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一起沒幾天,祁渡的後背多了不少抓撓的痕跡,他皮膚白,一有痕跡就格外顯眼,于是只能在草長莺飛的季節穿高領。席真明明也被咬,卻總是恢複得很快,Alpha的口水是治愈的良藥,每次祁渡還舔很久,席真不免擔心,這樣一對比豈不是顯得他在欺負祁渡?
祁渡道:“所以你要不要試試也舔……”
“閉嘴!”
祁渡聽話地住了口。
眼看又要周末,兩個人商量着去趟醫院,得把席真僞裝Alpha的後遺症解決了,不管是為了身體健康,還是為了順其自然地公開Omega身份。
做完一整套檢查,席真誘導性地問醫生:“我這是不是二次分化了?體檢結果是Alpha,我的身體素質也跟Alpha差不多,現在卻……”
“用了僞裝劑吧?”醫生打斷他的話,這樣不懂事的孩子他見得不多,但也不算少,一年總有那麽五六個,七八個,不知從哪裏的地下市場拿到違禁藥品,稀裏糊塗注射了,等分化了身體出問題了才哭爹喊娘地來醫院,他沒好氣地說,“明天叫上家長一起過來,早點治還有救。”
“……”這架勢席真差點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皺了皺眉,祁渡正要問什麽意思,醫生對着B超和CT圖說:“生育器官已經有萎縮的跡象,看上去不止打了一針,胚胎着床失敗率會顯著提高,以後想要順利懷孕,難了。”
祁渡:“……”
席真:“……”
就這?
辦公室裏寂靜無聲,秒鐘滴滴答答走過半圈,醫生擡起頭,看了眼祁渡:“你們是什麽關系?”他轉向席真,“他是你男朋友?也不用太擔心,現在治療還不算晚,你年紀輕,身體好,恢複也快……”
“等一下醫生,”席真不得不打斷,“也就是說除了生育能力,并沒有其他問題是嗎?”
“目前來看是這樣……诶你去哪兒?”
拿上檢查單、拉起祁渡就往外走的席真:“回家啊,不是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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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皺眉:“你不想治?不孕不育是可以走醫保的,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你是不是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你是個Omega,懷孕對你很重要……”
席真停下腳步,洗耳恭聽:“您繼續。”
醫生自知失言,就算他心裏再怎麽覺得Omega有生育義務,也不能當着患者面說出來,要是席真去投訴,他的醫師資格證都有可能被注銷。
他不說話,席真便揮揮手:“再見。”
醫生沉默地皺眉,望着兩個男生手拉手遠去。
出了醫院,席真松開祁渡手,下一秒又被祁渡反手握住,祁渡道:“雖然聊這個話題還有點早,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為喜歡你,不是因為喜歡你生孩子。”
席真還在想怎麽跟他解釋呢:“……慢點,我還沒跟你說我不想治的原因。”
“你說。”祁渡道,“我只是先闡明我的立場。”
太陽高懸,給兩人鍍上一圈金邊,他們走到附近公交車站,在長椅上坐下,席真一五一十地将三次“穿越”的經歷告訴祁渡,正值桃花開放的季節,和煦的春風将片片桃花卷起,打着旋兒飛到二人肩頭,撲鼻的桃花香氣中,席真講完了自己的故事。
随着他尾音落地,剛剛還明媚的天色悄然變得陰沉,并非是天氣變化,而是某種非自然的力量遮蔽了天空,巨型的觸手凝成如有實質的陰影,無可名狀的怪物在更高的維度俯視大地,有人膽敢圈禁祂的摯愛,即使跨過時間長河、穿過宇宙屏障、沖破維度枷鎖,祂也要為摯愛複仇。
敏感的尾巴炸了毛,汗毛一根根立起,忍着從心底生起的戰栗,席真仰頭看了看天。
想起訓練系統裏遮天蔽日的龐大章魚,他明白這異常源自何人,他轉頭看向神色平靜、試圖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笑容、卻怎麽也掩蓋不了滿眼猩紅的祁渡,心裏有種不愧是你的感嘆,以前的他會對這樣的祁渡感到恐懼,現在他卻能熟練地握住祁渡手,頭枕到祁渡肩頭,用一句話安撫他的Alpha:“雖然有那麽多平行宇宙,那麽多叫祁渡的人,可我喜歡的只是眼前這一個。”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幾個呼吸間,天色就放了晴,陽光再次灑落,桃花又飛來幾朵,章魚從恐怖的怪物縮小成Q版的萌物,爬到席真手心蹭了蹭。
祁渡抱住席真,神色變得正常了許多,他親了親席真額角,小聲道:“真後悔。”
“後悔什麽?”
“剛剛應該讓那個醫生閉嘴,他根本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麽。”
一想到席真曾被一個Alpha用鎖鏈拷住,他心底又有種壓不住的狂躁,但他知道席真不想看到他這樣,所以他忍住了。
席真直起身,摸摸後腦勺,其實想想還蠻對不住一號和二號祁渡,人家小日子過得美美的,他突然穿過去,折騰得雞飛狗跳,一地雞毛。但這話他只在心裏想想,面對眼前的祁渡,他的男朋友,他伸出手,摟住對方的脖子:“我知道一個生命在肚子裏的感覺,現在回想還是覺得毛骨悚然,我不知道以後我會不會後悔,但我現在聽到無法生育只覺得開心。”
祁渡摸着席真頭發說:“每個決定都有可能後悔或者不後悔,想要不後悔就讓現在的自己不開心,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席真本來還有些猶豫的,要不要強忍着不舒服把這不孕不育的毛病治了,聽祁渡一開解,頓時神清氣爽:“你說的好有道理,這就是作文滿分選手的實力嗎?”
“希望你再也不要經歷這樣的事。”再次把席真圈進懷裏,祁渡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仿佛神明許下諾言,遙遠的星群之中,一顆綠色電弧包裹的行星詭異地閃爍了兩下,趴在行星上打盹的生物翻了個身,發出幾聲人類無法理解的迷蒙呓語。
“人類的意志也能影響到夢境世界嗎……真是神奇的生物……或許我應該去地球探望一下……”
思考了好幾天,肖馳茂決定帶席真去醫院。那天祁渡打電話,說有個Omega分化,他趕到後卻遲遲不開門,撬開門看到除了祁渡席真沒有第三個人,那個Omega毫無疑問就是席真。
為什麽當着他面祁渡就改了口,說是自己搞錯了?肖馳茂那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一A一O共處一室,其中Omega還剛分化,很難說他們沒有做一些親密的行為,祁渡的前後矛盾很容易解釋,Alpha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讓別人知道Omega的存在。
作為老師肖馳茂不會支持學生談戀愛,但更不可能棒打鴛鴦,他知道梁山伯與祝英臺效應,少年的愛情最是熱烈純粹,這時候施加外力分開兩人,只會适得其反。
肖馳茂打算對他們的早戀問題冷處理,正琢磨怎麽合情合理地把席真拐去醫院,席真跑到他辦公室,主動交代了。
祁渡有問席真要不要他陪着一起,席真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但也沒有拒絕祁渡的好意,請他随時待命。
對肖老師,席真沒有說穿越到平行宇宙這種事,聽着就像天方夜譚,大概只有祁渡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又拿出二次分化那一套,聲稱分化時正好被祁渡找到,A變O太突然,他一時無法接受,才懇求祁渡幫忙隐瞞。
肖馳茂拖長音,“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席真鎮定地道:“那天祁渡正好帶着抑制劑,我注射後情緒穩定,沒有發熱的跡象,所以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此地無銀三百兩麽,雖然這麽想,肖馳茂并沒有戳穿席真,只是問他:“這件事家長知道了嗎,有沒有帶你去醫院檢查,二次分化的後遺症能夠解決嗎?”
“去過醫院了,沒什麽事。”至于告訴家長,等他找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負荊請罪……席真說,“肖老師,你不批評我嗎?”
肖馳茂笑道:“批評是為了讓人認識到錯誤,但你現在不是已經知錯了嗎?”
席真呆了一下:“肖老師,謝謝你,我會好好學習的。”感覺肖老師心裏門兒清,沒什麽可報答老師的他只能做出一個學生應做的承諾。
“嗯。”肖馳茂點點頭,“你最近進步不小,多跟祁渡請教請教,他把你教得不錯。”
席真乖乖應下,肖馳茂讓他沒什麽事就回教室,他轉身走出辦公室,祁渡就在門口等,一早聽到肖老師沒有為難他,看到他就笑了笑。
“這下就只剩老爸了。”席真說,“我得找個黃道吉日,沐浴焚香禱告天地後再告訴他。”
祁渡道:“他打過你嗎?”
“這倒沒有,但是他一着急就哭,哭得一抽一抽的那種,我最怕他哭。”席真沒有多想為什麽祁渡第一反應會是害怕被打,他嘆了口氣,“老爸常年注射抑制劑,身體本來就不好,不能受刺激。”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回教室,沒辦法擁抱,祁渡就用觸手圈住席真肩膀,輕柔地摩挲他的胳膊。席真沉思片刻,拿起水筆在掌心按了按:“這樣,等我成績進步到前二十,跟老爸彙報這個好消息的同時告訴他這件事,要想個好點的表達方式,讓他不至于太生氣。”
祁渡拿出習題冊,在他面前攤開:“那你要更加努力了。”
席真點頭:“嗯。”
孫嬰寧發現兒子最近用功得過頭,周末在家就是刷題,出門找同學也是一塊寫作業,冰箱門、餐桌旁、課桌前陸陸續續多了許多便利貼,上頭不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就是常考的英語單詞、古詩文默寫和化學方程。
這孩子說懂事就懂事了啊,孫嬰寧感嘆,照了照鏡子,歲月如梭,兒子長大了,他也長出了幾根皺紋,席岩卿那個老王八蛋,說好的最多兩三年,現在都快六年了,人影兒都見不着,開頭幾年他們單位還每年來個信,告知丈夫近況,快到火星啦,進入基地啦,成功開展試驗啦,最近這一兩年,是一點音訊都沒有,問就是國家秘密,無法透露。
午夜夢回,孫嬰寧哭濕了多少枕巾他自己都不記得。席真年輕氣盛,古道熱腸,還是個小孩就好打抱不平,他生怕這孩子出事,心裏經常七上八下,睡不好覺。
好在苦盡甘來,兒子成熟懂事,丈夫也等到歸期,他終于能歇口氣,安心地期待未來。
只是他不知道席真最近如此勤奮的原因竟然是為了告訴他一個天大的“驚喜”,要是他知道席真背着他注射了違禁藥,恐怕當場就要氣暈過去。
席真倒是猜得到老爸八成是這個反應,每天埋頭苦讀之餘,感覺光是學習進步的籌碼還不夠,想想羅淩不是說父親快回來了嗎,不如等那時候再告訴老爸,有父親回家的大喜事對沖,老爸應該能容易接受一點。
得知他有這個打算,周末吃飯時祁渡給出自己的建議:“大喜大悲容易出事,而且遲則生變,我覺得你還是盡早坦白。”
“你說得有道理。”席真苦惱,“你有沒有發現我有個毛病,重大決定猶豫不決,一點也不果斷幹脆,就像之前和你……”
祁渡道:“你要這麽說,要不是你主動,我們現在還只是朋友,我也是個膽小鬼。”
席真從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嘻嘻道:“兩個膽小鬼,活該一對。”
“您的菜上齊了。”端着烤串經過的服務員身子一歪把菜放下高喊一聲,又快步走去別桌上菜。
烤盤裏裝的東西令小章魚驀地僵住,祁渡把幾根烤鱿魚放到席真面前:“這個你吃,我就不吃了。”
席真失笑,把鱿魚須扯下塞嘴裏:“觸手很好吃啊。”
小章魚瑟瑟發抖,用力擠進席真懷裏,睜大無辜的眼睛乞求席真對他好一點,席真肉眼看不到,尾巴卻熟練地一甩,将章魚整個圈住,尾巴尖勾起一條觸手細細把.玩。
祁渡突然換了個坐姿,從來不跷二郎腿的人把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像是專門擋住什麽:“不要……”
席真以為他在害怕:“怕我真的把你吃了?放心,找到合适的鍋前,我還不能把你怎麽樣。”
“不是。”祁渡白淨的臉上浮出紅暈,“你的尾巴不要擱在……那條最粗的……”
席真一愣,圈住最粗的觸手又來回滑動一下,感受到粗粝的倒刺,冠狀的頭部,奇特的凹槽,再看祁渡更紅的臉,滾燙的脖頸,陡然意識到這玩意兒極有可能是章魚的■■。
“……”
“……”
席真鎮定地松開尾巴,挽起袖子散散熱氣:“還不收回去?”
全身發軟只有那一根硬邦邦的小章魚癱在席真的膝蓋上,祁渡扶着額頭,毫無辦法地說:“我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