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冰釋 …

在冬季被寒雪覆蓋的城市,三月的時節還是異常的寒冷。那場令太多太多人都出乎意料的世青賽男子花樣滑冰項目的比賽已經過去了許多天,就連世錦賽的男子花樣滑冰項目比賽也在昨天全都結束。這便意味着……樂勝即将要背負着整個希蜀希望去出戰單板滑雪的項目。

陌生的街道上響起了美妙歌謠的旋律,令此刻身處這個國家的異鄉人能夠清晰的從歌謠的旋律中感受到那種對他們而言的文化沖突。因而被一種與冬季有關的寂寥之感侵襲着。

“樂勝,今天天氣很冷,凍得手腳都不靈活了,不如我們就吃烤肉吧?”

希蜀滑雪隊的一名隊員一邊搓着手,一邊詢問着這位單板滑雪項目唯一參賽人的意見。樂勝點了點頭,并未多發一言。當走到商業區的時候,兩旁街道上的商店似乎都紛紛将電視調到了體育臺,令得與昨天男子花樣滑冰項目有關的比賽報道不斷的重複着。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在男子花樣滑冰項目上聞名已久的四周跳魔咒。那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體育臺裏的女主持人将問題抛給了本次世錦賽專題節目的特邀嘉賓,某位曾是一名花樣滑冰運動員的資深研究者。

“是這樣的,在某年的奧運會上,跳了四周跳的選手全都摔了。最慘的是摔得爬不起來,最輕的也是因為落冰後的調整而沒摔倒在地。自那次奧運會之後,所謂的‘四周跳魔咒’就形成了。每年準備在正式比賽裏上四周跳的選手,無論多優秀,無論他在私下練習的時候将四周跳完善得多麽完美,在上比賽的時候還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失誤。”

“這麽說起來,還真是有些玄乎。那麽……您認為呢?”

“就我個人的觀點而言,這只是個多米諾效應。本來,一個完整的四周跳就是男子花樣滑冰項目上的一個難以攻克的難點。它對運動員的天賦,後天的努力,甚至是心理素質的要求都相當的高。但是在從前,我們都認為四周跳的成敗與否只與一個運動員的技術以及能力有關,但運動員的心理素質對于完成那組動作的重要性就在那屆奧運會上徹底的暴露出來出來了。

所以當第一個出場的,身為頭號奪冠熱門的選手在比賽中的四周跳上摔了之後,之後的選手自是會在心理上受到不小的影響。”

“那麽……您是如何看待昨天結束的世錦賽花樣滑冰男單比賽呢?”

“或許我離題了,但我的确很想說一句,那個在世青賽上跳出完整四周跳的選手,幹得好。老實說,當我從比賽錄像上看到他的自由滑時,我非常吃驚。按照當時的情形,就算那位選手不跳四周跳,冠軍獎牌也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了。但他卻冒着失去可以說是已經到了手的獎牌的風險跳出了一個漂亮的四周跳,破除了‘四周跳魔咒’。我敢說,如果不是他,或許今年的世錦賽還會是一個無人敢上四周跳的世錦賽。”

“所以說,雖然這次在世錦賽的男子花樣滑冰項目上獲得金牌的阿列克還是沒在比賽中上四周跳,但亞軍的拉爾夫,季軍的弗雷爾在四周跳上的嘗試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是嗎?”

“當然,連參加世青賽的小孩子都能展現出這麽棒的四周跳了,參加世錦賽的世界頂級選手們難道還都要靠着精彩的節目編排和高級步法的頂級來獲得獎牌,甚至連和那個孩子一樣跳一個四周跳的勇氣都沒有嗎……”

靴子踩在厚實的積雪上,發出了些許的聲響。樂勝聽着花樣滑冰項目的報道,似是在不經意間陷入了沉思。那個少年和自己一起滑雪時的矯健身影變得模糊起來,而他站在冰場中央時那仿若身處另一個世界的耀眼畫面卻是逐漸取代了他心底的那份執着。

最後一次見面時對方那不帶有離別傷感的背影他還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卿越……淡漠的像個陌生人一般,稚嫩的臉龐不帶有一絲情感的對自己說着“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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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經找到了合适烤肉店的滑雪隊隊員在前方喊着樂勝名字的聲音終究是打斷了他的思緒。令他向那些隊員們點了點頭後也走進了那家看起來還不錯的烤肉店。

炭火的溫度令走進這家店的人都舒服得不禁呼出一口氣。一個似曾相識的熟悉聲音卻令樂勝在剎那間頓住了腳步。

“那修老師,這次回去之後,我們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你以前說過的4-3-2的連跳?哦,對了,曲慎說有很多人都想通過他來聯系到你。要給他們回複……嗎?”

說着那句話的少年看到了推開烤肉店大門走進來的希蜀滑雪隊隊員。但那卻不是令他怔住了動作望向那個方向的原因。令他如此的……正是走在那群人最後面,和他一樣怔怔不知所言的樂勝。

他們兩人都從未想過會與對方再也不見。他們甚至都曾設想過,再見面時會是什麽樣。

會是在代表希蜀出征世錦抑或奧運的時候?是在各自前往某次大賽的航班上?又或者……是在兩人相識相遇的雪山腳下?

一個月前,樂勝還曾對着鏡頭說道:我會在世錦賽等你。

他們本以為那便會是他們再次見面的地方。然而……卿越卻陰差陽錯的被希蜀冰協送去了世青賽。兩者不僅前往目的地的飛機班次不同,就連舉辦場館和運動員下榻酒店都相去甚遠。在緊張的備戰中,他們根本就拿不出那麽多的時間用來敘舊。

然而,他們卻意外的在一家小小的烤肉店裏遇到了。未及準備的,猝不及防的……

樂勝甚至僵住了跨進這家烤肉店的腳步,他就如此怔怔的看着卿越,曾經想好的見面時要說的話語如今卻一句都想不起來,腦袋全然空白一片,身體也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反應的好。卻見那邊的卿越已經喊了服務員過去結賬,收拾完東西就要走了。樂勝立刻反應過來,在卿越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胳膊。

“阿越……”

仿佛輕聲呢喃一般的呼喚,令卿越頓住了腳步,但也令他不甘示弱的瞪向樂勝。一旁的那修看到卿越如此反常的表現,便又多看了一眼樂勝,這才明白過來眼前的男孩究竟是誰。于是他溫和笑着的對卿越說道:“既然比賽已經結束了,就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玩一會兒吧。”

說完,那修又看向樂勝,“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叫樂勝吧?待會兒記得把卿越送回來,我擔心他在這裏走丢了。”

聽到卿越的教練對自己如此囑咐,如今已十分沉穩的樂勝異常鄭重的對那修點了點頭,卻也讓卿越十分不滿。才想說什麽,那修卻已先一步的走遠了。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不想在希蜀滑雪隊的衆隊員面前表現出可疑情緒的卿越只得在樂勝的拉拽之下離開了那家很暖和讓人感覺很舒服的烤肉店。可一旦确定到了那些滑雪隊的隊員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卿越就立刻用盡全力掙開了樂勝拽住他胳膊的手。

“道歉!你得先道歉!”

“幾年不見,你說的第一句話能不能帶上點傷感。”

在以白色的積雪為背景的街道上,有着柔軟發絲和精致面容的少年像一只炸了毛的貓科動物一樣生氣的瞪着眼,令得前一刻還沉浸在傷感之中的樂勝頓時被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擊敗。說出了如此一句有感而發的話,卻見對方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對着他咬牙切齒,還炸着毛。于是樂勝徹底無奈了。

“好吧,那你說說說看,讓我為了什麽道歉。”

“為你說過的那些話!”

“哪些話。”

“你說我喜歡像一個娘娘腔一樣在冰上跳蹩腳的芭蕾舞!你說你從今天起就沒有我這個朋友了!你還說不會為你說的話道歉,說我學習滑冰的起步太晚了,根本不可能出成績!你還說……”

“你怎麽能把那些氣話都記得那麽清楚!”

“你都能說了,我還不能記嗎!?”

本以為兩人再次見面時會文藝的如此這般一番,又言情的這般如此一番,卻沒曾想,兩人一見面就是又是那樣,和三四年前比起來毫無進步,甚至……大有向着更加幼稚,無理取鬧的方向發展的趨勢。這讓樂勝覺得十分之頭疼,正想着到底要怎麽卿越說的時候,卻看到了從少年的眼睛裏湧出的晶瑩液體,立刻手忙腳亂起來。

“不、不許哭!喂……喂!你不要這樣!”

事實證明,就算是日後帶領着希蜀單板滑雪隊走向世界巅峰,如領袖一般的樂勝,在面對青梅竹馬的好友失控的眼淚時還是會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手足無措。然而……一些太過複雜的隔閡似乎也在這場手忙腳亂之中彌散殆盡。

即使是曾經氣過也好,因那些話語而在太多太多個夜晚難以入眠也罷。似乎自兩人又回到從前的相處模式時,一切的心結便就此解開。而那些如同蟒蛇一般越纏越緊的魔障也會随着那眼淚的流出而漸漸消逝。

我們,還能夠繼續像從前那樣做朋友的吧……?

在将那些積壓在心口,沉重得讓人簡直不能呼吸的情感全都發洩出來之後,卿越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下來。但還是一路上想到了就說樂勝一句,弄得樂勝簡直哭都哭不出來,還只得默默的應着,應得慢了,或者有那麽一星半點的違心了,都會被氣還未全消的卿越毫不留情的狠瞪。

因此,一路下來樂勝感到壓力異常巨大……

“雖然我學習花樣滑冰的起步很晚,可我還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拿到全國第三了!”

“我不但會在全國錦标賽上拿名次,明年我還要在世錦賽上拿名次!我還會在奧運會上拿獎牌!”

“我的芭蕾舞功底很不錯,才不會蹩腳!而且我也在冰上也根本不可能像一個娘娘腔!我今年在世青賽上跳出了四周跳!誰能有我爺們兒!”

當卿越當街吼出那句話之後,滑雪技術超群,平衡力及身體協調力遠超常人的樂勝終于還是一頭栽到了路邊的雪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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