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饑餓旅館(6)

第四天的清晨, 幸存的房客滿心忐忑,不安的走出房間。

紅發妹子第一時間向沈禹所在的房間看去。

他的房門靜悄悄的,并沒有人走出來,只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出。

就像之前那些死去的人一樣。

頓時,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絕望。

尤其是高個子, 他用僅存的一只手捂着臉, 眼神裏滿是懊惱。

木制的樓梯“嘎吱吱”響起, 那個令人恐懼的屠夫廚師, 再次來到二樓。

他心情很好的樣子, 嘴裏輕輕哼着含糊不清的兒歌,手上提着一把锃亮的廚刀,準備像往常一樣,回收自己昨晚落下的兇器撬棍,并順便割下死者身上的肉塊做早餐。

衆人紛紛回避, 懷着莫大的恐懼, 注視哼着小曲的廚師走進沈禹的房間。

但下一秒,廚師的怒吼聲傳來。

“不!錯了, 錯了……他在哪兒?昨天晚上的不是他, 媽媽會罵我的……”

憤怒又混亂的嘶吼聲,幾乎前言不搭後語。

體格粗壯的廚師再次從房間裏沖出來, 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廚刀,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圓, 喘着粗氣,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衆人紛紛驚駭的後退一步。

盯着衆人瞧了半晌, 廚師手裏的廚刀緊了又緊,最終還是轉身,嘴裏罵罵咧咧的走開了:“媽媽一定會罵我的……”

随着廚師的嘟囔聲遠去, 衆人也随之悄然松了一口氣。

紅發妹子壯起膽子,将沈禹房間的屋門打開。

房間的地板上,昨晚的那柄染血撬棍早已不翼而飛,而床榻上則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這具屍體穿着沈禹的外套,整個腦殼都已經被砸成了一團肉泥,暗紅色的血漿濺滿了床單,散發着一股令人厭惡的腥臭味。

在看到這具屍體後,眼鏡妹卻是陡然瞪圓了眼睛,指着床榻驚訝的叫道:“怎麽是他?”

即便這具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但憑借着多年相處的經驗,她只看上一眼,就發覺床上躺着的明明是早就死亡的黑臉男。

衆人聞言,于是急忙再去檢查其他屍體。

原本三具屍體,現在只剩下兩具,果然少了黑臉男。

“難道他沒死?”

紅發妹子喃喃道:“可是不對,我們檢查過整個房間,除了床上的屍體外,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

“他還能藏哪兒去?”

衆人搜尋無果,樓下廚師催得又緊,最後也只能滿心驚惶的下了樓。

只是臨走前,紅發妹子隐晦的掃視了一眼床底。

床底很幹淨,連一絲灰塵都沒有。只是在不起眼的床腳下,壓着一張薄薄的紙片,除了她之外誰也沒有發現。

紅發妹子手指輕輕在床底一勾,悄悄将那張小紙片掃在手心裏。

此時,衆人已經走到樓梯口,她跟在人群最後方,以最快的速度将紙片打開,将上面的文字讀了一遍,瞬間瞳孔略震。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紅發妹子讀完之後,馬上就将紙片收起來,目光掃視過眼前衆人,眼神不禁晦暗起來。

在一樓,廚師還在發脾氣。

“今天沒有新鮮的肉,太糟了……沒有早餐,什麽都沒有…”他的嘴裏嘟囔着,手上托着一柄廚刀四處揮舞,面色猙獰,手上沾着一股血腥氣。

剩下的人全都默默躲開,盡量離他遠遠的,生怕廚師會将怒火發作到自己身上。

就連一向平和的老夫妻兩人,此時撥轉佛珠的速度都不禁加快了,一雙手顫抖得厲害。

陰郁暴躁的廚師,自言自語了一段時間後,突然轉過頭,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衆人:“你們……”

在場衆人頓時渾身一顫。

廚師繼續開口,聲音沙啞難聽:“今天的房錢,每人一顆心髒…動作快些,晚上就要!”

“不然……”

他威脅似的瞪了衆人一眼,然後拖着笨重的腳步離開了。

來不及松口氣,廚師前腳剛走,所有人幾乎立即撲向二樓,争前恐後,誰也不讓誰。

為了及時繳納房費,他們只能去挖死人的心髒,可是沈禹在昨夜離奇失蹤,現在樓上的屍體只有三個。

而他們卻還有七個活人!

事關自己的小命,此時再也沒有什麽道德準則,年輕力壯的人将老弱病殘擠到身後,拼命追求着一線生機。

顯而易見,年邁的老夫妻和失去一只手的高個子,被擠了出去。

但不知為什麽,紅發妹子竟然姍姍來遲,同樣落在後面。

而較為年輕的羅氏兄妹和眼鏡妹,則是手中提着準備剜心的廚刀,最先跑到二樓。

“屍體呢?”

可随即,樓上傳來三人的尖叫:“死者的屍體不見了?剛才我們下樓的時候,明明還在這裏!”

胖子和瘦子的屍體,還有黑臉男那具躺在沈禹房間裏的屍體,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衆人找遍所有房間,仔細搜查每一寸角落,卻一無所獲。

死人還能跑哪兒去?

沒有死者供他們挖心髒,他們還怎麽繳納今晚的房費,難道要……

衆人面面相觑,臉色都是一樣的難看,眼底隐隐有了幾分對彼此的戒備。

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感受着周圍的壓抑,紅發妹子緩緩說道:“屍體肯定是被廚師偷偷拖走了。”

“廚師?”老夫妻兩人不禁驚訝道。

紅發妹子肯定的點點頭:“是的,廚師。”

“他也許不想我們輕易獲得心髒,所以提前将屍體轉移,又或者……”

望着老夫妻兩人逐漸陰沉下來的神色,她冷笑一聲,道:“可能他今天沒有人肉吃,所以餓得實在受不了,就将那三具屍體藏起來,自己偷偷留着吃。”

“現在我們在這裏說話,說不定廚師卻藏在旅館的某個地方,正悄悄将三顆心髒烤熟,為自己加餐……”

此言一出,老夫妻兩人的臉色越發陰沉,而羅氏兄妹卻一臉厭惡,仿佛受不了的說道:“別說了,太惡心了!”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仿佛無奈的說道:“算了,反正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沒什麽遺憾,今天晚上死就死吧!”

她抖着手,費力的轉過身:“我不想再花心思找什麽心髒,你們年輕人随意。”

老頭子适時的攙扶住她:“諸位見諒,我老伴今天真的累了,我倆就先回房間。”

這兩位年近古稀的老人相互攙扶着,佝偻的背影顫巍巍,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鼻腔發酸、眼底發熱。

衆人寂靜無聲,目送兩位老人離開。

突然,一道冷笑輕聲傳來:“好演技!”

這道聲音太過熟悉,剩下的人皆是一驚,循着聲音望去,就見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正坐在他們背後房間的床榻邊,悠然自在的翹着二郎腿。

竟是沈禹!

眼見昨夜失蹤的人,突然無聲無息的再次出現,衆人的表情不亞于白日見鬼。

其中膽子較小些的羅氏兄妹,當即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手指顫巍巍的指着他,被吓得說不出話來。

而高個子見到沈禹,卻是喜大過驚,眼中的愧疚之色散去,心底裏暗暗舒了口氣。

而紅發妹子的表情卻是波瀾不驚,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她晃了晃那張寫滿文字的紙片,對沈禹說道:“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怎麽危險怎麽亂來!”

沈禹微微勾起嘴角:“你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小說家,能在恐怖故事裏好好活着的小說家,必定會比普通人更加小心仔細。”

所以紅發妹子肯定不會錯過床角下的紙片,也肯定會讀到沈禹留下的信息。

剛才她所說的話,全都是紙條上事先寫好的。

面對其他人一臉懵逼的神情,紅發妹子頗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讓那三具屍體消失,但在我說了剛才的話後,誰找借口提前離開……”

“誰就是廚師的同夥!”

沈禹眨了眨眼睛,慢條斯理的接道。

此言一出,其餘人頓時愣在原地。

“開、開玩笑的吧?”羅紅神情恍惚,簡直難以置信的說道,“這座旅館裏有廚師一個殺人狂還不夠,他還有同夥?同夥還是、還是兩位……”

兩位年邁體弱,看起來最慈祥和藹的老人家?

因為親眼見到信佛的老夫妻被逼吃肉,羅紅有些不忍心,這幾天一直偷偷安慰老兩口,所以和坐在自己身邊的老太太關系還不錯。

她此時自然提出質疑:“他們兩位老人一直吃素念佛,身體也十分瘦弱,平時手抖得連筷子都拿不穩,怎麽可能是廚師的幫兇?”

沈禹:“我什麽時候說他們是幫兇了?”

羅紅輕輕松了一口氣。

沈禹:“他們兩個明明是主兇,看起來智力低下的廚師才是他們兩人的幫兇。”

羅紅松到一半的那口氣頓時卡在喉嚨裏。

她似乎還想要反駁,但張開嘴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目瞪口呆的聽沈禹繼續說下去。

而沈禹的聲音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們一直手抖的原因,是因為吃多了人肉。”

“你們知道瘋牛病嗎?”

“以前英國曾在牛的飼料中添加大量的牛肉粉,結果長期的同類相食,導致朊病毒入侵牛的神經系統,造成全球性的瘋牛病。”

“這種疾病的症狀之一,就是肌肉會不受控制的痙攣抽搐。”

望着羅紅瞪圓了的眼睛,他笑了笑,繼續說道:“而所謂的人類瘋牛症,便是雅氏病。”

“雅氏病通常會出現在一些生活較為原始的食人部落中,那裏的人們在親屬過世後,會按照傳統食用親屬的大腦,希望以此來獲取親屬的智慧,所以常常會出現雅氏病的症狀。”

羅紅此時已經完全驚呆,嘴唇顫抖着問道:“你是說,老兩口之所以一直手抖,是因為……”

沈禹沉默地點點頭:“偶爾有食人行為的話,普通人并不會患上雅氏病,只有長期的同類相食,大量的吞食人肉,才會被朊病毒入侵神經系統。”

羅紅徹底說不出話了,只是緊張的吞了口唾沫。

她突然記起,那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一直宣稱自己信佛,并常常念誦佛號。

“阿彌陀……阿彌陀……”

現在回想起來,老太太每次只念佛號的前三個字。

阿彌陀,沒有佛!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前段時間感冒病情越來越嚴重,每天夜裏都差點把肺咳出來,早上都要在咳嗽聲中醒過來,精神簡直萎靡不振到了極點,實在沒精力日更,十分抱歉!

這段時間病情好了些,作者終于也有精力恢複平時的生活,開始繼續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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