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非死即傷

将軍府中。

祈福結束後,喬氏領着幾位姨娘、小姐、公子及丫鬟婆子回到府中,當然,除了被她派人刺殺,而幸為北親王所救的溫未瑤未歸。将将下了馬車,管家便來通知讓衆人直入正堂拜見溫賦。因一切事宜辦得匆匆,旁人都不曾顧及到溫未瑤未随之歸府。喬氏、溫宛顏、溫博弈皆是心知肚明,卻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何時都選擇做個糊塗人。

獨獨與溫未瑤有過約定的柳姨娘是個心比針細的人,她一下馬車便覺察到這一點。她向往下排的馬車望去,并未發現溫未瑤的馬車。這一途溫未瑤發生了些什麽,她不用說明也能想清楚這其中的一二。若不是大夫人,誰又能絲毫覺察不到大小姐未歸府,更是無人來禀報一聲。

可是,溫未瑤,我相信你不會死,也一定不能夠死。孩子,放心吧!娘親一定會讓你平安出生,你就好好在娘的肚子裏等着。

在心中暗自腹诽一番,柳姨娘美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玉手便附在小腹部。

“娘親,我們走吧。”溫穗兒聲音清脆動聽,像她娘親一般宛如出谷黃莺。她小手輕輕拉住柳姨娘,不停地晃着她的裙擺。

“嗯!”

随即,落後的柳姨娘便拉着溫穗兒緊緊跟了上去。

“參見将軍!”

“拜見爹爹!”

喬氏居首,身側分別是溫宛顏和溫博弈,而後則是柳姨娘、沈姨娘、蘇姨娘及其子女。

“免禮!都起來吧,”溫賦直接繞過喬氏,視她如空氣般存在。

他快步于柳姨娘身側,将她扶到靠近自己座位處的檀木紫金軟座上。喬氏瞧見,眼紅不得,恨不得将那柳姨娘扒了皮,食之肉,飲之血,最後将其挫骨揚灰。

柳姨娘擡眸望去,與之交視,兩人針尖對麥芒:“大夫人如此惡惡地盯着妾身,可是妾身妝容不得體,還是将軍……”柳姨娘将計就計,柔聲下氣地問她,讓大夫人有些尴尬,她這才斂了目光,不再與柳姨娘有深仇大恨似的。她這話倒并非單單挖苦喬氏,一來讓溫賦識得喬氏是如何善妒,二來讓喬氏有些下不了臺,她明裏暗裏也不敢對柳姨娘怎麽樣,這樣便能避免惹了是非。

“妹妹說笑了,我怎會是惡惡盯着你,姐姐是見你髻上的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好生稀罕,忍不住多看兩眼。”喬氏随機尋了個理由打了掩護。

柳姨娘玉手拂上髻上的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摸了摸,随即将之從發間上拔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她蓮步微移,走向喬氏,把步搖交在喬氏手上,做個人情,含笑道:“既然大夫人如此喜愛這支步搖,我便送給大夫人了。”

哼!區區一支步搖我焉會放在心上,柳姨娘,你倒是別有用心。我堂堂一個将軍夫人,竟連一個小小的破首飾都要向一個你姬妾讨要。

“那倒不用了,妹妹肯割愛,姐姐我自是歡喜至極,可我那屋裏也有不少首飾,終究是受不得的。”喬氏将手中的步搖推了推,柳姨娘也就不好說什麽,喬氏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二。

“咦?對了,瑤兒呢?瑤兒!瑤兒!”溫賦往人堆裏一遍又一遍地尋溫未瑤的身影。

柳姨娘黛眉微蹙,附和着溫賦問到:“是呀!瑤兒呢?大夫人應該知道她的下落吧。”柳姨娘字字針對喬氏,暗中指明溫未瑤失蹤與喬氏脫不了幹系。

“我怎會知道,她與我說要同紅袖和阿福在一處坐馬車,我想着這樣她也有個照應,索性就同意了。之後她便上了馬車,再然後我們回到了府中。瑤兒會不會舟車勞頓,先回房休息了。”喬氏這話答得圓滑,将溫未瑤的失蹤與她這層的關系推脫得幹幹淨淨。

溫賦思慮了一番喬氏的話,雖認為未瑤這孩子平素也極為識大體,不會不與長輩道一聲便先行離去,但眼下她這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他怕生了什麽差池,危及她,便下令:“來人呀,去大小姐院子看看她有沒有回府。”

“是!”

現下府中人心不一。

喬氏母子:溫未瑤這賤人此刻該是命喪黃泉了吧!

柳姨娘:大夫人好手段,可我,日後絕對不會讓你欺到我們頭上。溫未瑤,我不信你會死,你也絕對不能死。

柳姨娘心中不知明自己究竟為何會如此篤定溫未瑤會平安歸來,

大致是因她見她不凡,又是溫宛顏那等尋常女子所不能攀比的,況且她與她尚有一協議。

溫賦:但願瑤兒相安無事,只是先回了院子,她的母親早已走了,不能讓她再有半點差池。父親不日便要回來,介時見不到瑤兒,這可如何是好?

其餘幾位姨娘也只能自求多福,心善的祈求平安,善妒壞心眼的請求她千萬莫再回來,卻又想讓她回來與喬氏母女倆争個你死我活,介時她們坐享漁翁之利。

“将軍!奴婢四處找了,沒尋到大小姐的半點蹤影,還向守門的侍衛問過,大小姐根本沒有進過府。”被派去尋溫未瑤的婢女跑得慌了些,她一字一頓地說,還有喘大口的氣。

“什麽?”溫賦聽到這裏,剛拿到手邊的杯子便滑到了地上。他這下更心急,心中對喬氏愈發不滿,畢竟是她帶着瑤兒上山祈福的。說句不該說的,她又因何不将溫宛顏或是溫博弈帶丢,偏就是他的瑤兒不見了呢?

溫賦無愧是一員猛将,他聲如洪鐘,叫道:“來人吶,沿着祈福山的路去找,一定要找到大小姐。”

吩咐下去,溫賦讓喬氏和幾個姨娘先帶着小姐公子下去休息,獨獨留下柳姨娘陪他。臨走時,喬氏扭頭看見溫賦極其寵愛柳姨娘的模樣,醋意大發,狠狠瞥了柳姨娘一眼,柳姨娘不以為然,當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瑤兒千萬不能有事啊。”溫賦憂心忡忡的樣子,眉頭緊鎖。

柳姨娘纖纖玉手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将軍不要過于憂慮,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溫賦這才舒展了些許眉頭,只是不見瑤兒,他怎敢将懸着的整顆心放下。見溫賦此刻如此心系溫未瑤,柳姨娘這心裏高興也不是,妒忌也不是。

一個時辰多過去了,溫賦這般坐立難安,他的心愈發煩躁不安,他索性起身也要去找溫未瑤。卻被柳姨娘攔下了。

而此刻門外,管家進門禀報,說是被派出去尋溫未瑤的侍衛找到人了。

話未說完,溫賦便匆匆趕出門外,柳姨娘尾随其後。

“拜見将軍!”

紅袖和阿福一齊跪在溫賦面前。

“瑤兒呢?”溫賦心裏又一陣落空,“她為何不在?”他一時激動,嗓門提高,一把揪起管家的衣領。

管家此時為溫賦這模樣吓得三魂掉了二魂,好些時間才反應過來,小心謹慎地勸道:“将……将軍莫急,且先聽他們二人答話。”

溫賦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委實過激了些,失了分寸。

“說,大小姐呢?為何只有你們二人回來?”溫賦眉宇間透着攝人心魄的氣息。

紅袖眼圈紅紅的,情緒低落道:“方才我與阿福駕着馬車,突然來了兩個黑衣人趁我們不注意便将我們打下馬車,之後我們從小山包上滾下去,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四處去尋小姐,便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了。”

“啊?”溫賦更是擔憂,心裏七上八下的。

黑衣人,這必然是大夫人派去的吧。除了她也再無他人想置溫未瑤于死地,而請得起殺手的也必然也是她這等娘家底子厚的人了。可是,這溫未瑤現下又究竟在哪裏,恐怕有殺手出面,她也是九死一生了。

柳姨娘聽了紅袖的話,在心中暗自思忖。

阿福因先前被黑衣人打下馬車,為了護住紅袖,不讓她受傷,反而自己受了傷。他又經了長途奔波回府,現下不得喘氣的機會便又被叫到溫賦面前跪着。他身子有些吃不消,雙腿麻木,身上直冒虛汗,他感覺眼前烏壓壓的,漆黑一片,周圍天旋地轉的,眼睛微眯着,然後閉上,再也睜不開了。整個人失去了支撐,暈倒在地。

“阿福!”紅袖大喊。

她心裏開始慌張,又是免不得一陣自責,自己方才太大意,只顧着大小姐,忘了阿福身上還有重傷。

溫賦無奈道:“還不趕緊把阿福帶下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小厮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把人架着擡回去了。

“唉!”

溫賦心思愈發沉重。

柳姨娘開解道:“将軍先莫慌,大小姐會沒事的。”

“你叫我如何不急,這瑤兒還遇上黑衣人,還能無聲息地将紅袖和阿福給打下馬車,武功必然不會低。瑤兒也并未得罪過那些江湖中人,又是什麽人要置她于死地呢?”溫賦依然是當局者迷,想不出個所以然,猜測道,“莫非是在莊子上無意間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人?”

柳姨娘在一旁沉默着,她心知肚明,即便派人刺殺溫未瑤的事被她的猜想坐實了,可她也畢竟沒有什麽證據去揭穿喬氏。何況,此一時彼一時,時局不同,她自然是先選擇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怎敢去這般明目張膽地招惹喬氏。所以此事她便爛到了肚子裏,自己幹脆做個糊塗人好了。

大夫人處。

“母親!這下溫未瑤一定難逃此劫,我方才聽下人說她身邊的那兩個人回來了。他們被我們派去的人打下馬車,之後就剩她一個人,我看她還如何逃得開?”溫博弈嘴角勾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溫宛顏越發笑得得意,只是令人心寒的是,一張俏麗,看似善良無邪的臉蛋下卻擁有一顆如此惡毒的心:“呵……那小賤人肯定沒料到,今兒個她是有命去,沒命回了。”

喬氏自是以為自己已然除了溫未瑤這麽個威脅,今後可以高枕無憂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