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色公寓(終)
周圍的牆壁一片猩紅,就像是凝固的血液。
禿頂男心驚膽戰的來到西樓444號房間,推開虛掩的門,發現門後沒有危險,然後才敢進入。
他從黑皮書中取出一柄斧頭,對着周圍的血紅牆壁比劃着。
“這家男主人的職業與工地有關,包辦裝修了整棟公寓,肯定會在裝修過程中,把女鬼屍體偷偷藏起來,最簡單的就是砌在牆裏。”
他嘴裏喃喃的說着,像是自我安慰:“屍體藏在別人家,難保不會被發現,只有砌在自己家,才能萬無一失!即便有什麽異常,自己的家人也不會揭發……”
越說越覺得有理,禿頂男逐漸壯起膽來,狠狠一斧子砍向面前的牆壁。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有人痛叫一聲。
等他停了手之後,那聲音又消失了,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于是他再次放下心,揮動手臂,一斧接着一斧狠劈下去,被技能加持過的斧刃十分鋒利,很快就将水泥牆壁砸出一個凹口。
“疼…好疼……”
在“咚咚咣咣”的砍砸聲中,一絲絲女人的痛呼聲,被嘈雜的聲音淹沒。
禿頂男還在奮力的舉起手中斧子,卻沒發現整個房間正在發生變化,牆壁上的血紅色逐漸凝聚,血色絲線一點點洩露出來。
他只是覺得自己的斧子越來越沉、越來越重,砍下去的觸感越來越粘稠,斧刃好像被血液包裹住一樣,每次擡起來都需要花費很大力氣。
直到禿頂男聽到耳邊有人輕輕問他:“你為什麽要砍我?”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正沉浸在激動興奮中的禿頂男陡然清醒,他瞠目結舌的看着被自己砍出來的凹口,那塊地方已經不再是牆壁,而是一坨蠕動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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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恐的後退,卻一頭撞進身後層層疊疊的血絲中,仿佛是一只被粘在蛛網中的的小蟲子。
整個房間都變軟了,血紅色的牆壁變成了突突跳動着的血肉,一遍遍詢問着:“你為什麽要砍傷我的身體,你為什麽要砍傷我的身體,你為什麽……”
禿頂男被眼前景象刺激的想要尖叫,但是無數血絲包裹上來,将他硬生生拖到剛剛砍出的凹口中,填補着凹口的空缺。
禿頂男在血絲的包裹下蠕動着、掙紮着、無聲的尖叫着。
但最終,他還是沒了動靜。
房間再次平靜下來,一切都恢複原狀,牆壁光滑平整,除了有一塊地方顏色比較深之外,什麽缺口傷痕都沒有。
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
……
“你确定是這一枚鑰匙嗎?”
翠花問道。
三人再次站在西樓頂層,試圖用鑰匙打開天花板上的夾層。
“這三把鑰匙代表三個人,三個人背後所代表的的意思又都不相同。”
沈禹回道:“張莉莉的女兒死了,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而吳見義與情人所生的兒子卻可以健健康康的長大,随意調皮闖禍,在樓道裏随意亂竄。”
“所以她當然讨厭這種情況,于是憤怒就演化成了鑰匙。”他挑出刻有“吳小寶”名字的鑰匙,遞給佚名。
佚名将鑰匙在鎖眼輕輕中轉了一圈,只聽“咔噠”一聲,夾層被打開了。
只是夾層裏,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屍體,裏面的空間又小又狹窄,根本藏不下一具成年人的屍體。
佚名用手在裏面掃了掃,只聽“咣啷咣啷”一陣響,一堆瓶瓶罐罐掉了下來。
這是一堆黑色的塑料瓶,瓶裏面裝着一種蒼黃色粉末,好像是某種化學試劑,瓶外貼着标簽。
沈禹撿起一瓶,只見标簽上寫着試劑的名稱。
《魯米諾》。
“這是什麽鬼東西?”
他正遲疑間,卻見翠花激動的喊道:“我知道了!”
“這是發光氨,我們以前經常用在犯罪現場尋找證據,我明白張莉莉的意思了,我知道她的屍體在哪了!”
沈禹:“犯罪現場?尋找證據?”
行吧!看來翠花在現實生活中,絕對與政府部門有關。
佚名擡手止住激動的翠花:“繼續說。”
翠花:“即便是犯罪現場的血跡已經被清洗過,但是只要噴灑魯米諾溶液,血跡殘存下鐵分子就會催化魯米諾的發光反應,在黑暗中尤其明顯。”
沈禹的眼眸也是微微一亮:“也就是說,我們只要……”
“公寓裏每一處角落,一個都不要遺漏。”佚名一錘定音,“讓公寓裏殘存的所有人,都過來幫忙。”
将溶液灑遍公寓每一處角落,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等到大家忙完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西樓原本血紅的牆壁,逐漸散發着幽幽的藍色微光。
所有的牆壁。
不知從何時起,公寓房間的屋門,也一扇扇打開,所有住在西樓的住戶們,此時全都站在門口,絕望的看着散發藍光的牆壁,不聲不響。
一種沉重的氣氛開始在公寓間彌漫。
“魯米諾與血跡産生反應,散發的就是藍光。”翠花望着眼前景象,也不禁喃喃道。
沈禹聽到這裏,心頭也不由得一緊。
他知道張莉莉的屍體究竟在哪裏了!
普通人只以為,吳見義将張莉莉的屍體砌在牆裏、或者天花板上,但是這種方法其實并不保險。
屍體總是會發臭發爛,到時一樣會引起警察的注意。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屍體根本“不存在”。
吳見義有一個自己的建築工地,工地上必然有各種工具,那麽處理起屍體來就很方便。
于是,張莉莉的屍體被切碎,攪拌成肉泥,與水泥混合在一起,在裝修的時候,被一點點抹平在公寓的每一處。
于是,屍體消失了。
粉紅公寓也就誕生了。
“這就是末日啊,這是公寓的末日……”
這時,公寓管理員也顫顫巍巍的過來了,望着西樓閃着光的牆壁,仿若崩潰一般念叨着。
沈禹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妙,急忙拉扯着其他人:“我們去東樓。”
新人們還在懵懵懂懂,但佚名和翠花也及時反應過來,急忙拉着所有新人安靜的離開。
可是管理員發現了他們。
“他們身上有鑰匙!離開公寓的鑰匙!抓住他們!!”管理員聲嘶力竭的咆哮着,雞爪一樣的手指顫顫的指向他們。
這下不需要再多催促,所有人拔腿就跑,拼盡全力遠離西樓。
“砰!砰!砰!”
在他們身後,無數道屋門被狠狠撞開,一群群住戶們恍若瘋狗一般,露出一口鋒利的黃牙,緊緊咬在他們身後,跑動的姿勢已經不像人類。
“等等我們……”
“還給我們,把鑰匙還給我們!”
“留下來,你們也留下來!”
“別走……”
背後瘋狂的癡語和哀嚎聲,離他們越來越近,前面還有無數道門“砰砰”打開,猙獰詭異的住戶們如同潮水般湧來。
幾乎要将所有人包圍!
可就在這時,真正的血潮來了。
紅色的血絲從牆壁上剝落,猶如一張張粘稠的蛛網,又像是一層層洶湧的血海波浪,向住戶所在的方向翻湧而來,将所有人席卷入內。
“我在這裏,我一直在這裏,我一直在你們身邊……你們又怎麽能擺脫我!”女人怨恨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所有住戶耳中。
住戶們仿佛是在沸水裏翻騰的螞蟻,掙紮着、尖叫着,最終卻只能逐漸下沉。
但是血海卻偏偏繞過了沈禹等人。
抓住這萬中無一的時刻,沈禹、佚名、翠花三人一把拉住被吓傻的新人們,一口氣從西樓逃出。
偶有幾個僥幸沒有被血海吞沒的住戶,也仿佛喪家之犬一般跟在他們身後。
“我們現在去哪兒?”翠花問道。
“東樓444號,快!”
沈禹在前方開路,從口袋裏又取出一柄鑰匙。
444號原本是張莉莉的家,而作為第三者的趙阿香卻堂而皇之的占據其中,反倒将原本的女主人拒之門外,所以刻着“趙阿香”名字的鑰匙……
之前怎麽也打不開的444號房門近在眼前,沈禹以最快的速度捅入鑰匙孔,轉動。
“咔噠!”
門開了。
佚名和翠花将身後氣喘籲籲的新人,全都一股腦塞進了屋內,然後重重的關上房門,将門堵住。
身後的住戶被關在門外,頓時全都趴在門上,瘋狂捶打咆哮着。
其中,公寓管理員也在其中,此時正拼命扣挖着門縫,用嘶啞的嗓音尖叫道:“開門,我可以給你們豐厚的報酬……你們想要什麽都可以,讓我進去!”
房門被砸得“咣當”作響。
屋裏的新人們亂成一團,翠花一把将這些驚惶亂竄的人按住,轉頭快速問道:“我們還有一個鑰匙,還有最後一個門。”
只要打開最後的“門”,他們就能脫離這個恐怖故事。
佚名按住房門,翠花摁住搗亂的新人,屋內屋外全都是混亂一片,最後的出口也不知道在哪裏!
沈禹深吸一口氣,從糖盒裏倒出最後一顆薄荷糖,丢入口中,任由冰涼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
他再次打開自己的黑皮書。
【十三個勇敢的清潔工踏入粉紅公寓。】
【死者留在公寓,生者還剩六人。】
【他們将公寓打掃幹淨,現在是離開的時候。】
【但小心,她也想離開這裏!】
她也想離開這裏……“她”是誰?
門外的管理員和住戶嗎?
不,書上寫的是“她”,而不是“她們”或“他們”。
那還有誰想離開?
沈禹一邊快速思考着,一邊掃視着屋內。
當他的目光掠過房間裏的大衣櫃之後,頓住了。
這是一口沉重的實木衣櫃,看起來很結實,大得可以裝得下一個人,做工緊實,幾乎沒有留下可以呼吸的縫隙。
這就是當初……悶死張莉莉的衣櫃?
三柄鑰匙背後的意義各不相同,吳小寶的鑰匙打開了夾層,趙阿香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而殺害張莉莉的主兇,毆打她、剝奪她自由的吳見義象征着什麽?
他掏出最後一枚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衣櫃。
衣櫃內空蕩蕩的,但木板上卻滿是一道道沾染着血跡的抓痕。
在臨死前,張莉莉在一陣陣窒息中,無力絕望的留下了這些抓痕。
衣櫃的底部黑洞洞的一片,看不出可以通向什麽地方。
正在堵門的佚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低聲喝道:“出口開了,你們先走!”
翠花沒有推辭,将還在猶猶豫豫的新人們推到衣櫃邊,然後把這些不敢跳下去的人,一腳一個全都踹了進去。
新人跌進衣櫃後,全都消失不見。
翠花也随後跳了進去。
就在這時,外面還在砸門的住戶,突然又發出一陣陣的慘叫聲。
血絲已經吞噬了整個西樓,現在追到東樓,再次将幾個落網之魚吞噬。
可是在解決掉所有住戶後,血絲卻沒有離開,反而在444號門外徘徊,試探性的鑽入門的縫隙間。
佚名轉頭看向沈禹:“還不走?”
沈禹:“你呢?”
佚名手持刀刃,将探入門縫的血絲一一斬斷:“張莉莉想要報仇,我們已經替她報了,但她還想通過出口,離開這裏。”
粉紅公寓,困住的不僅是公寓裏的住戶們,張莉莉也同樣深困其中。
她即是公寓,公寓即是她。
“出口另一邊是我們的世界,我不能讓她侵入我們的世界,你先走。”佚名又說道。
就在他說話間,更多的血絲滲透進來,單薄的屋門搖搖欲墜。
“我們的世界?”
沈禹喃喃道,但是卻沒有再多問,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跳入衣櫃。
就在跌入無盡黑暗的前一秒,他聽到了房門破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