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饑餓旅館(2)

“這是什麽東西, 真惡心,拿遠點。”

羅氏兄妹看到遞給自己的眼珠子,臉上頓時露出厭惡的神情。

“什麽破玩意兒?不要、不要,趕緊扔了!”

黑臉男沖着眼珠子連連擺手, 旁邊的眼鏡妹子礙于客氣, 想伸手接過去, 但是卻被黑臉男一把攔住。

他惡狠狠的将女友推到一邊:“有你什麽事, 一邊呆着去!”

眼鏡妹縮了縮肩膀, 低下頭, 沒敢出聲,依舊是一副忍氣吞聲的小白花模樣。

就連看起來最慈祥和藹的那對老夫妻,在看到這盤眼珠子時,也被吓得趕緊關上房門:“太吓人了,我們不敢拿。孩子, 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而驢友三人, 更是不留情面。

胖子直接嘲笑道:“你們倆不會是旅館的托吧?還是跟那個廚子一樣是神經病?沒事拿這玩意吓唬你胖爺!”

說着,他直接将一顆眼珠丢到地上, 狠狠一腳踩上去, 碾成了一灘粘糊糊的肉泥。

“告訴你們,這點小把戲吓不到胖爺我!”他高聲嗤笑着, “砰”的一聲,重重摔上房門。

接連吃了好幾次的閉門羹, 沈禹頗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而一旁的紅發妹子,此時已經臉色鐵青, 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和這些蠢貨有什麽可說的?你倒是好心多事,還想拉他們一把?”

“等這些人在故事裏見了血,他們自然會相信你!”

紅發妹子也摔上房門, 此時走廊中只剩下沈禹一人。

沈禹望着周圍個個緊閉的房門,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惋惜,俯身将一盤眼珠放下,自己轉身挑了一個最西側的房間。

這個房間距離樓梯最遠,從窗戶望去,可以一眼看到旅館中間的庭院。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瓢潑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身材魁梧醜陋的廚師,踩着“咯吱吱”的樓梯走上來,開始挨個敲門,征收今晚的房費。

“一個眼珠,親手給我……”他呵呵笑着,口水順着嘴角流下來,眼睛用力眯着,努力辨認着房間裏的每一個人。

“住一晚上多少錢?這些夠了吧!”

羅紅不耐煩的将一疊鈔票塞進他的口袋裏。

“孩子,這些錢你拿好……”

老夫妻顫巍巍的,從錢包裏數出一點錢:“不夠再跟我們說。”

而胖子更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倚在門邊,痞子似的說道:“等你們老板明天回來,我再給錢,省得到時候你這個傻子算不清賬!”

一圈下來,只有沈禹和紅發妹子繳納了眼珠。

眼神不太好的廚師,手裏握着兩顆眼珠,臉上依舊是癡笑的模樣,低下頭,眯着眼睛辨認出兩人的門牌號,然後不發一言的走了。

“呵,煞筆!”

胖子倚在門口,看着他們幾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才轉身回房間。

走廊再次安靜下來,就連廊上的燈光也熄滅了,整個二樓陷入一片黑暗中。

沈禹也摸黑,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

窗外同樣墨色沉沉,因為大雨的緣故,連一點星光和月光都沒有。只有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時,他才能借着這點電光,短暫的看清屋內陳設。

屋內裝修十分老舊,唯一嶄新幹淨的東西,就是床尾的那面穿衣鏡。

這面鏡子鑲嵌在牆壁上,鏡面正對着睡覺的床,讓沈禹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

屋裏好像有人,正在悄悄盯着他。

忽然,一道驚雷閃過,霹靂劃破墨黑的天空,将整個屋子照得雪亮。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沈禹好像看到,鏡子裏的人正坐起來,盯着鏡外的自己,咧嘴微笑。

閃電的亮光轉瞬即逝,他看不清鏡中人的樣貌,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鏡中人在微笑時,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很鋒利!

他猛然從床上爬起,沖到鏡子前。

可是伸手摸去,卻只能摸到平滑冰涼的鏡面。

于是接下的半宿中,沈禹一直守在鏡子旁邊。

無數的閃電再次亮起,鏡中的自己,卻沒有再出現任何異常。

一直等到後半夜,大多的人已經沉沉進入夢鄉,依舊守在鏡子旁的沈禹,才突然聽到一點異響。

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

踩在樓梯上的“咯吱”聲,粗重急促的呼吸,還有走路時笨拙的腳步聲……

是廚師?

他又回到了二樓。

沈禹屏住呼吸,蹑手蹑腳走近房門,仔細傾聽着走廊上的聲音。

廚師好像在所有人的門前不斷徘徊。

他無數次路過沈禹和紅發妹子的屋門,卻又嘟嘟囔囔的走開:“不、不能…這裏的客人,付過房錢……”

“很多客人…沒有給……”

伴随着一陣咕哝,最後廚師伸手推開隔壁的房門,進入房間內。

沈禹的隔壁,住的就是那個胖子驢友!

随後,隔壁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一陣錘擊肉體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沉悶,就好像廚師在廚房裏捶打肉泥時的動靜。

一邊捶打,那個醜陋廚師竟然還一邊哼起了小曲:“…誰是媽媽的好孩子,是我、是我…誰最聽爸爸媽媽的話,是我、還是我……”

原本稚嫩童真的兒歌,被成年人用沙啞怪異的語調唱出,再搭配上深夜捶打肉體的聲音,以及窗外好似永不停歇的暴雨……

沈禹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過了一會,隔壁房間徹底安靜下來。

就連胖子之前的呼嚕聲,都已經聽不見了。

木質樓梯再次“嘎吱”響起,廚師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哼着兒歌下樓了。

他又耐心等待片刻,确定廚師不會再次折返之後,便想打開房門,去隔壁看一下情況。

可無論他怎麽拉扯門把手,房門卻依舊緊緊關閉着。

門被鎖上了?

沈禹心中一驚,用力的撞向屋門。

看似薄弱的門板紋絲不動,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被人從外面上鎖,将所有房客全都鎖在了自己房間裏。

嘗試過幾次之後,沈禹不得不重新坐回床上,盯着虛空中的一片黑暗,心底裏暗自思索着。

故事封鎖了他的技能,顯然是怕小說家中有人過于強大,會直接破壞掉劇情。

這應該證明,廚師的武力值在這個故事裏,并沒有高到離譜的程度,但普通人也絕不是他的對手,即便聯合在一起也不行。

這個故事顯然是讓他們動腦筋,不鼓勵簡單粗暴的破局方式。

腦海中不斷思考着,沈禹沉靜窗外的暴雨聲中,竟然漸漸有了幾分睡意。

直到天色大亮,門外傳來的一聲尖叫将他吵醒。

在夜裏被鎖上的房門,不知什麽時候起,已經打開了。

此時走廊上聚集着一群面無血色的人,胖子的兩位同伴,此時更是從他的房間裏沖出來,捂着胃部大吐特吐,幾乎連膽汁都嘔了出來。

房間裏,胖子的屍體僵硬地躺在地板上,顱骨碎裂,半個腦殼都被砸沒了,白花花的腦漿和紅色血塊混在一起,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就在屍體旁邊,随意丢着一把撬棍,棍子末端還沾黏着一些紅紅白白的東西。

與胖子同行的兩位驢友,一個身材矮小瘦弱,一個大高個子。

此時他們好不容易止住嘔吐,正慘白着一張臉,慌張的向別人解釋道:“我們原本準備今天下山,所以早早去叫他起床。”

“結果叫了他許久,也沒人應答,我們見門是虛掩着的,就直接推門進去,誰知……嘔!”

話沒說完,兩人又忍不住幹嘔起來。

在場的房客們開始驚惶起來:“死人啦!快報警!”

“手機一直沒有信號……”

“我的手機也打不通……”

“快找老板,他的旅館出人命了!”

紅發妹子無聊的倚在一旁,冷眼旁觀驚慌失措的衆人。

而沈禹則走入房間內,小心翼翼撿起屍體旁邊的黑皮書。

這個胖子被小說選中,成為一名新手小說家,與普通觀衆比起來,游戲裏的怪物們,好像也更青睐于小說家。

所以,昨天晚上許多人沒有交房錢,但最先死的卻是胖子,因為小說家在故事中的處境更危險。

他翻開胖子的書籍。

【九位房客入住小旅館。】

【拖欠房費沒有錢。】

【有人饑餓有人饞。】

【他們叫道:“我的牙齒在哪裏?”】

【于是,肥仔的故事,到此完結了。】

饑餓?牙齒?

沈禹無端想起,自己昨晚在鏡子裏看到的人。

鏡中人,就有着一口極為鋒利的牙齒。

他的眉心微蹙,上前再次翻看胖子的屍體。

果然,除了被砸碎的半個腦殼之外,胖子衣服下的身體也被割了幾刀,大腿、手臂和胸口上的肉塊,全都不翼而飛。

此時,那個魁梧醜陋的廚師,又踩着嘎吱作響的樓梯,慢悠悠的上來了。

周圍的人一擁而上,質問聲像是潮水般湧來:“你家旅館死人了!就在昨天晚上,你知不知道?”

可廚師卻笑呵呵的撿起地上的撬棍:“昨晚,落在這裏…忘拿走了……丢三落四,會被媽媽罵的……”

人群寂靜了一瞬間。

但随後,胖子的一名同伴便猛撲上來,憤怒地一拳打向他的面門:“tmd!我兄弟是你殺的?你個殺人兇手!”

撲上來的人,是那個高個子驢友,身材在普通人中也算是高大。

但在廚師魁梧壯碩的身板面前,高個子驢友也只能算弱不禁風。

廚師一把将人摁倒,就像是小孩摁倒自己最喜歡的玩具,然後随手從腰間抽出一柄廚刀,狠狠一刀向高個子的右手腕砍去。

“啊——”

高個子發出一聲慘叫,手腕血如泉湧,被切掉的手掌滾落至廚師的腳邊。

廚師撿起那只手,竟然直接送到自己嘴裏,用力嚼了嚼。

“呸!還沒煮熟,不香。”

他被鮮血染紅的嘴巴開合着,嫌棄地将嘴裏的肉塊吐出。

眼前血腥的一幕,顯然超過了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殺人啦——”

如同腦海裏最後崩斷的一根弦,羅紅率先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兄妹兩人便頭也不回的向樓下跑去。

小情侶和老夫妻也緊随其後,争前恐後的想要逃離這裏。

剩下的那名瘦子驢友,眼見大事不妙,竟然不管自己的兄弟還在廚師手裏,直接撒腿就跑。

“殺人了…我們趕緊走,這是一家黑店,殺人吃人肉……”

衆人哆哆嗦嗦的來到樓下,想要開車離開,卻意外發現,屋外依舊大雨茫茫,而他們昨晚停好的車輛,竟然離奇消失了。

衆人不禁微微一愣神,但瘦子驢友最先反應過來,也不再等,直接一頭紮進磅礴的大雨中。

“跟自己的命比起來,淋點雨算什麽……啊!”他原本還想回頭招呼衆人,可誰知話剛說到一般,卻突然痛呼起來。

“雨裏有什麽東西,好疼啊!像被針紮一樣……”

瘦子痛苦的哀嚎着,只見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他身上大塊的皮肉潰爛脫落,整個人像是被腐蝕了一樣,轉眼間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

見此情景,原本還想冒雨逃跑的衆人,全都一臉驚恐的收回了腳。

“救命!救我、救……”瘦子掙紮着走回旅館,身上皮肉被腐蝕的幾乎可以看到骨架,鮮紅的肌肉潰爛着,整個人沒說兩句話,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轉眼間,三名驢友已經死去兩個,唯一存活下來的高個子,剛剛還被廚師砍了一只手。

所有人都慘白着一張臉,瑟瑟發抖的向後退縮,試圖離外面的雨水越遠越好,卻又不敢上樓,因為樓上還有一個神經病殺人犯。

就在這時,那個魁梧醜陋的廚師,手上提着沾血的廚刀和手掌,再次走下樓來。

望着鹌鹑一樣瑟縮的人群,廚師咧嘴笑了笑,白森森的牙上同樣黏連着血絲。

“今天晚上的房錢……一條舌頭。”

他對衆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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