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期末考席真終于進步到二十來名,也算是跻身班級中等水平了。他背着成噸的暑假作業回家,卻一點打開的心思都沒有,浪蕩了幾天,不禁有點心虛。
努力是一種天賦,有祁渡陪着的時候不覺得怎麽樣,祁渡不在,要自己自覺學習,席真才發現他居然這麽懶惰,一放假就完全不想碰書。
這天丁淮在群裏問有沒有人打籃球,他一個沒忍住就去了,既然不能專心致志地學,不如先痛痛快快地玩。祁渡封閉式訓練,根本管不着他。
盛夏天氣熾熱,知了都沒力氣叫,陽光曬在臉上火辣辣疼,室內籃球場火爆,壓根搶不到場地,在室外打了一會兒,大家都吃不消,大汗淋漓地跑到附近肯德基解暑。
丁淮吱吱地吸可樂,顧超和賀晨星舉着第二份半價的甜筒啃,方朝默打量席真:“真哥,你是不會出汗嗎?”滿場跑進球最多的是他,臉不紅氣不喘的也是他。
“出了點,不多。”席真不滿意地說,“就打那麽一會兒,剛活動開就來吃,你們到底是出門運動還是覓食的。”
賀晨星瞥了眼他面前的可樂和薯條:“哥,那你別吃,你給我。”
席真下意識做了個護食的動作,吃還是要吃的。
幾個人吃了頓下午茶,吹了會兒空調,轉眼又到飯點,丁淮說他家沒人,要不去他家吃火鍋,看電影。
大家紛紛吐槽:“神經病啊,大夏天吃火鍋。”然後欣然前往。
席真掙紮了一下,想想學習也不差一天兩天,腳步一拐,就跟大家一起去了。雖然丁淮說是去他家看電影,但大家腦補的都是在電視上看看,最多也就是整個投影儀,萬萬沒想到他家居然真的有一間碩大的放映室。
站在空曠的大別野裏,席真和小夥伴們都陷入了沉思。
大戶人家的标配——身着西裝的管家笑道:“少爺,同學們有什麽想吃的,我去通知一下廚房。”
默了半晌,顧超小聲說:“……不是說沒人嗎?”
賀晨星啧道:“不懂了吧,有錢人家裏下人都不算人。”
顧超虛弱地道:“這就是資本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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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默拍了拍班長:“什麽資本家,根本就是地主老爺,啊不,少爺。”
“你們不要随便腦補一些奇怪的東西。”丁淮扶額,扭頭問管家,“不是說爸媽旅游去了,你們也調休一周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啊……”
管家沉思:“可能是因為節假日三倍工資,不上白不上吧。”
“……”
雖然還只是高中生,但已經知道能嚴格按照勞動法規付三倍工資的公司有多難得的同學們語氣一轉,星星眼地望向丁淮。
“少爺,還缺掃地/洗碗/暖床的嗎?上過高中的那種!”
丁淮:“……暖床是怎麽混進去的?!”
眼看純潔的友誼都要變質了,丁淮連忙把大家帶去放映室,點開最近正火的幾部電影,讓大家随意地挑選,挑完管家帶着廚娘布置好火鍋,大家圍坐在鍋前邊吃邊看。
電影很勵志,講說三個性格迥異的主人公各有各的夢想,卻又各有各的不幸,這樣的他們在實現夢想的過程中變得更加成熟堅韌,一步步完成成長的蛻變。
喝了口飲料,丁淮好奇地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後做什麽?”
方朝默脫口而出:“丁家的保安。”
“我說認真的!”
“那就門衛吧。”
“……”
皮了一下,方朝默笑嘻嘻地道:“好班長,開個玩笑嘛,我還真沒想過這件事。”
“随緣吧。”雙手捧着果汁,賀晨星眼裏有點迷茫,“我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現在就想考個好點的大學,找個好點的工作。”
丁淮點點頭:“正常,大家都差不多……超,你呢?”
“我……”顧超看了眼席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想考公務員,進全國Omega聯合會,我要把真哥帶給我的自信傳遞給所有Omega。”他覺得自己這麽說怪尴尬的,但又确實想借這個機會跟席真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席真沉思片刻:“我覺得你進去了可以全國推廣打拳,身體強壯了自然就自信了。”
賀晨星:“……”
方朝默:“……”
顧超拿出手機記在備忘錄上:“推廣打拳。”
丁淮又問:“真哥你呢?”
席真實話實話:“還沒什麽想法。”
丁淮認真地說:“其實我有個建議,上次羲和的老師不是來學校招提前批嗎,你要不要試試?以你的身體素質,軍校,或者飛行員,運動員,都是不錯的選擇,我覺得這些領域你是有機會做到頂尖的。當然我就随便說說,你沒想法就算了。”
羲和的話席真之前不想去,現在卻也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期末考試還是沒進前二十,他能感覺到成績想要提升到中上都變得吃力,更別說進步到跟祁渡并肩的水平,但羲和卻是可以适當放寬文化課成績的,而學校名聲不說跟清北比吧,好歹也是數一數二的軍校。
喝了口酸梅汁,席真猶豫道:“我父親也是軍人,他執行任務已經很多年沒回家了,我現在還沒有他的覺悟。”大家在前,小家在後,席真心想,連和祁渡分開兩個月都這麽艱難的他怎麽做得到呢?
同學們都是第一次聽他說起家裏狀況,丁淮有點後悔,他這不是往席真傷口上撒鹽嗎?席真倒無所謂,反問丁淮:“班長你呢,你這家大業大,是不是以後就要繼承家業?”
丁淮笑一笑:“我哥我姐已經繼承了,我應該不會再進家裏公司。”
聽起來好像有那種豪門争家産的意思,同學們對視一眼,想問又不敢問。
丁淮努力解釋:“我們家只是普通家庭,真的不要想太多。”
“普通?”方朝默指了指放映室裏的大熒幕,“大佬,這是普通,我家就是貧民窟。”
“班長的意思是他們家雖然很有錢,但氣氛就和普通家庭一樣溫馨。”賀晨星貼心解釋,碎碎念說,“現在的我就是一棵檸檬樹。”
看着同學們越來越不對的表情,丁淮生怕他們把自己這個背叛了無産階級的叛徒群毆一頓,連忙說了個八卦轉移他們注意力:“說到豪門,往東兩公裏有戶姓路的大戶人家,那才是真的腥風血雨。”
“說來聽聽。”四個人五對耳朵齊刷刷豎起,席真一個人有兩對~背後說人家私事不好,丁淮下意識地壓低聲音:“路家已經有錢很多年了,這一代當家做主的是個Omega,叫路笙亭,路笙亭的兄弟姐妹裏不乏頂A,就算是Ba也都是十八歲博士畢業二十歲開創個人品牌這類的天才選手,這麽個人才濟濟的大家族,在他上位後同輩人幾乎都銷聲匿跡,老一輩也都深居簡出,幾乎不過問世事。”
“卧槽一聽就很有故事啊。”身為同桌方朝默熱情捧哏。
丁淮這個逗哏繼續道:“大家都知道,雖然現在說性別平等,但因為Omega先天體力比不上Alpha和Ba,還有發情期的存在,很多所謂的OldMoney依然只是把Omega往琴棋書畫、賢惠持家那方面培養,目的就是把他們當成聯姻工具。路笙亭就是這樣,十八歲那年考上柯蒂斯音樂學院,父親路老爺子為他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成人宴——說是成人宴實際上是訂婚宴,路老爺子當場宣布路家會和蘇家結兩姓之好,他将出讓1%的股份作為路笙亭的嫁妝。”
方朝默代表大家提問:“路笙亭知道這事兒嗎?”
“路老爺子早就習慣了說一不二,路笙亭平時又是最逆來順受的人,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心甘情願地接受長輩的安排。”丁淮一拍桌子,“誰能想到路笙亭這麽多年的隐忍就是為了跳出路家,路老爺子一句話就要把他的羽翼徹底折斷,他也不是一點準備沒有,一個女Alpha從天而降,一把掀翻他名義上的未婚夫,當着所有賓客面帶走他,丢下一句話,蘇家如果有意見,可以到檐花街36號找她——那是什麽地方你們知道嗎?”
淳樸的高中生們齊齊搖頭。
丁淮加重音:“那是個很神秘的莊園,據說主人富可敵國,跺跺腳亞洲乃至全球的金融都要抖三抖……”
“等等,”花知景覺得怪怪的,“這個設定怎麽這麽熟悉?”
顧超随口一句:“天價前妻別想逃的男主角?”
“……”
“總之這個神秘女Alpha震住了全場,路笙亭離開路家後就棄藝從商,短短五六年就把路家擠兌得股值大跌,路老爺子沒辦法,親自去求路笙亭回家,想着血濃于水,既然他有檐花街36號做後盾,讓他繼承路家也未嘗不可,只是以後需要生一個Alpha跟路家姓……這個要求似乎徹底惹怒了路笙亭,他假意答應,回到路家執掌權柄後大刀闊斧地改革,把公司裏的路家人挨個踢了出去,親兄妹更是連本市都待不下去,只能遠走他鄉,之後凡是登門求情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秋後算賬,至于路老爺子更是被送到養老院,從此只能安度晚年。”
“還好吧,自作自受而已。”花知景點評,“路老爺子安排別人的時候,就得想想自己老了也有可能被別人安排的那一天……我比較關心那個女Alpha……”
“神秘女Alpha後來再也沒出現過,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分手了還是行事比較低調,但有人看到過路笙亭進出婦幼醫院,懷疑他已秘密産子,還有小道消息說那個女Alpha根本就和檐花街36號毫無關系,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漫畫家……”
“……漫畫家?”席真一下在意起來,怎麽會是這個職業,“這是怎麽知道的?”
丁淮道:“好像是路笙亭書房裏擺滿了她的漫畫……”
方朝默摸摸下巴:“這麽說他還是挺癡情的……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丁淮攤手,“把路家人打壓幹淨後,路笙亭就深居簡出,很少露面了,他和女Alpha究竟何去何從,也無人能知。”
“好吧。”
“反正肯定比那些路家人過得好吧。”
八卦完,大家唏噓一陣也就抛到腦後。
但席真卻沒法繼續用吃瓜的心情看待這些事,一想到祁渡媽媽也是個漫畫家他就心跳加快,想着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吧,回家後查了一下霜雪老師的生平,都是她畫漫畫的一些事,個人信息保護得很好,一點沒有洩露,再查本市豪門路家,倒是有零星八卦,說路家掌門人路笙亭手段狠辣,私生活混亂,一夜禦數A……
席真一時都不知道做什麽表情,默默地消化了一會兒,低頭繼續搜索。
這時已是晚上十點,封閉訓練的祁渡剛下晚自習,從儲物櫃裏取出昨天買的水蜜桃,洗幹淨後撚了撚桃子尖尖,輕輕撕開桃子外衣,露出裏邊粉嫩的桃肉,咬了一口,汁水四溢。
他的舍友探頭看了眼,小聲議論。
“大神今天又吃桃子了?”
“這是什麽神秘儀式嗎,每天晚上吃顆桃子智商會變更高?”
“改明兒我也想試試。”
吃完桃子,祁渡去衛生間洗手,水流從指縫流過,他的心底嘆了口氣,這一個暑假,都只能靠吃桃子度過了嗎?
大寫的慘。
沮喪的心情傳遞到信息素,章魚努力地延展身體,将觸手伸向席真家的方向,上千公裏的距離他實在無法跨越,觸手拉長再拉長然後啪地一下,像是觸碰到某種屏障,頭部猛地一擊,屏障破碎,觸手進入了一處玄妙的空間,從空間中穿出,再次出現在現世時,便捕捉到一絲熟悉的香味,欣喜若狂的觸手急忙想要收攏,卻已力竭,只勉強刮到一縷便被空間的力量排擠了出去。
“……”
垂下眼睫,細細品咂了一下勾回來的香氣,祁渡确定這就是席真的味道,而剛剛那片空間,他剛一進入腦中就浮現出不明來源的知識,那是夢境的世界,也是現實與虛妄的橋梁。
他驚訝地敲了敲太陽穴,不明白這毫無依據的知識從何而來,不由疑心自己因為過度思念産生了幻覺,席真的香味也已經被貪婪的章魚猴急地吞進了肚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沒有證據。
祁渡茫然地眨了眨眼。
席真搜路家的秘辛,不知不覺打開豪門狗血小說看了半天,正要收起手機歇一會,突然後頸一涼打了個寒顫,像是被某個觸手怪盯住一樣胳膊上泛起雞皮疙瘩。這感覺一晃而過,他驚訝地看了看四周,什麽都沒看到,目光投向窗外,只見樓下樹影婆娑,窸窣的聲音斷斷續續,好像黑暗中有雙眼睛正在窺伺。
他起身拉上窗簾,暗暗地想,和祁渡待一起久了,有點疑神疑鬼,普通的樹枝也有種觸手的感覺,祁渡正在集訓,怎麽可能把觸手伸到這兒來。
異地同夢的兩人各自躺到床上,拉上被子準備睡覺,遙遠太空中,綠色電弧包裹的星球上,打盹的生物突然睜開了眼,慌慌張張地擡頭四顧,用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說:“人類……奇怪的意志……不光能影響,還能進入夢境……必須去地球看一眼了……喵嗚~”一着急,這生物就忘了那晦澀難懂的奇特語言,轉而說起了家鄉話。
它原地“喵”了一會兒,翻譯成漢語就是:“我記得火星附近有人類的航天器,就去搭個順風車吧喵~”