介明親自開了口。

情窦初開的少年少女,孤處一室,總是有那麽幾分旖旎惹人猜想。

許連琅指尖的溫度很快就消散開來,她用力定了定心緒,剛想扭頭回自己那間小耳房時,四兒已經站在了她身邊。

“姑娘,殿下今年年歲雖然不大,但也不小了,太後有意撮合舒和郡主與殿下。”風勢突然就加大了,凜冽起來。

許連琅嘴角撐起一個格外美麗的弧度,只是這弧度帶着強撐的頑強,“舒和郡主的父親榮親王是有實權的,軍隊精銳,封地又在富庶江南之地,膝下就這一個女兒,是門好親家。”

四兒沒料到她直接說出其中的門門道道,聯姻之道,強上加強,總是有砝碼的,許連琅久在深閨,前朝之事卻也不是完全不懂。

她本就聰慧,想到這一層上也就理所應當。

她擡腳就往耳房走,四兒緊跟其後,“只是……”

“只是”,許連琅接過他的話,“我本以為殿下還小,其實細細一算,的确是可以訂婚的年紀,剛剛瞧上去,殿下對郡主也頗有好感。”

她将撲過來的小路子一把抱起,撓着狗的下巴,舔了舔幹澀的嘴角。

“我不是這個意思,”四兒竭力想要表達,卻突然一眼望進許連琅那雙霧氣朦胧的杏眼中。

他想許姑娘哪裏是不明白,或許就是太明白了,才不願意去相信。

他啞了啞,“殿下……對姑娘你是不一般的。”

“我知道,是不一般”,她搖了搖頭,“他走之前,我說那種感情僅僅是依賴,是親情,你瞧,我說對了,才不過三月餘,他看過了外面的風景,便也發現眼前的一切就是那圓咚咚的井口,他才不會是井底之蛙,他對于我的那份感情,興許他終于認清了。”

四兒徹底啞口,他突然沉默,許連琅反而笑了,“你也發現了吧,他這次回來,待我不一樣了。”

外面又是熙攘成一團,有公公通傳,太後娘娘親臨。

許連琅走到窗邊,看路介明與舒和郡主肩并肩行禮,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她看了那麽多的話本子,突然覺得那些文字有了實體,他們的确是相配的。

無論是相貌、身份還是……年紀。

許連琅感到心在被自己硬往上提,心在往下沉,要沉到鏡花水月的深處去,她不許,扯着自己的心要它浮起來,她告訴自己,這樣很好,很配,路介明未來的妻子就該是這樣的。

這樣的話說多了,她自己就信了,就像是她現在嘴角的笑意一般,只要弧度扯出來,所有人都會以為自己在笑。

“太後娘娘過來了,你得去伺候吧。”她微微眯起眼睛,藏起正在眼底肆意彌漫的酸澀。

大紅燈籠高挂,五步一燈盞,全宮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今夜月色實在是好,小芽兒一般懸在夜幕上。

鬥角飛檐上的小靈獸都被紅色絲條裝點起,闌珊的星鬥稀稀疏疏錯落有致,積雪殘卧在枯草上,蕭蕭索索又密切緊密。

窦西回那張臉在這樣的景致下實在好看,有朵梅花瓣打着旋兒的落到許連琅發間,她怔忡着看着他,并不知曉。

窦西回驟然笑了,眸色清涼,嘴角彎起的同時,那酒窩像是盛了蜜水。

他在看她,她在看他。

有人沉淪其中,有人卻難以融入。

許連琅挪開視線,蜜水再甜,她都無甚心情去細品,出于禮貌,她也笑了,“多謝你,梅園小湖的景致的确很好。”

除夕沒約成,窦大人始終是不肯放棄,今夜再約,真的把佳人約了出來。

他笑容一直攏不上,年年今宵,年年獨身一人,今年身側有她,也算是一種圓滿。

哪怕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在于此,他也是高興的。

他擡起手想要去幫她拿下那瓣花,他們背着光站立,窦西回只得彎下腰去找,許連琅猛一擡頭,兩個人的距離拉到咫尺之厘。

許連琅甚至可以感到他鼻息的溫熱呼吸,“騰”的一下,面紅耳赤。

窦西回那本來要去撚花瓣的手轉了方向,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這樣的姿勢極其暧昧,許連琅感到不妥,剛想拉開距離,就聽男人濕熱口吻輕柔道:“連琅,你該是知道的,我……”

話沒說盡,就聽得一聲枝桠踩碎的動靜,很大一聲。

我被皇帝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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