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問你一句話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餘燼想吻她。

很想吻她。

蔣煙閉上眼睛。

唇瓣就快碰上時,桌上餘燼的電話突然響起,節奏被打亂,蔣煙慌忙退後。

那天主動親他已經耗盡所有的勇氣,現在他這樣靠過來,她真的忍不住緊張。

餘燼懷裏忽然空了,他隐隐皺眉,看了眼那通不合時宜的電話。

是雷子打過來的,一般這個時間餘燼已經快到車行,沒有重要的事他不會打。

餘燼點了免提,“什麽事。”

雷子的聲音傳過來,“燼哥,邵陽來了,他那車好像出了點問題,你什麽時候到?”

“你解決。”

雷子有些為難,“我看了,我搞不定。”

餘燼壓下不悅,“那就讓他等着。”

挂了電話,他沒再靠過去。

蔣煙低着頭,抓了抓懷裏的抱枕,“你先去吧,別耽誤車行的事。”

過了會,餘燼低聲嗯。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臉,出來時看到蔣煙還坐在那裏,“你今天別去了,”他停頓一下,“在家等我,我很快回來。”

蔣煙乖乖點頭。

他走到門口,蔣煙忽然站起來,“餘燼。”

餘燼回頭,蔣煙說:“你早點回來,我還有事想跟你說。”

他看了她一會,答應了。

餘燼到了車行,裏頭好幾個人在等他,那車是幾個月前他改過的,按理不會出現問題。

檢查一番後,他問了車主幾個問題,車主支支吾吾,最終說了實話。

是他本身操作不當,也沒有聽餘燼叮囑的注意事項,有些進口零件性能跟國産不太一樣,可使用的環境和條件也不一樣。

這人屬于半吊子,剛入圈,什麽都覺得新鮮,也不太懂,餘燼一般不愛接這種活,操心,但他是一個老顧客介紹來的,餘燼給了面子替他改,改出這麽多麻煩事。

那人有些慌,“這車不會廢了吧,麻煩您再給想想辦法。”

餘燼不想浪費時間,揮手讓他去別處轉轉,“兩個小時後來取。”

餘燼脫掉大衣,換上工作時穿的衣服,挽起袖子站在車前。

他動作麻利,想快點結束。

家裏還有人在等他。

沒過多久,蔣知涵來了,小男孩依舊咋咋呼呼,圍着車轉,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餘燼旁邊看熱鬧,小樣兒跟他姐一模一樣。

“我姐怎麽沒來上班?你應該扣她工資,太沒規矩了。”蔣知涵咬了一口蔣煙留在這裏的半袋薯片。

餘燼拆下嚴重磨損的零件,“你姐知道你這麽說她嗎?”

“知道也不怕,”蔣知涵有些不滿,“你不能因為她是你員工就向着她吧,那我還是你員工的弟弟呢,我還是你徒弟呢。”

他沒忘自己這回來的目的,“大神哥哥,你什麽時候能忙完?”

餘燼沒擡頭,“一個小時吧,你無聊可以先回家,你姐在家。”說完他忽然想到,蔣煙可能還在他家,被蔣知涵知道大概又要咋呼一番,不得清淨。

他指了指小屋,“那邊有沙發有床,茶幾上的零食和水果你也可以吃,去那邊等。”

蔣知涵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就在這待着,看你修車也挺有意思,大神哥哥,要不你也教我修車吧,我也想學。”

小男孩總是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餘燼說:“你現在主要任務是學習。”

蔣知涵嘟囔,“你這口吻跟我姐一模一樣,咱們都是年輕人,不要這麽死板嘛,修車也是門技術活,萬一以後我老爸公司倒閉了,我也不至于餓死。”

小孩子口無遮攔,餘燼笑了笑,“你老爸公司還不至于這麽快倒閉。”

蔣知涵搖着小凳子,“你知道我老爸?”

餘燼身體壓低,虛伏在地上反手伸進機器的空隙中,不知在拽什麽東西。

蔣知涵盯着他,腦子裏忽然有什麽東西閃過。

這個角度看過去,真的很眼熟。

餘燼叫他去衛生間接半盆水過來,蔣知涵去了,沒一會端了一盆水放在他旁邊,就在這個時候,他終于想起為什麽一直覺得餘燼眼熟。

“大神哥哥,你跟我姐畫本裏的小哥哥長得好像啊。”

餘燼動作的手頓住,他擡眸看向蔣知涵,“你說什麽。”

“畫本啊,我姐的畫本,”蔣知涵好像發現新大陸,有些激動,“我姐有個畫畫的本子,可寶貝了,都不讓我碰,我以前偷看過,裏面全是小帥哥。”

他好像很了解女生一樣,“他們女孩都一個樣,花癡,看到小哥哥就迷的不行,不過我姐那個确實挺帥。”他隔着一段距離比劃着餘燼的臉,“眉毛眼睛都很像,但那小哥哥看着比你小多了,可能是我姐同學吧,沒準我姐暗戀他。”

蔣知涵說話時還沒覺得怎麽,但看餘燼的表情有些不對,他心裏一跳,猛然記起她姐現在喜歡的可是面前這位。

雖然不知道這倆人現在發展到什麽地步,但蔣知涵還是很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闖禍了。

他硬着頭皮往回圓,“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很像,也有可能是什麽動漫人物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餘燼沒再說一句話,蔣知涵如坐針氈,想跑路,又覺得跑了好像顯得很心虛。

好在餘燼先開口,“你如果有事,我們改天再學。”

蔣知涵巴不得,立刻說忘記自己還要補課,那就改天。

從車行離開後,蔣知涵先去了趟蔣煙住的小區,他在樓下轉了幾圈,琢磨着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蔣煙。

他左想右想,還是沒有這個膽子,蔣煙如果知道,大概會把他揍個半死。

最終他也沒敢上樓,給蔣煙發個信息說有事,改天再來。

小男孩走後,餘燼發了會呆,工作還剩一點,他做完後叫雷子過來,“一會他們來你接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雷子答應了,“蔣煙今天怎麽沒來,這丫頭是不是又生病了。”

“我回去看看。”

餘燼到家後發現家裏沒人,沙發和茶幾已經恢複原樣,易拉罐也收拾幹淨。

他敲隔壁的門,蔣煙開門時有些狼狽,穿着粉色格子的小圍裙,額頭鼻間都是面粉,兩只手也有,她看到餘燼就笑了,“這麽快,我還以為要下午。”

她揚了揚手臂,“我在做小蛋糕,你随便坐。”

說完她又跑回廚房,她不擅長做蛋糕,在網上找了好多視頻跟着學。

餘燼關門換鞋,走到客廳中間,先看了眼廚房那邊。

她背對着他,正在揉面。

這裏餘燼來過不止一次,牆上還有上回泡了水的痕跡,床單被罩都換了,小沙發上除了兩個抱枕什麽都沒有,她的房子幹淨整潔。

餘燼的目光落在寫字臺上的一摞書上。

他走過去。

最上面是幾本專業書,人體結構,風景速寫,大師鑒賞之類。

他把那幾本書拿開,露出最下面的畫冊。

忽然記起,這畫冊他曾見過一次,上次房子被水淹,她着急跑過來,看到畫冊無恙才放心。

餘燼翻開其中一頁。

畫中的确是個男人,準确來說應該是少年。

少年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年齡與蔣煙相仿,眉眼确實與他有些相似。

畫中少年坐在教室的窗口,手裏一本書,望着窗外。

下一頁,少年坐在餐桌對面,桌上是香酥可口的全家桶炸雞,他笑的很開心。

再往後,爬山的,滑雪的,街角,咖啡館。

許許多多的場景,有些男孩的目光是看過來的,有些角度像抓拍。

每幅畫下都有标記日期,有三年前,有兩年前。

餘燼沒有再往下看。

他心裏隐隐發悶,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裏。

他把那些書放回原位,沒有打招呼,推門離開。

聽到聲音,蔣煙從廚房出來,看到餘燼不在客廳,以為他回自己家了,她沒覺察出異樣,轉身繼續做她的小蛋糕。

餘燼這一走,整個下午都沒回來。

他把車開去江邊,打開車窗,坐在車裏想了許久。

冷風不斷灌進來,昨天下的雪已經被踏平,雪很厚實,江面凍成了冰。

餘燼把蔣煙第一天出現到現在所有發生過的事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忽然覺得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被串成了線,一切都那麽合情合理,有跡可循。

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在沙發旁偷偷看他,眼睛裏透着驚異與歡喜。

那不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應該有的眼神。

她借別人的車來做保養,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鄰居,她那麽緊張那本畫冊,在小西山的賓館裏,她睡在他的懷裏,嘴裏還在叫哥哥。

她讓他跟她一起吃炸雞,給他沖咖啡。

她費盡心思接近自己,只因為他和那個男孩長得像嗎。

也許情侶圍巾也不應屬于他。

這讓人難以接受。

餘燼覺得自己很可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嘗試對一個人敞開自己,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竟是這樣的結果。

愛情這個東西果然對他沒有例外。

手機裏有一個小時前蔣煙打來的幾通電話,他沒有接,蔣煙發來消息:小蛋糕做好了,你去哪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把電話扔到一旁,啓車回家。

他油門踩的很猛,開得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樓下,他直接去敲蔣煙的門。

天已經黑了,蔣煙聯系不上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有些擔心。

有人敲門,她下意識飛奔過去,開門看到餘燼時,心裏頓時輕松不少,“你去哪了?我打電話你也沒接,蛋糕都涼了。”

餘燼似乎走得很急,呼吸有些重,他站在門外沒有進來,“我問你一句話。”

他聲音有些嚴肅,蔣煙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還是點了下頭,“嗯,你問。”

餘燼一字一句,嗓音裏帶着隐隐的克制,“你最初來這裏,是不是刻意接近我。”

蔣煙愣了一下。

餘燼盯着她的眼睛,“你之前見過我,所以才來這裏,是不是。”

蔣煙沒有想到他忽然提起這個。

當年她那麽小,就算臉上沒有髒兮兮的泥土,他也不可能認出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這樣問。

本來今晚她就打算告訴他,既然他先提起,蔣煙沒有猶豫,“是。”

空氣瞬間凝固。

餘燼那一點點的僥幸都落空。

藏在心底許久的秘密繞在唇邊,蔣煙忽然不知如何開口,她微微低着頭,盯着他大衣上的扣子,“在車行那天,确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餘燼此刻腦子很亂,滿心都是她那一句“是”,根本沒聽進去其他的話。

多希望她說一句不是。

驕傲如他,怎麽可能受得了。

餘燼閉了閉眼睛,攥緊垂在身側的拳頭,“蔣煙。”

她擡起頭。

餘燼說:“我們的事算了吧。”

蔣煙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麽?”

餘燼的眼神已經恢複成最初的冷漠,“我說我和你,我們兩個的事,算了吧。”

蔣煙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瞬間蒙上一層水霧,“餘燼,你怎麽了?”

“我們不合适。”他說。

“可是早上你還——”

“不管我們之前在哪見過,都不重要,我不是你要找的那種人,我這個人刻板無趣,不浪漫不會哄人,不愛喝咖啡,不喜歡炸雞,我不會學誰,也不會像誰。”

他語氣很硬,蔣煙被他說的眼淚都快掉下來。

餘燼看她那個樣子,到底不忍心,聲音軟了一些,“你年輕,愛玩,想找什麽樣人都有。”

他頓了頓,“我沒時間,也沒興趣。”

說完這句話,餘燼沒有再看她,轉身下樓,很快消失在樓道裏。

蔣煙在風口站了許久,直到冷的受不了,才關上門。

她坐在沙發上,腦子到現在都是懵的。

她不明白,餘燼為什麽忽然說這樣的話,她從沒覺得他刻板無趣,也沒有要求他去像誰。

明明早上他還那麽動情,想要吻她。

她以為他也喜歡她了。

時間已經指向晚上八點,蔣煙在沙發上呆坐許久,手機安靜,沒有人打來電話,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她一直在流眼淚,臉已經哭花,眼睛腫了,有些難受,她起身想去洗一下,忽然有人敲門。

她急匆匆跑去開門,期望是餘燼回來了,可當她看到門外站着的人那一刻,整顆心都掉到谷底。

她倉惶後退幾步,下意識跟那個人保持距離。

走廊站了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表情有些嚴肅,被他們簇擁在正中間的中年男人面露愠色,沉聲斥責,“蔣煙,看來我以前是對你太縱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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