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平安醫院的一天(2)

眼前的黑暗褪去之後, 越澤立即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受到了拘束。

他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明晃晃的雪亮燈光,幾乎刺得眼球生疼。

他的身上套着一件橡膠拘束衣, 周遭環境是一個密閉的空間, 逼仄狹小、窒息壓抑。

視線的正前方有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窗, 似乎是用來觀察裏面被拘禁的人。

在他四周的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 都鋪了一層厚厚的軟墊,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整個房間處于一種空空如也的狀态。

越澤觀察周圍三秒鐘後,立即得出一個結論。

他在這個故事中的身份,是一名被關押在精神病院的患者。

也許他這名患者,曾經還存在過嚴重的暴力行為。

身上的拘束衣防止病患傷害醫護人員,房間裏的軟墊, 則是預防病患進行自殘。

對自己目前的身份做了大致評估後, 越澤的的眼眸微沉,極其小心的靠近窗邊, 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 從巴掌大的透明窗口警惕地向外看去。

外界的光線較為陰暗,只能勉強看清房間外是一條走廊, 走廊兩邊有無數個一模一樣的小房間,每個房間都開着同樣巴掌大的透明窗口, 密密麻麻如同積木一樣排列着。

刺眼的燈光從這些窗口漏出,每一個密閉空間裏都關押着一名患者。

有些患者身上, 和他一樣穿着橡膠拘束衣,有些患者則沒有。

有的人神情木楞的坐在原地,對外界的刺激一無所覺。有的人癡癡地傻笑着, 不斷拍着手。還有人不停在房間裏轉圈,偶然發出幾聲歇斯底裏的嚎叫,滿臉狂躁之色。

“我不是精神病,快放我出去!”

就在越澤對面的房間裏,一個女孩突然跳起來,用力拍打着窗口,大聲呼喊着。

這名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幾歲,身上穿着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圓圓的臉蛋上全然是一副焦急茫然的神色,仿佛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只是有點感冒,不知道為什麽一踏進醫院,突然就昏過去,醒來之後就在這裏……可我真的不是精神病,有人聽見嗎?”女孩呼喊的嗓音已經嘶啞。

她的聲音也驚動了其他人。

同樣有兩名年輕男子,分別從不同的房間醒來,也在不斷的敲打着窗口:“誰把老子關在這裏的?等老子出去之後,一定要告死這家搞非法拘禁的破醫院!”

“我是一名醫學生,還沒有實習,突然眼前一黑就被關在這裏……咦,我的手裏為什麽有一本黑皮書?”

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兩名觀衆、一名新手小說家被困在這個地方。

聽着外面三人的叫喊聲,越澤則是在默默思考着。

這時,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有一男一女,身上穿着黑藍色的保安服,胸前戴着工牌,手裏提着警棍,走了過來。

見到有人來,三名被無辜卷入故事的新手,頓時叫喊得更加賣力。

“閉嘴!”

男性保安用警棍狠狠在窗口一敲,呵斥道。

被他呵斥的人卻是個暴脾氣,當即扒在窗口,不甘示弱的回噴:“你個小保安拽什麽拽!我告訴你,這是非法拘禁!等爺出去之後一定找人弄你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名保安已經一臉陰沉,拉開房間的鐵門,提着警棍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暴躁男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仿佛篤定對方只是吓唬一下自己,不敢真的打人。

“怎麽着,你還想比劃兩招?知道你這一棍子落下來,你們醫院得陪我多少錢嗎?有本事你就打,來!往這裏招呼……啊

暴躁男陡然發出一聲慘叫,捂着自己被擊中的鼻梁骨,痛得滿地打滾,殷紅的鼻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

保安面無表情,再次舉起自己手中的警棍,沖着暴躁男的腦袋,狠狠落下!

警棍如同雨點般,不停的砸下來。

暴躁男很快不敢再犟嘴,只能抱着腦袋縮成一團,無力的哀嚎着,疼得直抽氣,頭破血流、滿身青紫,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沒了。

保安并沒有絲毫顧忌人命的意思,直到将辱罵自己的暴躁男打至半死,他才不屑的呸了一口,重重的鎖上屋門。

之前一直呼救的圓臉妹子已經被吓傻,如同鹌鹑一樣,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裏,眼中噙着淚珠,卻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個成為新手小說家的醫學生,此時也被保安的心狠手辣所震驚,默默的退回房間裏,試圖裝作不存在。

男保安見衆人服服帖帖,沒有一個人再敢跟自己頂嘴,耳根也終于消停了,頓時眉梢一挑,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

和他同行的女保安,此時倒覺得有些不妥,勸道:“何必下手這麽狠?他們只是一些被卷進來的普通人,會感到害怕很正常。”

“我們也不是真的保安,不用這麽入戲。”

聽到這句話,一直關注着外界的越澤,眼眸突然一動。

這兩名保安并不是書中角色,同樣是進入故事的小說家?

此時,他聽到男保安冷哼一聲:“都已經進入故事裏了,那就是他們命不好!這麽咋咋呼呼的模樣,肯定活不長久。”

“既然他們遲早要死,那麽被我打死,和被怪物吃了也沒什麽區別。”

女保安貌似還想勸些什麽,但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可男保安卻越說越來勁,反而不放過她,冷聲追問道:“你是在質疑我?”

女保安急忙連連否認:“您誤會了,我怎麽敢……您的級別比我大,下級永遠不能反駁上級,這是組織裏的規定,也是我們應該虔誠堅信的守則。”

見她服軟,男保安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些:“你知道就好,我們應該時時刻刻謹記着守則。畢竟,偉大的龍神一直在看着我們!”

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越澤頓時皺起眉心。

黑龍會!

這兩名小說家是黑龍會的信徒。

沈禹與他一起進入故事,此時卻不知道身在何處。不過目前看來,那兩名黑龍會信徒,應該暫時還沒發現他的行蹤。

正思索間,兩名保安已經經過越澤的窗前。

借着透過窗口的燈光,越澤清晰的看到兩人胸前佩戴的工牌。

【平安醫院,071號安保人員,海蛟】

【平安醫院,089號安保人員,張可可】

這張工牌上寫的,應該就是小說家的筆名。

被拘束衣困住的越澤垂下眼眸,突然轉過身去,側躺在地上,背對着窗口,盡量放慢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剛才他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和那幾名新人一樣大喊大叫,所以門外的兩人一直不知道他也是小說家,只以為他和其他病患一樣,是書中的角色。

此時,透過窗口看到倒在地上、身體僵硬的越澤,那個名叫張可可的女保安,略有些不安的說道:“這個病人怎麽了,不會是死了吧?”

名叫海蛟的男保安湊近窗口,用警棍粗暴的敲了敲鐵門:“喂!說話!”

越澤一動不動,胸膛甚至不再上下起伏,顯然沒有呼吸。

“艹!真死了?”

海蛟立即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嘴裏不住嘟囔道:“這可不行!這些病人都有用處,好端端的突然死了,醫生那邊我們不好交代,甚至可能會影響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他們兩人貌似最先進入時間線,所以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多一些,甚至已經和醫生有過接觸。

打開門後,海蛟小心靠近地上躺着的人,生怕病患會突然暴起咬人。

他用腳尖踢了踢越澤的後背:“喂!別賴在地上,給老子起來。”

感覺到地上的人身體僵硬,他又膽大了些,蹲下身仔細察看。

沒有呼吸,沒有體溫,甚至連心跳都感覺不到!

“真的是個死人……”

他嘟囔着,試圖解開那件緊縛在身上的拘束衣:“還是把屍體處理一下吧!”

張可可依舊保持着警惕,提醒道:“小心!”

海蛟一邊将拘束衣解下,一邊不耐煩的說道:“連點活人氣都沒了,一個死人需要我小心什麽……”

就在拘束衣被扯開的一瞬間,原本已經沒了呼吸的越澤,陡然間睜開雙眸,從地上魚躍而起,手掌上已是出現一本黑皮書。

未說完的話卡在嘴邊,海蛟瞪圓眼睛,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面前已是驟然刮起一陣刀割一般的狂風。

兩人都沒來得及使用自己的技能,整個人就被狂暴的風力卷入其中,身體重重地摔向周圍的牆壁。

牆壁上明明是厚厚的軟墊,但是越澤卻根本沒有給予對手任何反擊的機會,他直接翻開另一張書頁,再次使用技能屏障。

兩人的身軀被高高抛起,後腦狠狠地磕到堅硬的屏障,連一聲驚呼都沒有發出,皆是眼前一黑,昏死過去,身體軟軟的摔了下來。

幾枚鑰匙從海蛟身上滾落下來,滾到越澤腳邊。

不同的保安負責巡邏不同的區域,相應的,醫生會交給他們不同的鑰匙。

終于擺脫束縛的越澤,此時穿着一身藍白色條紋病服,俯身撿起地上的鑰匙,毫不遲疑的走出房間,反手将兩名昏迷的保安鎖在逼仄的病房中。

頭破血流的暴躁男,還有被吓到的圓臉妹和醫學生,只能聽到一些聲音,卻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直到鑰匙捅入鎖孔的聲音響起,他們才敢顫顫巍巍的擡起頭,看向被打開的鐵門。

他們看到一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男子,如同天神一般站在門外,向他們伸出救贖的手:“跟我走!”

猶豫片刻後,圓臉妹子和醫學生壯起膽子,跟在越澤身後沖出牢籠。

只是在營救暴躁男時,出了些意外。

剛剛才挨過一頓毒打,遍體鱗傷的暴躁男已經被打怕了,誰也不敢信,瞅誰都不像好人。

“你們又想幹嘛?不會是和保安一夥的吧?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是傳銷組織嗎?你們是托吧!聯合起來演我,先打一棒子再給顆甜棗的那種?”

暴躁男躲在角落裏,焦慮的不停問道。

越澤沒有勉強他:“我要找到出去的路,你如果想來,就跟上。”

眼見他竟然帶着其餘兩人,果真毫不留情的轉身走了,暴躁男又慌了,急忙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跟上:“等等我!”

這條走廊十分幽深曲折,沿途房間裏關的又都是發瘋的病患,氣氛自然十分令人毛骨悚然。

圓臉妹子和醫學生,走路時簡直恨不得貼着越澤,越近越好。

只有暴躁男,走走停停,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轉,似乎想要找到一條不同的道路,自己逃出去。

直到幾人轉過一個拐角,突然撞見一人。

那人身穿白色大褂,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口袋裏還插着一支圓珠筆,長得溫爾儒雅,看起來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醫生模樣。

這個看起來斯文瘦弱的醫生,站在原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一雙眼睛冷漠的打量着衆人:“病人?”

越澤頓時止住腳步,警惕的張開雙臂,讓身後幾人也停下來。

可暴躁男卻突然跳出來,語氣憤怒的叫道:“什麽病人,你才精神病!你們醫院到底是怎麽回事,把沒病的人關起來,醫院裏的保安還亂打人!”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中待久了,猛然間看到一個正常人,暴躁男的語氣雖然憤怒,但臉上的表情卻帶着幾絲興奮。

他本就不信任越澤,此時眼前的醫生看起來像是個好人,便覺得應該可以正常交流。

他得想辦法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是醫院關錯了人,讓醫院送自己出去,還得賠償自己的精神損失費和醫藥費!

再不濟,就算這個醫生和保安一樣,也是個亂打人的貨色,但看他瘦弱的體格,也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懷揣着這種莫名的自信,暴躁男盛氣淩人的向醫生跑去,嘴裏面還兇巴巴的嚷嚷着。

就連越澤都沒能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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