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個吻
蔣煙偷偷瞥了眼那張房卡,低頭将臉埋得更深,寬大的圍巾幾乎遮掉她大半張臉。
餘燼拳頭在唇邊抵了下,“兩間。”
前臺看了看餘燼,又看蔣煙,知道自己誤會了,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以為……我再給您開一間。”
“沒事。”餘燼把桌上的房卡和蔣煙的身份證遞給她,蔣煙接了。
前臺說還得交一間房的押金,餘燼補了,從她手裏接過房卡看了眼,也是三樓,他道了聲謝,示意蔣煙上樓。
三樓總共也沒幾間房,餘燼的房間就在蔣煙斜對面,本來他想讓她先睡一會,可蔣煙堅持給他上完藥才回去。
小姑娘自以為很溫柔,殊不知已經碰疼他好幾次,餘燼忍着沒吭聲,心裏默念崔良那王八蛋下手真夠狠,這也就是他,如果砸在蔣煙身上,她小胳膊小腿兒,骨頭不砸碎了。
終于上完藥,餘燼穿上衣服,看蔣煙拎起自己的包,“困了就睡會兒,待會再出去。”蔣煙點頭往門口走,剛摸到門把手,想了一下又回頭,“你不許一個人出去,要帶着我。”
餘燼目光在她疲憊的臉上掃了一圈,“嗯。”
其實折騰到這會兒已經塊六點,餘燼早沒了困意,但還是在床上躺了一會,休息到七點半,他起身簡單收拾一下,在賓館附近的小吃街轉了轉,買了一份豆漿油條,一份小米粥雞蛋餅,順便跟早餐攤兒的大叔打聽附近有沒有姓蘇的人家。
這樣問其實等于大海撈針,但沒有辦法,餘燼實在沒有別的信息可提供。
大叔說不知道,但給他指了一條路:“沿着這條街走到頭就是河邊,延河有家報刊亭,開了幾十年了,老板在這一片年頭久了,興許認識的人多。”
餘燼道謝,又買了兩瓶水。
回到賓館已經八點多,餘燼拎着早餐在蔣煙門口徘徊一會,最終沒有敲門,先回自己房間。
把東西放桌上,他低着頭給蔣煙發信息:醒了過來拿早餐。
本以為要等一會她才醒,沒想到一分鐘不到,蔣煙就已經來敲門,餘燼看她穿戴整齊,顯然早就準備好,随時可以走。
他側身讓她進來,“怎麽沒多睡會兒。”
蔣煙直奔桌上那兩袋早餐,“睡不着,買了什麽?”
“自己看。”他轉身去浴室洗手,出來時看到蔣煙已經坐下捧着小米粥喝了。
他随手把她挑剩下的油條拿過來,一邊吃一邊看手機,雷子發了條信息說今晚回來,他單手打字:知道了。
想了一下又說:我和蔣煙出門辦事,大概兩三天回,你自己看好店,下午可以早點走。
雷子發了個問號。
估計沒琢磨明白他倆能有什麽事需要一起出去辦,還得兩三天。
餘燼沒回,把手機放兜裏,擡頭看到蔣煙眼睛瞄他手裏的油條,他揪了半截沒碰過的地方遞給她。
蔣煙立刻笑了,饞貓一樣,“謝謝老板。”
她吃得很香,好像很餓,“餘燼,我們一會去哪?”
餘燼想了一下,“先随便走走吧。”
說是随便走走,其實他目的明确,順着這條街直奔河邊,倒是蔣煙一路東張西望,好像對這裏很感興趣,帶了些游山玩水的心情。
延河這條路很繁華,應該是這個小鎮的中心位置,聚集了不少飯店和小超市,那個報刊亭很好找,在一個丁字路口。
亭子一看就有些年頭,鐵皮包着木頭板,有些地方已經生鏽,攤位一小半的位置放了幾摞報紙,其他都是時尚娛樂雜志,一部公用電話壓在上頭。
旁邊的小架子上擺了意林故事會之類,還有不少汽車雜志。
滿滿登登的書報後頭坐着個老爺爺,頭發花白,看起來年歲不小,怎麽也有七十歲,正戴着一副老花鏡看報紙。
餘燼挑了兩本汽車和摩托車相關的雜志,問老爺爺多少錢。
老爺子沒擡頭,“一本十二,兩本二十。”
餘燼拿出錢包,順手把蔣煙随意翻看的一本娛樂雜志的錢一起付了,“大爺,我想打聽一下,咱們鎮上有戶姓蘇的人家,您知道住哪嗎?”
老頭兒這才擡了一下頭,黑溜溜的眼珠透過鏡框上方瞧他,“姓蘇的好幾家,你問哪家。”
餘燼說:“他們家有個女兒叫蘇禾,二十五歲左右,前幾年一直住在岳城。”
老頭上下打量他,“你有什麽事?”
老爺爺不清楚餘燼的底細,明顯帶了防備心,餘燼耐心解釋:“我們是她女兒的朋友,她離開岳城後沒了消息,我們來找她。”
老爺子收回目光,抖了一下手裏的報紙,“我倒不知誰家女兒叫什麽,不過沿着這條河往北走有家雙全超市,他們家是姓蘇的,你可以碰碰運氣。”
兩人道了謝,順着大爺指引的方向走。
蔣煙回頭瞅了眼,小聲對餘燼說:“這老爺爺真酷。”
餘燼:“酷?”
“嗯,說話愛搭不理人的樣子,跟你真像。”
餘燼偏頭瞅了她一會,“我有嗎?”
蔣煙點頭,語氣特別認真,“有啊,你經常不理人,一張臉冷的好像剛剛從冰窖裏拿出來,還冒着涼氣兒……”
見餘燼還在看她,蔣煙立刻捂住嘴,“我不說了。”
“晚了。”餘燼扭頭看前面,“話多一次罰一百,記一次。”
蔣煙氣的跺腳,“你說我今天是放假來着!”
“是你說今天算出差加班。”
“那給加班費嗎?”
餘燼冷酷說不給。
蔣煙狠推他一把,“黑心老板,我要舉報你。”
這樣鬧着,很快找到那家超市,老板說不是,家裏親戚也沒人叫蘇禾。
中午兩人一人一瓶水,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休息。
白天的溫度已經好了很多,不像早上那樣涼爽,蔣煙手裏握着瓶身,在手心裏滾了幾圈,猶豫問:“餘燼,這個蘇禾是你什麽人啊。”
“朋友。”
“很好的朋友嗎?”
餘燼想了一下,“算是吧。”
他電話響,起身走遠幾步接電話,回頭囑咐蔣煙,“一會吃飯,想想吃什麽。”
電話裏傳出一道溫柔甜軟的女孩聲音,“哥,你還沒吃飯嗎?”
“嗯,一會吃,”餘燼走到護欄邊站定,眼前就是清淺的小河,河水看着不深,透着股涼氣,“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瑞士那邊現在應該是早上五點左右,餘笙說:“我睡不着。”
餘燼:“怎麽了,又不舒服?”
“沒有,就還是老樣子,吃了藥有時會失眠,”餘笙停頓一會,“哥,爸過幾天生日,你回去嗎?”
餘燼沉默一會,“不回。”
餘笙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說,“爸爸只有你和我兩個孩子,我不能回去,你又不回去,他會很難過的。”
餘燼指尖在冰涼的欄杆上劃過,倒刺刮手,“他不是有兒子麽。”
餘笙着急說:“那又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是你一直不回家,爸爸身邊沒有可信任的人,才把他弄到公司幫忙的。”
“反正我就只認你這一個哥哥。”
餘燼很小就離開家裏,其實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相處時間并不長,大概血濃于水,餘笙很黏餘燼,雖然這個哥哥一貫嚴肅,很少給她笑臉。
餘笙常常跑去找餘燼,時間久了,餘燼對她的态度也緩和不少。
後來父母離婚,餘笙被母親帶去瑞士養病,一直沒有回來。
中間有一年她病情嚴重,餘燼去過一次,那之後便再沒去過。
算算時間,他們也有三四年沒見了。
餘笙見他不願提這件事,笑着轉了話題,“你最近怎麽樣,有沒有好消息,我什麽時候能有嫂子?”
餘燼下意識看向蔣煙,小姑娘正低着頭,無聊地用腳尖踢地上的小石子。
“你有功夫操心這個,不如趁時間還早,再睡一覺。”
餘笙切了一聲,“轉移話題。”
她有些憂愁,“你這樣子不行的哥,要學會主動,不要見誰都冰着一張臉,就算人家對你有意思也會被吓跑的,我可不想看你孤獨終老。”
這個妹妹比師父還操心他的終身大事,餘燼叮囑她按時吃藥,好好休息後趕緊挂了電話,不然不知道又要念叨多長時間。
吃過午飯,餘燼和蔣煙又在這一片轉了轉,沒什麽消息,晚上回到賓館,蔣煙總算能好好躺下休息一會。
其實早上她很困,但還是堅持洗漱早早收拾好自己,就怕耽誤餘燼辦正事,又怕他嫌她慢一個人先走。
她躺在床上,兩條腿兒悠蕩了一會,翻身扒着給餘燼發信息:晚上吃什麽?
沒有多久,餘燼回:都行。
蔣煙:剛樓下老板說延河那條街晚上有夜市,就我們白天去過的那條街。
她興致勃勃:我想吃烤串。
餘燼:行。
蔣煙把臉埋進被子裏笑了一會,這樣簡單的對話讓她有種錯覺,好像他們不是出來辦事,是單純在旅行,不過餘燼看起來不太像喜歡旅行的人,他對什麽都一副無所謂,不太關心的樣子。
七點多,兩人一同出了門,又來到延河那條街。
這條街晚上要比白天熱鬧許多,兩岸排滿了小吃和日用雜貨攤位,還有些紮氣球,飛镖之類的游戲攤位。
蔣煙戰鬥力極強,從街頭吃到街尾,想吃的東西都吃過一遍,基本也就飽了。
餘燼想不通,她這麽能吃,怎麽還這麽瘦。
回到賓館蔣煙跟餘燼回房幫他上藥。
時間還早,餘燼打開電視挑了部電影看,蔣煙去浴室洗手,出來後看了眼電視,是她很喜歡的一個演員主演。
餘燼把遙控器扔到床頭,“一起嗎。”
蔣煙手指繞了繞裙邊,“好啊。”
餘燼靠坐在床頭,蔣煙走去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這是部警匪片,偶爾會有追逐槍戰的情節,很激烈,兩人很安靜,房間裏只有電視的聲響。
蔣煙偶爾看一眼餘燼,他有時在看,有時低頭擺弄手機,一條長腿曲起,手臂随意搭在腹部。
她又想起剛剛給他換藥那一幕。
不管之前已經見過幾次,看到他脫掉衣服還是有些臉紅。
女人也是視覺動物,他的身體真的讓人無法抗拒,會不自覺聯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做某些事時多有力量。
啊蔣煙你在想什麽。
快停下!
蔣煙在餘燼注意到她之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電視,但接下來電視裏在演些什麽,她一點都沒記住,對這部電影也徹底失去興趣,又不想這麽早回去。
她盯着電視裏的人跑來跑去,躲避,尖叫,漸漸有些發困。
電影快結尾時餘燼去了趟浴室,再出來時看到蔣煙靠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
她身材嬌小,兩條腿蜷起來都收進沙發裏,四周還有富餘,餘燼微微皺眉,這樣睡不難受嗎。
他走過去,壓低身子看了看,嘗試叫醒她,但她睡得很沉,似乎累壞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是,昨晚睡得肯定不舒服,白天又跟着他走了一天。
餘燼站在沙發旁猶豫一會,最終還是彎下腰,手從她肩背和腿窩慢慢穿過,小心将她抱起。
蔣煙在落入他懷中那一刻,便小貓一樣縮進他懷裏,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頃刻間,空氣中滿滿都是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她依舊沉睡,腦袋蹭了蹭,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柔軟微涼的唇瓣輕輕印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